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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父亲:你替我守望故乡,我为你行走远方

李砍柴 李砍柴 2021-03-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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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成人生最高信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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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老家位于鄂西南的土家山寨,

可谓边陲蛮荒之地,

山高林密,许多树木都是四季常青。

待到春日迟迟,

几场春雨再给满山的苍翠绣上青草碧绿的底色,

间以散落在丛山之中的桃花、梨花,

便是一幅绝妙的山居图了。

 


然而穷山恶水,自然交通不便。

我的故乡就位于深山更深处的峡谷之中,

河谷两岸陡峭的山石刀锋般林立,

先民们硬是在悬崖上凿出几条羊肠小道,

直通云天,

要想出山就得翻过这些山峰上的“蜀道”,

再下山去往其他镇子和村落。

山民们或散落在山腰,或沿河而居,

山腰上的人能与河谷的人互相喊话,

但要真正见面,

却需要步行一两个小时。


山大人稀,

我在村里简陋的小学读完四年级之后,

就再也没人愿意到我们村来教书,

我们村这一批上世纪八十年代生的孩子,

大多数因为家庭条件差,

读书太辛苦选择放弃读书,

外出打工或者直接务农。

父亲说,

你们不能跟我们一样脸朝黄土背朝天,

就算想尽一切办法,也要让你们读书。

就这样,从小学五年级开始,

我就独自踏上负笈求学的征程。




山路蜿蜒向上,

我走过无边无沿的原野,

再翻过一道比一道陡峭的山梁。

太阳在头顶升起,雾气慢慢消散,

我却始终看到那座要翻过去的高山,

永远在遥不可及的高处。

就是从那个时候,

我的内心开始能容纳孤独与绝望。

在这条我走了八年(从小学五年级到高三)的山路上,

我曾经先后与蛇、野鸡邂逅,

见得最多的是呼啦一下窜进草丛的壁虎,

还常常能听到密林里野羊的叫声,

甚至有一次在日暮时分,

和一只趴在树上一动不动的动物对峙了好久,

最终还是我没沉住气,悻悻离去,

回家听父母说,应该是“白麋子”,

后来我知道它的学名叫果子狸,

现在山里已经很少见了。



也是从那个时候我开始明白,

即使向上的每一步走得都很艰难,

即使前方在远处遥不可及,

也需要靠自己一步一步走出来,

没有退路,也没有捷径。

只有找到属于自己的节奏,

忽略那座山的存在,

我才有可能战胜它,

才能在不知不觉间发现,

云气已经在自己脚下缭绕,

河谷已经如同一条起伏的丝带,

在群山万壑之间若隐若现。



由于群山阻隔,

在上世纪九十年代之前的深山里,

村子里的人依旧过着自给自足、

靠天吃饭的生活,

所谓小国寡民,山里的日子虽然清苦,

倒也自由自在,

《桃花源记》中的世外桃源,

也不过如此。


然而随着改革春风吹入山门,

越来越多的年轻人开始放弃农耕,

到城里打工挣钱。

20世纪九十年代后期的村子,

几乎只剩下黄发垂髫。

之前曾经为分地争得面红耳赤,

如今再好的土地也抛了荒。

曾经有一段时间,

住在村口的我们,

隔十天半个月都不见一个人进村出村,

偶尔有个背着背篓慢慢蹒跚在河谷小道上的身影,

定是村里出去买盐的老人,

出山、进山,

往往要花他们整整一天的时间。

到了晚上,整个村落陷入死寂,

连偶尔半山腰传来的一声狗叫都显得唐突。



父亲是庄稼地里的好把式,

他始终相信,

土地才应该是农民的命根子。

让他不能理解的是,

那么好的地,说不要就不要了?

不种地的农民那还叫农民?

他是村子里为数不多没有出去打工的年轻人。

那段时间,我上学要花钱,

家里的日子过得尤其艰难,

父母亲种了十多亩地,

没日没夜地忙碌,

然而把辛辛苦苦的收成背到山外去卖,

也很难够我上学的学费。

那几年,是我家最艰难的时期。


村庄的历史是在2003年发生转折的。

公路终于通到了山里,

深山的旅游资源被开发,

离开的人又回到家,

开始修葺年久失修的房子,

村庄也慢慢活了过来。

我上了大学,参加工作,

父亲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种菜、种果树,

整个庄园被他打理得井井有条。

曾经有人想出高价买下我们的房子和地,

父亲说,你出价再高我也不可能卖啊,

这是个家,我儿女回来要住的地方!


在时代的裹挟下,多少被毁掉的村庄,

成为游子们心头永远的伤痕。

父亲一辈子守护家园,

我得以能如幼时一样,

把每次回家当做盛大的节日。

夜里河风微微,

轻拂原野里的每一个生物,

河水一如史前般静静流淌,恍如天籁,

我依旧能夜夜枕着河声入睡,

浑然忘却世间一切俗事。

 


父亲一辈子没挪窝,为我们守着故乡。

多年来,我离开家乡,在外东奔西走,

一座座城市如同海上的一只只船,

漂泊起伏不定。

我穿行其中,渐行渐远,

直到找不到当年登船的那个码头。

越是在迷茫的时候,

我就越发地想起父亲,

想起他简简单单的一生。

他一生只爱过一个人——我的母亲,

一生只忠实于一件事物——脚下的土地,

一辈子只做好一件事——种地。

他也只有一个信仰,

那就是种瓜得瓜,种豆得豆。

土地有多诚实,他就有多诚实。



我想象着我的父亲正背着双手,

巡视着自己的家园,

看见父亲正挥起锄头,

汗水在阳光下发光。

我想象得到,

我的父亲是多么健康、充盈而坦荡。

和在城市四处漂泊、

感受着五音五色的我相比,

我不得不承认他比我要高贵。


这是一个农民的高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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