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哪种父母:园丁还是木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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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下午,和在在爹带着在在又去伯克利儿童科技馆了。
科技馆里有一个游戏板,玩的人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搭轨道,让乒乓球滚下来。在在不断把球放在最低最简单的轨道上,看着乒乓球一次次滚落,玩得特别高兴。
另一边,在在爹搭了一个更复杂的“乒乓球滑滑梯”,然后一遍遍喊着在在,要演示给他看。
看到这里,我把在在爹喊到身边来坐着,留在在自己玩。
我们很快发现,孩子很享受自己探索的过程。他会从最简单的玩起,然后去试复杂一些的。期间,一有大孩子过来玩,他就站在旁边仔细看着,偶尔过来抱我们一下,再跑回去继续玩。这个过程持续了半个多小时。
在在玩球的这一幕,让我想起了《The Gardner and The Carpenter》(《园丁与木匠》)这本书里的一个实验。
盒子实验,大人为什么输给孩子?
研究人员给参加测试的孩子两样东西,一个装有食物的盒子和一根棍子,然后告诉孩子们,这个“游戏”的目标,是用棍子打开盒子。
在一个情景中,研究者假装不知道答案,困惑地做出各种尝试。这些“尝试”里,既有真的能打开盒子的方式,也掺杂了很多不相关的步骤。
而在另一个情景中,研究人员则明确地和孩子说,“我知道怎么开,让我来教你。”
有趣的事发生了。
在前一种情况下,孩子们饶有兴致地尝试各种可能,最后准确地找到了开盒办法。
而在后一种情况下,他们放弃了自我尝试,忠实地模仿了实验人员的每一步行动。
成年人想要教给孩子具体方法的时候,往往倾向于认为自己更加权威,可以给孩子提供更好的方法。
不过,《园丁与木匠》这本书里提到的另一个实验,则给成年人提供了一个审视自己的机会。
这个实验是这样的:
把特定物体放在一个盒子上,盒子上的灯和音乐才会启动, 这样的物体被称为blicket。blicket是实验者创造出的词汇,可以理解为正确的触发物,或者音乐盒的“钥匙”。
物体D被连续放上去三次,盒子没反应。物体E放了一次,也没反应。物体D和F被放了两次,灯亮了,音乐响了。
提问:在这个小实验里,钥匙是D么?是E么?是F么?
很明显是F对不对?
恭喜你,你很聪明,和参加实验的伯克利高材生一样聪明。不过,不好意思,你和大家一样都选错了,而且是输给了四五岁的孩子。
正确答案是:DF组合。
这个实验的对阵双方是一群四五岁的孩子和加州伯克利大学的本科生。结果是,小朋友们胜出。
是不是觉得一次实验不能说明问题?其实同样的测试,实验设计者Alison Gopnik在不同的演讲现场多次做过,大部分人选的都是F,这其中也包括Google员工。
Alison Gopnik是谁,我们后面会讲到。先来回答一个问题,在这个选择实验里,为什么成年人输给了小孩子?
关键因素在于“排除法”。研究者认为,因为成年人太擅长用已知的知识和思路去推论,会早早就排除一些不太寻常的答案,比如DF组合。
换句话说,我们被已知所局限。但是儿童并不依赖已有知识去做判断,反而会不走寻常路的找到正确答案。
说了这么多,其实是想推荐《园丁和木匠》这本书,和书中所倡导的整体育儿观,即父母常常想把孩子培养、雕塑成自己希望的样子,但从心理学和演化上来说,这是一场注定失败的努力。
更值得反思的是,成年人并不总比孩子聪明,而我们自以为耐心的一步步教导,很有可能变成孩子学习路上的障碍。孩子大部分的成长,是在自由温暖的环境里靠自己完成的。
当然,这本书里也有很多内容属于具体操作层面上的,同样也让人深受启发。
关于作者
《园丁和木匠》,是2017年我读过的最好的育儿书之一。
这本书的作者Alison Gopnik,是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的发展心理学教授和哲学系合聘教授。她关于儿童如何学习的研究,在学术界赫赫有名。
学术圈之外,Gopnik教授每隔几年就会出版一本面对大众的儿童心理学书籍,《园丁和木匠》就是2016年出版的的新书。Gopnik教授也在《华尔街日报》等媒体上撰写专栏,还是一位活跃的公共演讲者。
Gopnik教授在儿童发展心理学领域的影响力,我作为一个普通妈妈也深有体会。
因为生活在伯克利的缘故,为了找到最适合在在的幼儿园,我前后参观了不下20个各类幼儿园。在这个过程中,每次聊起Gopnik教授的研究,园长、老师们都很兴奋。不止如此,还有几家幼儿园的园长很自豪地介绍说,自家是Gopnik实验室的合作幼儿园,以此作为一家好幼儿园的卖点。
忍不住八卦一下,Gopnik教授的先生,是著名动画制作公司Pixar的创始人之一,有没有觉得很惊喜?当然,Pixar后来被迪士尼收购了,现在是Pixar工作室。
需要说明的是,因为这本书非常精彩,内容十分丰富,笼统介绍有点可惜,我决定分两篇文章来说。读完今天这个上篇,记得还有下篇哦。
园丁型父母 vs 木匠型父母
在《园丁和木匠》一书中,Gopnik教授用园丁与木匠的比喻,从孩子成长的规律出发,提出了如何当父母的问题。
“园丁父母”提供给孩子丰富、稳定、安全的环境,接受和欣赏孩子自然生长出来的样子;
“木匠父母”则按照自己得想法去雕刻和塑造孩子,木匠父母的心里实际上有个“模范孩子”的标准。
Gopnik教授认为,孩子天生就是杂乱的(messy),是整洁有序的反义词,但这种杂乱是很有价值的。
世界一刻不停在变化,谁也不知道明年或者十年后会是什么样,只有保持开放和灵活才可以更好地适应世界,而孩子的学习方式恰恰是开放和灵活的。他们通过探索(explore)来学习,而成年人则通过利用现有知识获取新知 (exploit)。
事实上,孩子生来就是探索者,他们的大脑是为探索而设计的。成年人则擅长利用已有的信息,高效地为具体问题找出答案。当孩子长大后,他们也会经历这种从探索式到利用式学习模式的转换。而家长,则在协助这种转换中起到很大作用。
从演化来说,与大部分其他物种相比,人类的童年显得尤为漫长。我们的“近亲”猩猩,以及大脑异常发达的鲸类,其幼崽依赖期也不短,但是要认真比起生活不能自理的时长,人类幼崽还是完胜。
因为人类的婴儿在如此长的时间里需要被照顾(记得我月子里问周围当了爸妈的朋友“什么时候是个头啊”,大家都同情的看着我说,这才是个开始,会越来越难的,欲哭无泪的绝望啊),所以人类存在的大部分时间里,照顾孩子是很多人的事情,父母当然是最核心的,来自祖父母,尤其是祖母的照顾也为婴儿提供了巨大的支持。
来源:scienceline.org
此外,不止父母和祖父母,邻里社区都会参与进来(Alloparenting)。在这个漫长的过程中,父母,祖父母,其他照顾者共享情感,分担深入而长期的投入。
这么多人对一个孩子倾注关爱,不光养育了孩子,也在夫妻,祖父母和异亲之间建立起了强烈的连接和感情。这种感情有很强的具体指向,需要的是深入而长久的投入。
这种情感,和把孩子养育成某种特定的样子之间存在本质矛盾。如果是那样,为什么不是其他孩子获得这么多人的关注和爱呢?如果只是为了把孩子养成我们想要的样子,那先找到最符合我们要求的孩子,再重点培训效率还更高些。
所以,我们爱一个孩子不是因为他,而是因为我们。我们不是因为爱孩子而照料他,而是因为照料他而爱他。
爱不是改变那个人,而是提供他们生长需要的条件。爱的目的不是塑造那个人的命运,而是帮助他们寻找自己的归宿,哪怕这归宿不是我们所希望的。
孩子是如何学习的?
Gopnik教授总结了两种孩子最常见的学习方式。
通过看,观察性学习
通过听,验证性学习
通过了解这两种孩子的学习方式,不难看出,木匠型的家长是不符合孩子成长规律的。
通过看 观察性学习
通过看和模仿身边人的方式来学习,心理学家称之为观察性学习。开头提到的两个实验,就是观察性学习的例子。
儿童天生是创新者,他们享有探寻奇妙的奢侈。除此之外,那个用棍子打开盒子的实验,还揭示了孩子模仿成人的“机制”,即他们对所模仿的人的目的和身份很敏感。当孩子敏感地认定这个成人是一个权威,比如老师或者父母后,他们可能会不加选择的完全仿效。
于是,这就出现了一个两难的局面——孩子因为对教育者的意图过于敏锐,反而学得更“笨”了。
通过看和模仿来学习,其实比我们想象得复杂很多。孩子们不但看到那些实际的操作,也能看到象征性的、仪式性的意义。从成人身上,他们观察到和学到的,还包括社会和文化性。
在这些研究的基础上,Gopnik教授提出,这意味着这我们要和孩子一起做事情,而不是对他们做事情。通过一起做事情,孩子和我们一起提问和思考,而不会因机械模仿我们而局限了自己思考的空间。
他们学习我们做的事情,也学习做事的我们。这本身就是一种互动和交流,而不是单向的信息灌输。
通过听 验证性学习
通过听周围的人说世界是如何运行的来学习,被心理学家称之为验证性学习。
别以为他们只是简单的听我们说话的内容,孩子会因为和说话人的关系, 对说话者的信任程度来决定是否相信说话内容。
发展心理学家Mary S. Ainsworth,通过陌生情境实验(1978), 提出了三类孩子与父母的依恋关系,也就是我们通常知道的安全型依恋、焦虑型依恋、回避型依恋。
不同依恋关系中的婴儿,哪怕从各自的妈妈那里听到同样的话,也会产生不同的理解。这种婴儿时期的依恋关系,甚至能影响他们长大以后如何学习。
依恋类型图示 来源:study.com
实验发现一些有趣的差异。
安全型依恋的孩子,倾向于相信他们认为更正确的答案,哪怕那是陌生人告诉他们的且与妈妈说的相反。
回避型依恋的孩子中,有一半选择相信妈妈, 另一半选择相信陌生人。
焦虑型依恋的孩子,则更愿意相信妈妈说的话,哪怕陌生人说的更正确。而这种因为依附关系不同而造成的不同学习方式,更多的是在潜意识中进行的。
因此,不要以为我们说什么他们就听什么,有意识地操控孩子该知道什么,往往行不通。他们不会被动的接受一切信息,而是主动将他们观察所学和已知信息融合,然后创造新工具、新故事和新的解释,而这个过程还被他们和家长的关系影响。
十万个为什么
还有一个发现也很有意思。
我们都知道孩子经常是十万个为什么。成年人会觉得很多时候他们只是为了吸引注意力,最后也会常常不耐烦的以“我说这样就是这样,没有为什么”结束。但是,最新的研究表明,孩子们是真的需要答案,真的想知道一个好的解释,也真的愿意从中学到东西。
据统计,学龄前儿童平均一个小时提出将近75个问题(OMG),这相当于短短几年内他们会提出几十万个问题。所以那套书应该叫几十万个为什么?
是什么让孩子提问呢?有实验发现,四岁孩子会对看上去不合理的现象提出问题,比如一个身穿西服的男子却有着小丑的鼻子。所以,就让我们去相信,他们是真的好奇,我们每天习以为常的东西,他们却是真的充满了不解。
来源:mommy adventure
知道了孩子如何通过看和听学习,对家长意味着什么呢?
Gopnik 提出,最重要的不是告诉他们答案,而是让他们自己找到答案。家长努力成为一种稳定和可靠的信息来源,比直接、刻意地去教他们信息和技能更有价值。父母和孩子之间的紧密联系和信任,比教孩子的策略和内容更有意义。让孩子获益的,是和我们开放而有活力的对话。
小乐感想
读完《园丁和木匠》,既有很踏实的放松感,又觉得受到了启发,可以去做一些具体的改变。
其实,我一开始读育儿书,读得比较多的也是具体方法类的书,比如有关吃喝拉撒玩,还有如何进行亲子交流、情绪管理等。
读了之后的感受是,这些书固然也有很有价值,但因为太有针对性、太具体,反而只见树木不见森林。
育儿方法有那么多派别,虽然也许自成体系,但是相互之间也常有不同,甚至矛盾。如何选择性使用呢?
这就得后退几步,不要光想着具体某一句话怎么说,针对某一个行为问题怎么处理,而是去了解孩子整体上如何发展,什么因素对他们的成长更重要,什么不那么重要。这些基础的也是全局性的了解,让父母更有方向感。
在这个过程中,我也在不断地思考和调整自己的期待和愿景,希望形成我自己的养育观,而不是人云亦云的搬来别人的方法。
养育观的不同,注定了在具体问题的解决方法是不一样的。比如当一个家长更看重自主(autonomy),而另一个家长对地板的整洁和孩子吃的量更上心,那么对孩子的喂养方式就一定会不同。
再比如,我参观了那么多伯克利的幼儿园,但是当别人问我到底选了哪些幼儿园的时候,我会觉得我的回答并没有太多意义。因为这些具体的选择更多源于与自己观念的匹配程度,而不是绝对的对错好坏。而前提是,你首先得有自己的养育观。
当然,这本书里也有很多内容属于具体操作层面上的,同样也让人深受启发。
从科技馆回家后,对于要不要在孩子玩时喊他这个问题,我想到了一个比较简单的操作方法,就是除非事关安全,否则大人越少喊孩子名字越好,因为喊名字常常意味着我们主导,提议,或者介入,而不是回应。
积极回应孩子的要求并不难,而孩子没有提出要求时我们安静看着,不急着教他们,也许更难,却也更重要。要知道,我们的办法再妙,也不能取代他们在最基础的步骤上笨拙尝试。因为这不光是学习必经的过程,也是获得成就感大好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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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最需要的, 是同他们一起成长的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