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辩 | 律师当庭抓获法官为公诉人支招，涉嫌防碍司法公正

来源：财新网

广西来宾一法官当庭传纸条“指点”公诉人

庭审现场，一法官传递纸条为公诉人“支招”，被律师当场举报；协商处理期间，为保存证据显示公正，另一法官在庭内手举该纸条近五个小时

（记者 赵复多）法庭之上控辩双方陷入僵持，一审判员见状，主动走到控方区域递纸条“献策”，被辩护人当场举报。

这一幕发生在广西来宾兴宾区法院刑事审判法庭。9月9日，来宾市寺山乡陈王村韦文镇等16村民涉嫌故意毁坏财物罪重审案开庭。此前该案经来宾中院二审，以事实不清、证据不足为由发回兴宾区法院重审。

法官传纸条被当场举报

该案辩护律师方学业、吴晖等向财新记者讲述了事件过程。庭审当天下午，辩方对控方不讯问被告人提出异议，控方解释称，由于被告人都不认罪，不需要发问。而辩方则认为，此案事实不清、证据不足被发回重审，正因为被告人不认罪，控方才更应询问以利于查明真相，否则属于失职、渎职行为，覃臣寿等律师还就此向法庭提出控告。

其后控辩双方发生争论，庭审一度陷入僵持。下午四点左右，吴晖发现，坐在审判长右手边的女审判员忽然起身，走到公诉席，将一张纸条交给了第一公诉人。

“反对！”目睹全过程的吴晖立即举手，“审判员给公诉人传递纸条，要求公开纸条内容并保全证据”。

全场哗然，辩护人、被告人及百余名旁听群众纷纷抗议，要求法庭公开内容、不得毁灭证据。“当时那名女法官还站在公诉人旁边，半天才慢慢移回自己座位，可能是愣住了”，吴晖说。

随后第二公诉人回应称，纸条不是本案证据没必要公开。方学业等辩护人则认为，纸条虽然不是本案证据，但可能成为另一起渎职案的证据。随后，审判长走到控方区域取走了该纸条，她查看后表示，此事需要向上级领导汇报请示，宣布休庭。

方学业等还告诉财新记者，此前这名女审判员已离开过一次审判席，拿着手机同摄像员观看并耳语，当时庭审也在进行中。

公诉人令法警带离律师

休庭之后，吴晖等三名辩护人走到审判席，隔桌同审判长交涉，此时第二公诉人大声对法警喊话，称辩护人扰乱法庭秩序，要求把律师们拉走，十几名法警一拥而上，将律师围住。

吴晖告诉财新记者，当时他们三人同审判长沟通良好，双方态度都十分和缓，并没有发生争执，法警围上来后，见状就未采取强制措施。对于公诉人居然可以命令法警，他和多位辩护人都觉得匪夷所思。

辩护人同审判长协商后决定，在审判长离开法庭向领导汇报期间，纸条将交给合议庭的另一名男性代理审判员，由其在法庭内手举字条，以保存证据并确保公正。

审判员手持纸条五小时后内容终被公开

代理审判员同辩护人、百余名旁听群众在法庭内开始了漫长的等待。据方学业、庞信祥等律师描述，起初，这名审判员将纸条拿在手中，站在审判席旁，以保证纸条不离开公众视线。在保持该动作约两小时后，经庞信祥建议，他才在审判席坐下，单手支在桌子上将纸条举起。

直到约晚上九点，双方达成一致，方将纸条送至法院办公室。在近五个小时中，只有一名法警为这位手举纸条的法官换班15分钟。

经辩护人同先后到来的兴宾区法院、来宾中院纪检领导协商，法院方面最终同意向吴晖等五名辩护人代表公开纸条内容，但不允许拍照记录，由法院做笔录提取证据，并将全过程录像。

据吴晖回忆，纸条大致内容为：“公诉人，这件案件现在是重新审判，重新开庭，公诉人已履行过询问被告人的程序，现在无需询问被告人。这次庭审根据案件情况......辩护人无权控告公诉人违法......”。

“内容令人震惊”。得知纸条内容后，方学业等多名辩护人均表示，审判员当庭传递纸条为控方出谋划策，这种行为严重阻碍了司法公正。辩护人事后研究一致认为，兴宾区法院已经不能公正审理本案，将申请法院报请上级法院指定来宾市以外的法院管辖。

来宾中院领导对辩护人表示，他们会进行进一步调查，并将处理结果告知辩护人。截至记者发稿时，法院方面尚未对该事件如何处理给出明确答复。

9月15日，财新记者向该案审判长求证此事，她在电话中称，“这个我不能回答”，并表示“自己也不能代表法院”。兴宾区法院新闻发言人则表示，“这个我不好讲，不好说这个事”。

据财新记者了解，来宾市寺山乡陈王村韦文镇等16村民涉嫌故意毁坏财物罪一案，原一审由来宾市兴宾区法院审理，被告人韦文镇等人分别被判处三年六个月、三年和两年不等的有期徒刑。16名被告人上诉后，2015年5月18日来宾中院以事实不清、证据不足为由裁定撤销一审判决，发回重审。2015年9月9日兴宾区法院重审开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