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三姑妈是妈姐|曾是新加坡女佣骨干,她们一生“梳起不嫁”,却不委屈?
顺德会馆收藏和展示妈姐的日常用品,包括梳妆打扮的用具、煤油灯和瓷枕。妈姐一般自己梳发打辫,要外出或节庆时才会特别请人打理。(龙国雄摄)
新加坡家庭的帮佣多来自印度尼西亚、菲律宾和缅甸等地,谁还记得近一个世纪前,新加坡女佣是来自中国顺德及周围地区的妈姐?她们一生梳起不嫁,忠诚勤奋为雇主一家服务,到年迈才归故里或在新加坡终老。新加坡顺德会馆总务关汝经从自己的三姑妈谈起,回忆妈姐。
新加坡顺德会馆总务关汝经的三姑妈是一名妈姐。(龙国雄摄)
关汝经(74岁)的父亲关兆芳在1928年17岁时到新加坡的玻璃行工作,后来回乡娶妻生子,二战前独自回到新加坡谋生。战争结束后他才将妻儿接到新加坡,关汝经和三个弟妹在新加坡出世,一家人住在尼路(Neil Road)的精武体育会附近。
1948年新加坡风油大王梁润之等人倡议成立顺德同乡会(后来改名为顺德会馆),关汝经的父亲关兆芳是创始会员之一。从小关汝经就经常跟着父亲到达士敦山(Duxton Hill)20号的会所(现搬到宝塔街)。根据会馆记录和关汝经的记忆,早年会馆有约七成会员是妈姐,她们逢年过节或请假时,会到会馆谈天说地。她们不觉得当妈姐很委屈,有得跟姐妹们聚在一起聊天就很开心。
顺德女子海外谋生
为何会有大批顺德女子到新加坡当女佣?关汝经说,这得从珠江三角洲的蚕丝业没落说起,他的三姑妈也因此成为妈姐。
“我的爸爸娶妻后自己回到新加坡打拼,妈妈生下大哥,没有丈夫在身边的孤儿寡母,在大家庭很容易被欺负。我的三姑妈可怜我妈妈,就带着她和大哥一起到广州当缫丝女。珠江三角洲的蚕丝业曾经很发达,机器缫丝厂需要大批女工。她们的工作是把蚕茧放到沸水里,抽出丝头,然后用小竹棍将丝头穿过机器上的小孔,蚕丝收集后就用来做丝绸。”
1930年代美国经济大萧条,还出现日本生丝的竞争,广东的蚕丝业渐渐没落,女工只能另觅出路。关汝经的三姑妈到香港当妈姐,一直到80多岁才退休,之后住在香港至105岁高龄逝世。
为何当妈姐的多是顺德女子?关汝经和《广东妈姐》作者李国梁也曾尝试寻找答案。关汝经说:“这个没有历史考证。我们研究后,比较说得过去的,可能是顺德有一个港水码头,水路发达,从顺德坐船不到半天就可以到香港。英殖民地政府需要帮佣,就雇用了顺德女子。或许是经相互推荐,顺德女子也来到新加坡的英国家庭工作。”
英殖民地政府为管制私会党,1933年推出固打制,控制入境男性华人,对女性倒是比较放松,所以更多中国南方女子到新加坡工作。1947年左右顺德发生大水灾影响生计,也促使当地女子离乡背井。
组织七姐会祭拜织女
1970年代新加坡街道上经常会看到穿着白衣黑裤的妈姐,有的留着长辫,有的将长辫盘起。顺德会馆是妈姐们的感情联系站,所以春祭、秋祭、端午、中秋、关帝诞、观音诞时她们都会到会馆一聚,也在会馆集合坐巴士到碧山亭祭祖。
顺德会馆在达士敦山会所举办节庆活动,妈姐们相聚,气氛热络。(顺德会馆提供)
七姐诞是妈姐自发性组织祭拜织女的活动,有点像庆中元,妈姐们会组织“七姐会”,凑钱买七姐盘的礼品(如胭脂水粉和糖果糕点),还有制作精巧的手工艺品。关汝经回忆道:“她们住在达士敦山会馆旁的妈姐房,会在门口摆桌子,布置得美美的,祭拜织女。我的妈妈每年都会带着两个妹妹一起参加,保佑她们未来嫁得好。”
到了1980年代妈姐渐渐老去,关汝经也很少在顺德会馆看到她们。他说:“白衣黑裤就像妈姐的工作服,平时她们会穿其他颜色的衣服,不过多是素色。像我的三姑妈,就很抗拒红色和粉红色。很多妈姐在新加坡住了几十年,还是一心想着回故乡,当然也有一些在这里终老。顺德会馆的会员在她们离开后就减少许多,高峰期达千人,现在只有60人。”
顺德会馆在达士敦山会所举办节庆活动,妈姐们相聚,气氛热络。(顺德会馆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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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陈爱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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