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脱口秀从业者人人自危？演出之前，从‘祝您炸场’改说‘祝您平安’
演出之前，不说‘祝您炸场’了，大家现在都改说‘祝您平安’”。
5月下旬，北京东城区一家咖啡馆的脱口秀（在中国也称单口喜剧）开放麦现场，主持人在开场白中调侃李昊石事件后脱口秀从业者人人自危，以往演员们上场前，相互之间都会鼓励演出成功，现在则祈祷平安无事。
中国脱口秀演员李昊石被控辱军后，脱口秀从业者更加小心谨慎。北京东城区一家脱口秀现场上，演员们极力回避社会热点话题。（孟丹丹摄）
中国脱口秀演员李昊石上个月被控以野狗作比喻，严重侮辱中国人民解放军而遭立案调查，与他签约的笑果文化也被殃及受重罚。笑果文化被处以罚款1300万（人民币，下同，245万新元），在北京的所有演出无限期暂停。脱口秀，这项中国新兴的娱乐形式也因此被推上风口浪尖，引发广泛关注。
开放麦主持人的调侃引起场下一阵会意的笑声。演出开始后，十位依次上场的演员各自吐槽自己在生活，工作以及感情中遇到的烦恼，一位拿自己身材作为创作题材的女演员最终获得全场最密集的掌声与笑声。而关于就业，生育以及女性权益等社会热点话题都被一一小心回避。
李昊石事件后
中国脱口秀从业者
愈发小心谨慎
一位不愿具名的开放麦演员说，李昊石事件后，他对每场演出“态度都极为严肃认真”，从创作段子开始，他会毫不迟疑删除有一丝可能会被认为是低俗，或者有被举报风险的段子。
即便段子通过审核，获准演出，面对场下的观众，他也轻松不起来。“什么能讲，什么不能讲，一切都不清晰了，观众不高兴，可能就讲不了了。”
他手上有一份最近收到的开放麦演员自我审查的规章，其中第一条就是禁止涉黄，涉政。
他解释说，禁止涉黄，涉政都是常规要求，但没有统一的衡量标准，“讲到什么程度算是涉黄？讲什么样的是涉政？”在他看来，没有清晰的红线，演员们无所适从，担忧许多段子未来可能会被当做封杀的借口，这让他对脱口秀的发展前景感到悲观。
另一位签约北京一家知名脱口秀俱乐部的王姓演员受访时，同样对脱口秀演员目前的处境以及行业发展忧心忡忡。
他说，中国脱口秀行业的惯常做法是，无论开放麦，还是商演，事先都要将创作内容以文本或音频的方式交给俱乐部以及文化监管部门审核。虽有明文规定，实际上俱乐部和有关部门的审查并不像想象得严格，但这次，“来真格的了”。他说，自5月中旬开始，每场演出之前，俱乐部都会再三警告，“严格按文本表演，不允许脱稿，否则重罚”。
脱口秀近年在中国迅速崛起，尤其冠病疫情期间，脱口秀线下票房由2020年的2000万元暴涨20多倍，达4亿多元。
在脱口秀行业浸润七年的王姓演员对中国脱口秀行业发展并不看好。他说，脱口秀作为“冒犯”的语言艺术，中国的政治环境并不利于其生长发展。
在他看来，前些年，脱口秀之所以能在夹缝中生存，是因为中国主流媒体主动退出深受老百姓欢迎，接地气的谈话节目阵地。
他说，今后脱口秀将面临越来越严格的审查，而不少从业者缺乏必要的政治素质和文化积累，大多数人不了解中共的话语体系，语境和口径。此外，一些俱乐部请来把政治关的人也少有在体制内工作的经验和经历，政治觉悟不够。
在他看来，李昊石出事的段子既不好笑，又踩上高压红线，但却不是偶然与个案，“下次还会有张昊石，王昊石”，而每次发生类似事件，都会严重损害脱口秀行业的发展。
网上有评论认为，作为中国脱口秀行业的领头羊，笑果文化被严惩，意味着中国整个脱口秀将迎来类似教辅，直播等颠覆性的行业大整顿。
受访学者：笑果被重罚
不会影响中国脱口秀行业发展
但华东师范大学传播学院副教授吴畅畅并不认为李昊石事件，以及对笑果的重罚，将会导致中国脱口秀迎来行业大整顿，更不会影响中国脱口秀行业的发展。
他对《联合早报》说，政府对脱口秀等文艺样式一直保持监管力度，笑果作为中国脱口秀的领头羊，受到重罚，是因为逾越了基本政治原则与标准，并非针对整个脱口秀行业。他预见，短期内脱口秀行业会加强自我审查，自我监管的力度。
就《联合早报》记者观察，北京多个脱口秀表演场所如今仍在继续演出。在李昊石风波后，北京一些演出公司如单立人喜剧、猫头鹰喜剧在北京的演出一度被暂停，其中猫头鹰喜剧已恢复在京的演出。
吴畅畅认为，脱口秀在中国年轻人与中产群体中愈来愈受欢迎，中国越来越多的城市都有脱口秀演出，而目前中国实体经济发展不景气，政府应鼓励脱口秀在内的文化产业蓬勃发展来拉动经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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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孟丹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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