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朗普vs.常春藤盟校:大选年的较量
周五,明尼苏达州伯米吉一场竞选集会上的特朗普。多年来,他将许多美国大学描述为“激进左派洗脑”的引擎
说到批评美国最精英的大学,特朗普政府这一年可是忙得不可开交。
近几个月里,它指责耶鲁大学歧视白人和亚裔美国人申请者,并反对哈佛大学的平权行动政策。它威胁要将课业全在网上完成的留学生驱离美国——这一政策对哈佛和其他顶尖的研究型大学的影响会更大。而在上周,它开始对普林斯顿大学进行民权调查,依据是该校校长在一封信中表达了对学校里系统性种族主义的担忧,并誓要与之斗争。
任何一个仔细听过特朗普总统(他自己也是常春藤校毕业生)讲话的人,可能并不会对这些行为感到惊讶。多年来,他把许多美国大学描绘成“激进左派洗脑”和“宣传”的引擎,质疑它们不爱国,并呼吁重新审查它们的免税地位。
但对许多大学领导者来说,这些攻击代表了更为险恶的前景:在大选年,联邦机构——主要是教育部和司法部——的武器化,使长期以来一直将美国精英大学视为自由主义堡垒的保守选民得到了鼓动。
“距离大选还有七周,抨击精英教育机构就是特朗普政府迎合其基层选民的政治尝试,”宪法学者、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法学院院长埃尔温·舍梅林斯基(Erwin Chemerinsky)在谈到对普林斯顿涉嫌种族主义的调查时表示。“如果你看下人口统计数据,受过大学教育的选民绝大多数都支持民主党,而他的票仓绝大多数是白人。”
特朗普政府的官员并不否认,他们曾就招生、言论自由、性侵犯等问题与精英大学进行过交锋。但他们否认这都是为了大选年政治,称政府主要关心的是保护学生权利。
在哈佛大学这样由于疫情而在网上授课的地方,特朗普威胁要遣返国际学生
例如,司法部对哈佛的平权行动录取政策表示质疑,因其“以违宪的方式对美国人进行种族和民族隔离,会在美国人民中滋生成见、怨恨和分裂,从而损害所有人利益”。
“特朗普总统和美国公众一样担心,许多学院和大学没有履行他们的公共使命,即扩大经济机会,为学生提供相关、及时且负担得起的教育,”白宫发言人贾德·迪尔(Judd Deere)在一封电邮中表示。
“总统认为这些失败已经不受控制太久,而且只会变得越来越糟,让下一代付出代价。”
特朗普总统对精英大学的批评遵循了至少可以追溯到理查德·尼克松(Richard Nixon)总统时期的共和党传统。尼克松获得了哈佛的奖学金,但留在了离家较近的加州惠蒂尔学院(Whittier College)就读,并指责精英大学在教授和学生中助长了反美情绪。
“理查德·尼克松用全面的行动来惩罚高等教育机构,特别是那些被他认为对反战运动持宽容态度的精英机构,”纽约大学公共政策本科专业主任、理查德·尼克松图书馆与博物馆创始馆长蒂莫西·纳夫塔尔(Timothy Naftal)说。
“他指示管理与预算办公室(Office of Management and Budget)想方设法削减对这些学校的联邦资助。他专注于对麻省理工学院动手,但他不喜欢常春藤盟校,也对加州大学不满。”
但纳夫塔尔表示,尼克松的不同之处在于,他自己任命的人以及良性政府里的共和党人介入并阻止了他。“尼克松相信政府的作用;而特朗普不信,”纳夫塔尔说。
在担任总统的大部分时间里,特朗普——他经常吹嘘自己拥有宾夕法尼亚大学沃顿商学院(University of Pennsylvania’s Wharton School)本科学位——关注的重点并不是教育,而是遏制移民或削减联邦法规等更有代表性的议题。但当教育议题符合他更广泛的议程时,他会采取行动。
例如,总统对中国的敌意已经蔓延到学术界,许多大学校长担忧中国学生会大批离开,而这些学生通常会支付全额的非居民学费。
“我们向中国公民张开双臂,换来的却是中共利用我们自由开放的社会,”国务卿迈克尔·R·庞皮欧(Michael R. Pompeo)7月在尼克松图书馆的演讲中表示。“中国派出宣传人员进入我们的记者会、我们的研究中心、我们的高中、我们的大学,甚至还有我们家长教师协会(P.T.A.)的会议。”
2月,教育部通知耶鲁和哈佛,他们正在调查这两所大学是否没有上报从中国、伊朗、俄罗斯、卡塔尔和沙特阿拉伯等国获得的至少3.75亿美元资金。教育部找到他们与两家中国通信企业——华为和中兴——相关的记录,特朗普政府已将他们列为存在安全隐患或违反制裁的公司。共和党议员还对美国学校与中国的关系——特别是中国政府对美国学术界的影响提出了警告。
教育部长贝茜·德沃斯没有对拨给利伯缇大学的1500万美元联邦救济金提出批评,该校前领导人为特朗普关键盟友
4月,特朗普要求哈佛归还860万美元的救济金,这笔资金来自总统自己一个月前批准的冠状病毒经济刺激计划,他说哈佛有了410亿美元的捐款,不再需要纳税人的救助。尽管大流行带来了财务困难,但哈佛拒绝了这笔钱,普林斯顿、斯坦福和耶鲁也是如此。特朗普和他的教育部长贝茜·德沃斯(Betsy DeVos)没有批评拨给利伯缇大学(Liberty University)的1500万美元,该校前校长小杰里·福尔韦尔(Jerry Falwell Jr.)是特朗普的重要盟友,2月时还在夸耀该校的16亿捐款正在迅速膨胀,并且“超过了常春藤校”。
特朗普批评美国教育中的左翼意识形态,而这些攻击也波及中学课程。周四,总统谴责了他所谓的美国课堂上的“左派洗脑”,以及教导“美国是一个邪恶的种族主义国家”的学校。
特朗普说他要成立新的“1776委员会”,帮助“恢复我们学校里的爱国主义教育”。目前还不清楚这个委员会将做什么,因为联邦政府不能控制地方学校系统的课程。
今年夏天,对于那些没有在疫情期间开放的公立学校,特朗普政府还一度威胁要削减联邦经费。此外,这不是特朗普第一次攻击普林斯顿大学了。6月,在普林斯顿大学以其种族隔离主义政策为由,将伍德罗·威尔逊(Woodrow Wilson)的名字从其公共政策学院院名中移除后,特朗普发推说,“有人能相信吗?普林斯顿大学刚刚把他们大名鼎鼎的政策中心的伍德罗·威尔逊冠名去掉了。”
舍梅林斯基说,特朗普利用司法部牟取政治利益的做法令人叹为观止。“我想不出有哪位总统像特朗普这样,把司法部作为其政治努力的一个延伸,”他说。“就连尼克松和他的司法部都没达到这种程度。”
即便如此,利用行政权塑造高等教育机构的行为的并不只有特朗普政府。奥巴马政府的教育部曾发布“指导方针”,迫使学校更加注意校园性侵的指控,许多学校认为此举属于高压手段。
特朗普政府改变了做法,编写了一条新规定,对那些在类似案件中遭到指控的一方给予更多保护。“因为当有学生投诉性骚扰或性侵犯时,学校处理不当,太多学生失去了受教育机会,”德沃斯5月宣布新规定时说。
引发上周普林斯顿大学调查的言论,出自校长克里斯托弗·埃斯格鲁伯(Christopher Eisgruber)的一封致大学社区的公开信,在其中承认普林斯顿及社会上均存在“系统性种族歧视”,并且列出了一些改正措施。埃斯格鲁伯的助手后来将该信描述为“诚实对待”美国系统性种族歧视传统的一个努力。
上周,基于普林斯顿大学校长一封公开信,特朗普政府对该校展开一项民权调查。该信表达了对学校存在的系统性种族主义的担忧,并且誓言与其斗争
在乔治·弗洛伊德(George Floyd)及其他由于警方造成的黑人死亡后,许多大学都在夏天发出类似公开信,以解决相关事件引发的种族主义问题。
尽管普林斯顿大学已经被迫做出回应,花费大量时间和资金用于法务工作以及出示政府索取的文件,但代表全美65家顶级研究型大学的美国大专院校联合会(American Association of Universities)发言人佩德罗·里贝罗(Pedro Ribeiro)仍称这次调查是个“噱头”,不能当真。
与其他人相比,埃斯格鲁伯确实在承认过错方面更为大胆。“来自过去的种族主义假设仍根植于大学本身的结构中,”他写道。
这样的言辞引起了教育部助理部长罗伯特·金(Robert King)的注意,正是他签署了要求普林斯顿交出该校歧视记录的信件。
“尽管不能就尚在进行中的调查做出评论,我们可以援引(普林斯顿大学)校长的公开信,其中明确表示普林斯顿大学目前仍存在种族主义行为,”周五,教育部一名发言人在一封电子邮件中表示。“教育部明显有责任对此展开调查。”
Erica L. Green对本文有报道贡献,Susan C. Beachy对本文有研究贡献。
Anemona Hartocollis是一名国内记者,负责报道高等教育。她也是《Seven Days of Possibilities: One Teacher, 24 Kids, and the Music That Changed Their Lives Forever》一书的作者。欢迎在Twitter上关注她 @anemonanyc。
Sheri Fink是调查部门的记者,曾在2010年获普利策调查性报道奖,也是2015年普利策国际新闻报道奖的获奖人之一。她毕业于斯坦福大学,获医学博士和哲学博士学位。欢迎在Twitter和Facebook上关注她。
相关阅读:
作者:见正文,原载:纽约时报中文网。本文版权归属作者/原载媒体。
喜欢本文?欢迎关注/置顶/点赞/加入留学家长公益交流社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