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护亚洲象，以最「甜蜜」的方式
2020年3月，16头迁徙的大象吸引了全球关注。它们从西双版纳的雨林出发，一路北上，最终到达几百公里外的省会昆明。亿万网友盯着手机看直播，大象们就在林地里睡大觉，水坑里泡澡，顺路吃点儿玉米，玩玩泥巴。
有网友说，那阵子每天打开手机的第一件事，就是看看它们到了哪里——和大象一期一遇的人们，将大象作为承载浪漫化想象的客体，人们达成的共识是：它进了谁的家门就是谁的福气。
在傣族文化里，大象是寓意着「四方无事、民康物阜」的瑞兽。然而，对常年与大象为邻的人来说，面对这样非同寻常的迁徙，更多感受到的是边界感的消失，甚至于威胁。
和大象做邻居
▲倒淌箐村俯瞰图
倒淌箐村的居民对野生动物一点也不陌生。曾经，他们的村子坐落在西双版纳的澜沧江畔，那里也是亚洲象的栖息地。上世纪90年代末，为了保护珍稀动植物，34户村民便一同搬离，去了新的地方安家。
新家园的土地面积有限，他们的农业种植受到了不少制约。而象群的到访依然频繁，情况变得更糟糕了——每次来，大象都会将田地里的庄稼洗劫一空。
除了农田外，村民的另一个经济来源是橡胶。夜里山间气温较低，湿度更高，胶乳流动得快且多，大家都会选择在夜里割胶，这也增加了碰到大象，发生危险的可能性。
在被大象毁了田地，影响了赚钱的活计之后，让村民「保护大象」就成了一件棘手的事。2000年，曹大藩加入了国际爱护动物基金会（IFAW），在云南多个社区开展亚洲象保护工作。他发现，部分地区的居民已经对大象有了些许敌意，所谓的保护，只是为了遵守法律。
他想要让大家「发自内心爱护象群」。刚加入IFAW时，大藩曾尝试通过社区教育的方式改变大家的观念，然而经费有限，IFAW能给到每个村户的预算只有800元。村民们不觉得这能起到什么实质性的作用，便对他们说，「你们要保护大象，就把它拿到昆明，拿到北京去养起来！」
想调停村民和大象之间的情感纠纷，大藩和团队成员要做的，或许是拉开双方的距离，让距离产生美。
小村子，蜂箱子，和钱袋子
▲中华蜂
大象害怕辣椒气味和蜜蜂身上的刺。
在非洲，人们探索出了多种「大象屏障」。坦桑尼亚的农民在篱笆上抹辣椒油，让大象绕道走；博茨瓦纳人将辣椒粉和新鲜象粪混合制成辣椒砖，用点燃的砖块熏跑大象。在非洲长大的生物学家露西·金发现，因为害怕被蜜蜂蜇，大象在觅食过程中会避免靠近带有蜂巢的树。她的实验结果也显示，当科学家播放蜂群的声音时，大象不仅会立即逃走，而且会向同一地区的其他大象发出示警信号，她为其取名叫「蜂巢篱笆」。
除了能让大象远离村落，养蜂还能给村民带来额外的经济收入。大家不必再为了生计而冒险去林下采集，这就减少了与大象碰面的几率。当山里的食材都独属于象群之后，它们也不必再进村觅食。
IFAW计划把养蜜蜂的方法引入倒淌箐村。2020年6月，IFAW与西双版纳州热带雨林保护基金会（雨林基金会）及当地政府和商业机构合作伙伴，在亚洲象活动频繁区域——倒淌箐社区启动了「生计发展推动亚洲象保护项目」。
后来一次偶然的机会，IFAW的项目经理马晨玥和盒马总部的采购田甜聊起了养蜂护象，听完晨玥的分享，田甜便产生了一个念头：要帮村民们把蜂蜜卖出去。于是盒马便加入了进来，为倒淌箐的蜂蜜产品提供销售的渠道。
蜂箱里淌出的蜜，让生活变甜了
▲村民正在为蜂群更换蜂脾（蜂巢）
世代耕种的村民们习惯了从土地里讨生活，对他们来说养蜂是件全新的事，IFAW张罗好了养蜂工具和入门的讲座，但是村民还是有些担心。村民张江美刚听说养蜂时连连摆手：「我不养，坚决不养，蜜蜂会蜇人，很疼的！」
真的上手了之后，她发现，相比种地，养蜂轻体力消耗、更重协调管理，对女性更加友好。现在，张江美已经成了养蜂项目的女性领头人之一。
养蜂护象的新鲜感，也让在外打工的年轻人们回到了倒淌箐，王少宽打算拍拍短视频，将有关蜂蜜和大象的故事讲给更多人听。
▲从左往右依次为张江美、王少宽、王超
而至于蜂蜜，盒马为它起了个特别的名字——护象蜂蜜，将其从倒淌箐村带到了各大城市的门店里。蜂蜜的产量不多，倒淌箐也就30多户村民，目前产能相对有限。「但还是希望有人路过这罐蜂蜜时停一停，它是罐好吃的蜂蜜，更是遥远雨林里大象、蜜蜂和人类的故事。」田甜说。
蜂蜜一年能为每户村民带来大约7000元的补充收入，人们不用再频繁冒险进山了。村民们并不知道盒马是什么，只是听大藩他们讲，自己酿好的蜂蜜被摆在了大商超的货架上。于是便有人打趣说，村子里现在有三种动物，代表着吉祥的大象，嗡嗡飞的蜜蜂，还有个没见过的招财猛兽，叫「盒马」。
▲IFAW与盒马共同打造的零碳护象蜂蜜
象、蜂、人，故事待续
现在，大象还是会进村，有时会吃掉地里种的玉米，有时还会上村子里遛弯。不过和过去相比，来的次数少多了。
倒淌箐村村民对大象的包容度也提升了，就像对偶尔来串门的朋友似的。「双方现在正重建关系呢，彼此之间保持安全的距离。」大藩笑道。
截至目前，倒淌箐村已经生产出了两批蜂蜜，村民们的酿蜜技能越来越娴熟。盒马也会从每瓶蜂蜜的销售所得中拿出10元钱，支持当地社区可持续发展。
IFAW在倒淌箐的护象行动也还在继续，关于「蜂巢篱笆」的实践也将陆续开始。不知下一次听到雨林中传来的讯息，又将是什么充满生命力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