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南洋机工的情谊

作者：吴德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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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8年生于广州潮州，1965年毕业于外交学院，同年调入外交部，先后任礼宾司科员、驻卡拉奇总领事馆职员、礼宾司国宾接待处副处长、驻日本使馆一秘、礼宾司处长并为该司领导成员之一、中国驻古晋首任总领事。

主要著作有：《世界各国国旗》《最新各国国旗国徽》《从礼宾官到总领事》《花园国度——马来西亚》《犀鸟情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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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来西亚沙捞越华文作家房汉佳先生托人捎给我一本《砂拉越华侨抗日机工——英雄的故事》，在北京拜读他的书，高兴万分、心潮起伏。这本书把我的思绪拉回到遥远的沙捞越，我与沙捞越南洋机工结下的情谊又一幕幕掠过眼前。

房汉佳先生及夫人是这本书的作者，1994年我首任驻古晋总领事后不久结识了他们。他们夫妇曾和我谈及写这本书的意向，我称赞他们将做一件很有意义的事情。以后他俩作出了不懈的努力，阅读了大量的历史资料，走访了每位健在的南洋机工，著作终于在1998年底问世了。

 南洋机工炽热的中国心

在古晋的一次招待会上，一位已届耄耋之年的长者上前来紧握住我的手，说见到我很高兴，好像见到亲人一样。这位长者满头白发，但身体结实强健。他和蔼可亲的态度，留给我深刻的印象。

在旁的朋友介绍说，他是李亚留先生，1919年出生于古晋，1939年参加了南洋机工的第5批，经新加坡前往昆明抗日。日本投降后他回到沙捞越，在古晋买了一辆小型巴士，行驶于古晋和伦乐之间拉载乘客，挣钱度日。

南侨机工李亚留先生

为了纪念当年在昆明参加抗战的日子，以“昆明"作他的车名。他说，60年前数千名华侨到中国参加抗日的往事令他无法忘怀，至今还感到无比的光荣。现在他身居沙捞越，但无时不怀念他的祖籍国——中国。

此后，李先生还热情邀请我到他在伦乐的家做客，让我看看他当年在昆明抗日运载物资的照片。我结识了一位当年的南洋机工，十分高兴。我很珍惜与这位老人的友谊，在以后的日子里常与他见面、真诚相待。我一想起这位老人炽热的中国心和悠悠的中国情，总是十分激动。我还邀请他出席了总领事馆举行的国庆招待会。

 “一次历史性的聚会”

我十分钦佩当年南洋华侨机工在国难当头、民族危亡的紧要关头，抛家舍业，舍生忘死，勇敢地投身于拯救中华民族危亡的抗日战争的精神。我曾向房汉佳先生表示，我十分关心其他健在的抗日机工的情况。

在房先生的积极倡导下，古晋健在的五位南洋机工于1998年7月2日在古晋乐天酒楼欢聚一堂。前沙捞越华侨抗日机工冯增标先生为主人，邀请了前机工队队友张天赐、李亚留、叶其平、许海星先生等出席。我荣幸地被邀请出席这次聚会，并作了简短的讲话。当晚出席者还有沙捞越文化界人士和记者数十人。

笔者与5位抗日战争期间的南洋机工合影

当晚他们回顾往事，感慨万分。60年前，他们作为南洋机工成员，为了保卫国家民族而踏上抗日征途。当年他们风华正茂，而今已届耄耋之年，真是英雄迟暮了。

次日当地华文和英文报纸纷纷作了报道，说"这是一次历史性的聚会，也是5位抗日机工自抗日归来之后的第一次聚首"。《国际时报》还报道了我的讲话全文，我感到十分高兴，又有幸结识了四位南洋机工老前辈。

谱写可歌可泣的篇章

在他们聚会前后，古晋《国际时报》分别报道了五位机工的英雄故事并刊载有关文章，说中国总领事“肯定当年南侨机工回国参加抗日战争所作的贡献，并且给予高度的评价和表扬，对于这些已届耄耋之年的机工们来说，那是最大的欣慰和光彩”。

这家报纸还介绍了南侨机工故事的历史背景：60年前，沙捞越还处于殖民统治时期，1937年中国抗日战争全面爆发，中国沿海港口不久遭日军占领或封锁。滇缅公路成为中国唯一的国际通道，世界各国和海外华侨支援抗日的军用物资靠这条长达1146公里的公路输入。

陈嘉庚在1939年2月7日发表通告

在南洋华侨筹赈祖国难民总会主席陈嘉庚先生的号召下，1939年开始，包括沙捞越的百余名南洋机工共3000余人抛家舍业，远涉重洋，回到祖国，投身于抗日救国服务工作中。他们以自己的生命、鲜血和汗水谱写出可歌可泣的壮丽篇章。

他们“不顾个人安危，冒着弥漫的战火，夜以继日地抢运军需辎重及兵员，组装、抢修车辆，培训驾驶、机修人员”。在极其恶劣的环境中，“南侨机工沐雨栉风，披星戴月，历尽千难万险，确保了这条抗日生命线的畅通，被誉为粉碎敌人封锁战略的急先锋”。

3000多名“悲壮的归国者”

在执行任务中，有1000多名南洋机工因战火、车祸、疫疠为国牺牲，他们坚持抗日直至抗日战争赢得完全胜利。

伟大的抗日战争是近百年来中国人民反抗帝国主义侵略战争中规模最大、时间最长，并且是第一次赢得完全胜利的战争，它洗雪了民族耻辱，成为中华民族由衰败走向振兴的转折点。

南洋机工经过这次战争的洗礼，作出卓越的贡献，他们的献身精神一直鼓舞着海内外的炎黄子孙。

滇缅公路物资抢运维持了抗战一线的弹药、武器、油料、物资、运输车辆的供给，是战争后勤的坚强保障。

报纸还报道：南洋机工反对分裂，维护国家统一。抗日战争胜利后不久，蒋介石发动内战，南洋机工纷纷表示不留在中国打自己人。

李亚留展示当年证件

沙捞越机工李亚留明确地说“我们只要抗日，不打自己人”，表达南洋机工反对分裂、维护和平统一祖国的心愿。

朋友告诉我，当年南洋机工反对国家分裂，希望实现祖国和平统一的主张，与今天生活在海外的广大华人华侨支持一个中国的原则立场，坚决反对任何形式的“台独”，实现祖国的完全统一的精神是一致的。

甘当无名英雄

当地华人报纸还称这一批南洋机工甘当无名英雄：

张天赐生于1916年，当年舍其家里开张的金店，来到湖南、贵州、湖北等地，投入红十字会救伤运输工作；

冯增标生于1919年，当年辗转中国西南战地训练卡车机工8年；

许海星生于1920年，当年来到云南、贵州等地运送抗日军粮；

叶其平生于1914年，当年奔波于中国西南各地，担负运输抗日军需品……

他们的故事既生动又平凡，他们是真正的无名英雄。

南洋机工集体合影

在殖民地时代，他们回到沙捞越之后默默无闻地生活着，安心于平凡的工作，在古晋为建设自己的家园而努力。1963年，沙捞越加入马来西亚后，他们为国家经济繁荣和发展作出了自己的贡献，这种甘当无名英雄的精神十分可贵，令人敬佩。

1998年8月2日，《国际时报》发表司徒一的《致敬》一文，称这些“历史上令人敬仰的无名英雄，他们为国家与民族曾经付出过的代价，实际上给沙捞越的历史带来了荣誉，即使没有所谓的功勋，一样令人向他们致敬”。如今，他们都是马来西亚普通公民，但他们却有着光荣的历史。

一群不应被遗忘的南洋华侨机工

1998年7月8日，刚出席过南洋机工聚会的叶其平先生溘然长逝。惊悉这位前辈不幸去世，我立刻发唁函表示沉痛的哀悼和深切的慰问。

房先生夫妇所著的书，勾起我对沙捞越几位机工的思念。我怀念这些对故乡故土沙捞越洋溢着热爱，对祖籍中国有着无限深情和景仰的老朋友，但愿他们健康长寿，我们的友谊长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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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字 | 《从礼宾官到总领事》作者 | 吴德广

图片 | 本书及网络    编辑 | 走近外交 咖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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