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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庸逝世,吾辈都是大侠

牛娃 陌上美国 2019-03-28

2018年11月2日,星期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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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庸先生过世了,读一千篇纪念他的文章,也不如买几本他的书来读一下。我自己是最爱读先生的小说的, 所以动笔写点东西,表达后生小辈对前辈的感恩和追思,也是我对金庸先生身后留下的世界的表达乐观的态度。

 

金庸先生的十几部小说中,我最喜欢的几部是发生在宋元时代的射雕三部曲(《射雕英雄传》,《神雕侠侣》和《倚天屠龙记》)和历史时代不明显的《笑傲江湖》。我们这代人的家国情怀,许多都是在阅读金庸先生这些小说中形成的。 

 

记得八十年代底的那一年和同学一起从帝都仓皇出逃, 坐着时开时停的绿皮车, 看着车窗外华北平原上劳作的农民,脱口念出一句:“怜我世人,忧患实多”。 那是《倚天屠龙记》里面群派围攻光明顶,明教教徒们不敌,慷慨赴义时一起念的句子。 全文很长, 理科生只记得一句,失魂落魄的时候,不知不觉就念出来了。

 

感谢金庸先生,在我还是个意气风发的少年人的时候,让我体会到仗剑天涯快意恩仇的侠义,也让我感受到了缠绵悱恻缱绻温柔的爱情。

 

还是那一年, 帝都jie后初定。我也按原来的计划出国留学。有某同学早些时候送了一双鞋子给我践行,但毕业教育的时候发现该同学曾经为虎作伥,写了《大学生不是特殊公民》一文,登在《顺day时报》上。临行前一天, 我把鞋子送回给他,划地绝交。道不同不相为谋, 我现在还是这个脾气。

 

金庸写的爱情,没有美过萧峰和阿朱的。 萧峰去哪里,阿朱就去哪里。阿朱愿意舍弃温润的江南水乡,跟随萧峰去苦寒的塞外放牛放羊。阿朱在萧峰的身边,能让萧峰觉得天底下的事,没有做不到的。我年青的时节, 也热恋过,感情好的时候,就觉得自己是大侠萧峰,对方是阿朱。当然,失恋的痛苦,也和萧峰差不多。



余生也晚,我并无缘见到金庸先生,我家女儿匡灵秀(R. F. Kuang)也没见过。甚至,因为中文程度的关系,她没有读过金庸的书。但这并不妨碍她写的书在美国的书店里,有时是和英文版的《射雕英雄传》摆在一起。



美国书店《罂粟战争》与金庸作品并排


早些时候,我在朋友圈分享,不是说金庸招弟子吗?不知道是不是招女弟子,招只会用英文写作的女弟子。如果可以,匡灵秀还是不错的人选的。

 

如今,斯人已逝,这个念头也要落空!


有些东西,可能是不需要通过教与学来传承的,而是通过基因来传承的。

 

本世纪初,匡灵秀四岁的时候,我因为不想让她长大以后感受和我一样文化认同的挣扎,把她带到美国接受教育。2015年,这个在美国长大的孩子,大学休学一年,回北京教中国的高中生美式辩论。在帝都浓厚的文化底蕴里,她通过2013版的《天龙八部》电视剧独立发现了金庸,喜欢上了里面的阿朱姑娘。


住在北京,也让她有机会了解中国的历史,尤其是二次大战中中国和日本的战争历史。 和着眼泪,在《天龙八部》的音乐里,她文思泉涌,三个月写就了《罂粟之战》(The Poppy War)的初稿。


《罂粟之战》最近刚刚获得美国最大书评网站的两项提名:最佳科幻小说和最佳处女作。



《罂粟之战》的主人公是个叫任(Rin)的女孩,出场的时候,不过十三四岁,是个寄人篱下的战争孤儿。小说讲的是中日第二次战争的故事,但布景却放在宋朝。

 

和金庸先生笔下的人物一样,匡灵秀书里的人物,也耍枪弄剑。不一样是,金庸的人物苦练剑招内功,她的人物直接和天上八八六十四个相生相克的神仙打交道,借助他们的洪荒之力。神仙们叫什么名字?俨然青龙,白虎,朱雀,玄武。

 

和金庸的书一样,匡灵秀书里的也有家国天下,诸子百家。全篇虽然用英文写就,并不妨碍她和金庸先生一样引用孙子孔孟,道德易经。我感到美中不足的是,书里面的爱情单薄一些, 也许是因为十九岁的少女,还不知道什么叫做刻骨铭心?


 

做爸爸的, 如果知道人生有什么捷径,没有不告诉孩子的。我就说,你还是读一下金庸的书吧,会对你的写作有好处。她说:不敢读,读了就怕模仿。

本世纪早些时候,金庸的文名,折服了英国剑桥大学。学校颁发给了他一个荣誉博士学位。金庸先生很谦虚,坚持修学分挣一个真学位。所以在2005年,这个学贯中西,名满天下的八十岁的老人开始在剑桥修课,并于2010年获得博士学位,主修中国历史。博士论文的题目是《初唐皇位继承制度》(The imperial succession in early Tang China)。在剑桥的一座桥上,金庸先生题了首对联“花香书香缱绻学院道,桨声歌声宛转叹息桥”,见证他这段求学的岁月。


八年以后,2018年9月,匡灵秀也在剑桥注册入学,也主修中国现代历史。同时她的第二部小说,罂粟三部曲的第二部《龙之共和》(The Dragon Republic)也在这时候成稿付梓。《龙之共和》将于明年春夏之交那个特别的日子出版。


 

我把这篇文章的前面一稿传给匡灵秀。她很吃惊,没想到自己和金庸能有相似的地方。我问她“是指你的书和他的书的题材?”她说“对,还有剑桥”。 


我就对她说,那你去找找那块刻有金庸先生撰写的对联的碑吧,照个相,我发表文章好用。她说“好!”第二天再问她,她说没找到,问圣约翰学院的管理员,也不知道在哪里。

 

怎么可能找不到?徐志摩的字碑和金庸的字碑,是去剑桥的华人必去膜拜的地方。她不用心而已。

 

用心不用心,那个写过“为国为民,侠之大者”的人,那个写过“怜我世人,忧患何多”的人,在我们这些人,和我们的子孙后代的心版上,都刻下了深深的印记。只要我们相信为国为民的侠义,还有怜爱世人的情怀,我们就都是大侠。 世界终归还是有希望的。


金庸先生一路走好!


作者简介:原籍湖南耒阳,北京大学物理学士,康奈尔大学电机博士。现在美国科罗拉多州养马放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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