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枪口下的选择
2019年3月17日，星期日
陌上美国
我这个人近年来有了鸵鸟心理。对于那些负面的、恶性的事件，特别是我无能为力的大事件，我经常选择不看、不听、不读。
这几年的那些席卷世界，针对平民的恐怖袭击，我几乎都是如此处理。一波波的悲伤、愤怒之后，只剩下麻木。久而久之，我就假装没看见。仿佛这样做，这个事件就不曾发生过。世界依然是平安无事，岁月静好。
用一句鸡汤的话来说，就是：你如果恐惧，他们就赢了。
不想生活在恐惧之中，干脆眼不见为净。
新西兰的清真寺恐怖袭击事件，震惊世界。铺天盖地的报道、图片、新闻，微信各个群的讨论、争辩，让我不可避免地了解了这个事件的一些情况。
但是，就像以往一样，我尽量不去关注过多的细节， 不去深想。
直到我看到一个视频。
一位66岁的白人老奶奶，是这个惨剧的目击者，面对记者，她的声音颤抖，描述了当时的情形。
当时，她开车去市场，路过教堂的时候，听见枪声大作，她原以为是鞭炮，当看见人们纷纷倒地时，才意识到了这是屠杀。她不得不低下身子躲避子弹。这时，两个男人中弹后倒在车的两边。
她停下车，打开车门，用车门做掩护，把一个男人拖到自己的车的后边，和另一辆车的司机一起，用力按住他流血的伤口。受伤的男人说想给自己的妻子打电话，她帮他接通电话，告诉他的妻子：你的丈夫在清真寺外被打伤，你不要过来，马上去医院等他。
这位老奶奶一边用颤抖的手压着男人的伤口，一边鼓励他：坚持下去，你的妻子在医院等你呢。
救援人员终于到了，这个男人得到救助。而倒在车另一侧的那个男人已经死去。
老奶奶显然还在震惊之，她哽咽着说：“我今年66岁了。在我的一生中，从未见过这样的事，特别是在新西兰。”
当采访者称她是个英雄时，她打断说：“我不是，我只做了应该做的。我希望可以做的更多。”
不知为何，这段视频瞬间击中我的心。
一直装作对惨案不关心的我，那个时刻，泪流满面。
一个身强力壮，举着“正义”之旗的年轻男子，对着无辜的平民，冷血地端起武器滥杀。
一个平平凡凡的66岁老奶奶，在弹雨中停下车，救助一个濒死的人。
他们两个人，都是白人，面对的都是穆斯林平民。
不管那个男人有多少“所谓”的理由，都改变不了他是一个暴徒，一个懦夫，一个反人类凶手的事实。
而他亲手毁灭的，就是这位老奶奶这样善良的普通百姓，那平静而美好的生活。
不少人用种族、民族、历史、文化等等因素来分析这个惨案的发生。
其实，无论哪个国家，无论哪个时代，无论我们多么安分守己，都有面临“枪口”的可能。
两年前，我的妈妈收到一条微信。发信的人是她当年的一个学生。信的内容是这样的：王老师，50年前，我带着红卫兵去批斗您，当时您还怀着身孕。这50年来，我无时无刻不被悔恨折磨。我一直在打听您的消息，希望能够得到您的原谅。
当年我父母被打成“臭老九”。红卫兵抄家不算，还天天批斗毒打我的父母。如果他们再狠一点，这个世界上就没有我了。
而在那个年代失去生命的无数人，都没有我的幸运。
行凶者也都理直气壮，他们杀的都是“反革命”、“黑五类”，他们的举动，“正义”无比。
当年在红卫兵的棍棒下“偷生”的我，这一生还经历过几次死里逃生，并且养成“鸵鸟”心理。
可是，这个老奶奶视频却告诉我：
人，之所以为人，就是应该还怀有良知，有对于生命的敬畏，有做人的底限。
别拿“真理”、“正义”、“复仇”做幌子。能够碾压11岁瑞典小姑娘、能够枪杀4岁穆斯林幼童、能够手撕30几天的婴儿......，这些丧心病狂的恶魔，不管如何粉饰，都不能为人类文明所容忍。
好在，每一个凶手塔特兰的对面，都有一百个老奶奶这样的人。
他们也许是当年在乌鲁木齐街头，把被歹徒追赶的汉族百姓，拉入自己的小店保护起来的那些维族人。
他们也许是停下车子，用车门做掩护，救治穆斯林受害者的老奶奶们。
他们甚至也许是那些面对怀孕的老师，在下脚的时候留了一点力气，后来又反思忏悔的学生们。
每个人，不管多么不情愿，终究都要面临选择。
而我，希望到那一天的时候，我会做和老奶奶一样的事。
或者，遇到和老奶奶一样，能为我阻挡弹雨的人。
作者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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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的金秋绝色》
文章已于修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