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华二代小学生眼里的美国老师

星期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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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女儿璐璐在美国出生成长，11岁的时候，小学毕业了。美国多数地方的学制是小学五年，初中三年，高中四年。所以，她小学毕业的时候是读完五年级。她毕业之后，曾用中文写了一篇作文“我的老师”，参加了我们当地华人报纸的面向华人中小学生的征文。我刚开始读她作文的时候，以为她是写一位坏老师，还觉得她十分“政治不正确”。不过读完之后，我觉得写得很真实。我帮她改了大量的错别字，又把文中人物的英文姓名译成中文。其它部分原封不动是她的原文。她是在美国出生长大，中文的词汇量和表达都有限。不过，大家可以看一看，一个美国小学生，是怎么看她的老师的。

（和门子老师在一起）

我的老师

许璐璐

她的名字叫门子老师。她很胖。她是我的五年级老师。很多学生不喜欢门子老师。她喜欢喊。她很快就可以生气。你不听话，她就生气。你一干点什么不好的事她就喊。门子老师不可以打学生们。可是她说话比打人疼。

我是一个好学生。门子老师爱我。别的学生也对门子老师好。可是，门子老师还整天生气。我不干坏事。我知道我一干坏事，她就会批评我。我最不喜欢的事就是老师批评我。

回忆一：四年级会议

今天是我四年级的最后一天。然后我就要去中国一个月。回来后我就要当一个五年级的学生。这最后一天，每个年级的学生要去看看他们的新教室和新老师。每个一年级的小孩要去看一下他们的二年级的教室和老师。二年级的学生要看一下他们的三年级的课堂和老师。三年级要看四年级的。四年级要看他们的五年级的。五年级要去中学看一看。

我的四年级老师给每个学生一张纸。在上面是你五年级教室的数字和老师的名字。在我的纸上，写着“Mrs.Menzies"。

我进课堂后，找到一张桌子。门子老师在说话呢：“大家好，我的名字叫门子老师，OK?"没有一个人回答。可是她继续说话。“在五年级我们会学很多很多东西， OK?"，“我们会读很多书， OK？”。在我的脑海里，我在想“OK,OK,OK,OK,OK！”

然后我们就玩了一个小游戏。她说话像一个仙女的声音，那时候，大家还不知道门子老师多恐怖。

五年级开始了，二十一个小学生高高兴兴的进课堂了。我们在我们的小学是最高的年级。一年级和二年级的孩子们会想“哇，他们是五年级的！五年级的！”

在我的教室里，我看见了我好朋友们的脸，我也看见OK老师的脸。“大家好，”她说，“这是五年级，高兴不高兴？” “高兴”。我们不高兴的回答。“你们不是小孩子了，对不对？你们必须要成熟一点，OK？”我们在心里点头。

（门子老师的教室）

回忆二：手提电脑

门子老师说：“我们有手提电脑了。每个人会有自己手提电脑。每个手提电脑上会有自己的号，璐璐，你是二十一号。”

因为我的姓是许，班里有二十一个同学，我就是最后的号。

门子老师告诉我们手提电脑的功能 “同学们，你们要用这些帅的手提电脑了。你们必须要听我说的话， OK?" 她开始给我们指示。我好好地听门子老师说话。可是我的朋友，玛格特，不注意听讲。在手提电脑上，我不动什么东西。可是玛格特很好奇。

门子老师看了一下我的手提电脑，说：“好。”

她过去看玛格特的电脑。我注意门子老师的表情。她一开始看玛格特的电脑还是高兴的，然后她有一个很生气的表情，“玛格特，你干嘛了？”门子老师喊。

“我，我不知道。”玛格特回答。

“你是一个很笨的孩子！”门子老师吼道。

玛格特开始哭了。

很多天过去了。门子老师批评了许多学生，每次学生都会哭。门子老师一次都没把我(弄)哭。我替他们难过。可是，这些事情真的不是门子老师的错误。我们不是小孩了，我们很快就要上中学了。你不听话，这不是老师的错误，是你自己的。是你不听话。

(学校给每个学生发的手提电脑)

回忆三：劳拉的字条

门子老师对我的朋友劳拉不好。有一天，劳拉实在受不了了，在午间休息的时候，她拿出一张纸，“璐璐，你觉得门子老师对你不好吗？”她问我。

“没有啊！”我回答。

她又对别的同学怒声问同样的问题。

许多同学点头。然后劳拉拿出一支笔开始写。

过了十分钟，她还在写，我们吃饭的时候，她一边吃饭一边写。

“她在写什么东西呢？那么重要吗？”我在想。

劳拉站起来走了。她去干什么了，那时候，我不知道。

过了一会，她又回来了。她不高兴。她的表情像是看了一部恐怖电影。

我们回到教室，门子老师很不高兴，用很生气的表情看着我们。

“大家坐。”她说。

我们坐在座位上，没有说一句话。我们知道门子老师生气，我们看着她那张生气的脸。

过一会，她让我们去课堂后面，那里有一张大大的椅子。很多次门子老师读书时，我们坐在地上，门子老师就坐在椅子上。这个椅子特别舒服。有时门子老师不在，代课老师也坐在这把椅子上给我们读书。她们一坐在这把椅子上，都会说“唉呀，太舒服了，我起不来了。”我们觉得这事儿很好笑。可是现在不是一个好笑的时间。我们安安静静地走到后面去。

门子老师坐在椅子上。她看着我们的脸，我们看地上。

“今天，一个学生给我一张纸条。这张纸条说我是一个不好的老师，我不听你们说话，我对你们不好。你们同意吗？”

我们没回答。

“对不起，我知道我对你们不太好，可是....."

“ 啊啊啊！" 我想。“你是对我们不好。别说别的事情了！你错了，我们对了！别继续批评我们了！”

门子老师继续说，“我就是做我心里想做的事。我批评你们是因为我爱你们，我是要你们当一个好的人。那不对吗？你们做了你们要做的事了吗？你们听话了吗？我问一个学生：一加一等于什么？他说三。我不可以说：没事儿，三和二很(接)近，可以了，没事了。我必须要告诉这个学生：你错了！然后这个学生就会知道了。我再问他一加一等于什么，他会回答是二。我是一个老师，老师必须要告诉孩子们他们干的事对不对。这是我要做的事儿。你们是要听我说的。我在做一个老师该做的。你们做到学生要做的了吗？”

回忆四：毕业日

毕业那天，我很高兴。我看见我的朋友，我的老师，我的爸爸和我的妈妈。我们学生坐在(礼堂前部的)椅子上，我看见门子老师她在哭。

“为什么她在哭啊？”我想啊想。我想起门子老师带我们出去玩；我想起门小胖老师带来冰激凌，然后我们都吃；我想起门子老师给我们读书；我想起门子老师让我们看电影；我想起每天放学的时候，门子老师说“再见，同学们!”

那天我想门子老师像一个妈妈。她会批评我们，可是她爱我们很多。现在可能是(她)最后一天看见我们。我就想，每年(这个时候)门子老师都会哭。可是这些学生不喜欢门子老师，他们不想再见到门子老师，他们觉得门子老师是地球上最不好的老师。可是门子老师帮助我们当好人。门子老师帮我们往前走，可是我们不会往后看。

我想完这事儿，感觉很难受。

“许璐璐，请上台。”校长说。

我站起来，上台了。

（毕业式）

（在毕业式上，和门子老师道别）

毕业了！我和朋友们都在(学校)外面吃东西，都在玩。然后我们进了教室。我看见门子老师坐在电脑旁。这是我们最后一天在这个课堂里。

“再见，门子老师！”我们对她说。

门子老师笑着回答：“再见，同学们！”

（小朋友们在一起多开心）

(在璐璐五年级的学生成绩单上，有门子老师在学年开始、学年中间、学年结束的三次评语。从上面可以看出璐璐在这一年的成长。在五年级结束的时候，门子老师这样评价璐璐：“璐璐有独特的个性。我欣赏她的自信心和坚持做她自己的能力。她聪明非凡，有超乎同龄人的成熟，并且能够享受生活。她脸上总是挂着笑容，时刻提醒着我们：别把生活看的太沉重.....”。）

（成绩单上门子老师的评语）

（记得在家长会上，门子老师曾对我说：“无论你以前是用什么方法培养、教育璐璐的，什么都不要改，就这样继续下去就行了。”

师生也是一种缘分。璐璐和门子老师只在一起呆了一年。我相信那一年，在她们各自的生命里，都是美好而有意义的一年。璐璐的作文，记录下了这一年的点点滴滴，也记录下了这个给她的成长带来影响的人--门子老师。)

（本文引言和后记由罗新撰写，并提供图片） 

作者简介

许璐璐，罗新之女，12岁，新泽西初中七年级学生。

罗新，北大84级社会学系校友，现定居美国。

作者文章

前文导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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