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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求施行雇员身份验证政策(Workers verification),这无异于1943年把日裔关进集中营,和将黑人票只按三分二人头计算的种族主义做法!”
这是美国政坛中涉及移民问题讨论时,充斥的贴标签和怼骂。但并非刚刚发生在当下的美国政治中,而是从杜鲁门总统时代,就已经开始,并一直延续的司空见惯。美国政界围绕着非法移民问题的斗争,在1986年达到一个巅峰。那一年,美国边境遣返的人口高达180万人。同样是那一年,两党达成跨党派协议,通过了移民改革和治理法案(Immigration Reform and Control Act, IRCA),并由里根总统签署。不久,人们听到了里根那段关于美国欢迎全世界移民的激情澎湃的演讲。现在的民主党参议院领袖,来自曼哈顿的查克·舒默(Chuck Schumer),在那次法案通过运作中也大展头角,是主推手之一。然而,今时今日,回看86年通过的IRCA法案,可谓美国历史上,最大的立法失败之一。它不仅引发了后续的最大规模的文件造假(frauds),还为当下建制派精英层颜面扫地的美国政治形势,埋藏下了祸根。一个法案的成败,既取决于法案本身的内容条款,也涉及行政部门执行能力上的配合力度。IRCA属于前者,在它通过的那一刻,就注定了失败,而这个错误,不仅没有如愿解决非法移民问题,反而更大程度地恶化了这个顽疾。曾经研究移民问题的专家不少认为,解决非法移民问题涉及三个要素,分别是,对雇用非法移民的雇主惩罚、大赦已经在境内的非法移民和加强边境管理。缺一不可。IRCA法案的失败在于,它并没有配备足够的资金去施行严格的边境管理,同时也没有施行雇主惩罚。只发生了大赦而没有在后续堵上的环节措施到位,可想而知反而变味成一次鼓励非法移民的阴差阳错的立法。接着滚滚而来的,是美国历史上最大型的一次文件造假欺骗。大赦条件只需出示一份证明此人在过去某个年份中有超过90天在美国农场之类的地方工作过的文件证明,就可以获得合法身份。这甚至鼓励了一个造价行业的生成,由于大赦专门针对农业,大量的非法移民花一千美元贿赂农场主,伪造一份此类文件,这里面既没有雇主制裁也没有强化工地执法。一千多美元在当时对一个平民虽然不算小数目,但是能买到合法身份,这买卖何乐而不为?于是在非法移民社区内部一传十十传百,不仅是自己的亲朋好友,还传到远在墨西哥村庄的乡里街坊。结果,86年大赦近300万非法移民,直接鼓励了之后延续了整个90年代的非法移民高峰潮。90年代中,美国平均每年吸收合法移民90万,但是非法移民人口竟也达到每年50万人。于是十年之内,美国又增加了额外的500万非法移民。270万被大赦的非法移民中,生活在加州的最多,仅洛杉矶大地区就一次性地吸收了80万。时至今日,美国非法移民数量已经突破1100万人,大概三分之一的非法移民人口生活在加州。曾经有位洛杉矶时报的西裔记者在节目中坦言,自己认识的西裔家庭,几乎每个家庭都可能有非法移民成员。非法和合法西裔移民人口的激增在加州尤为突出,也直接改变了加州的人口结构。同时,还招来当地部分居民的抱怨。虽然加州依然吸引各行业人才搬入,但是过去阶段搬出加州的人口也超过了680万。人口结构的快速而巨大的变化,必然反映到政治和选票上。早在1964年,加州超过纽约州成为美国人口第一大州,曾经一度是以郊区白人中产为主要票仓的地盘。1986年的大赦,从选举票角度而言最大的影响就是,让加州在之后的几十年中完成了向一个稳定的民主党大本营的转变。到了2014年,加州西裔人口终于第一次超过白人,成为该州第一大族裔。非法移民,大部分不到墨西哥高中毕业文化水平,不少也带来跟自己一样不能说英文的下一代。这些当年非法移民的孩子,就是今天的DACA法案面向的人群。在90年代加州州政府财政紧张的阶段,加州州议会曾经一度为需要为非法移民支付15亿美元的教育费用的事,打得鸡飞狗跳。
而非法移民的涌入,改变的不仅仅只是加州。大同小异的故事,发生在不同的地域。毗邻加州的亚利桑那州,是下一个会要翻蓝的传统红州。现在该州16岁以下人口中,西裔第一位,占46%。其人口数量第一的城市州府凤凰城,在短短十多年以内,人口结构也已经像一个边境城市。纵观整个美国,从90年到本世纪初,西裔移民人口由2300万增加到3650万,增长速度是其他移民社区的4倍。西裔非法移民、合法移民的增加都飞快,来了之后就会把自己亲朋好友都移民过来,有的来几个先遣部队之后会把一个村移过来。墨西哥一共2000多个县级以上的行政单位,其中96%都有出非法移民。2012年皮尤研究中心一次民调墨西哥人的结果显示,他们中,超过三分之一以上的人想移民美国,其中13%的说即使通过非法途径也愿意尝试。不过,美国西裔非法移民人口来源,近些年已经主要不再是墨西哥,而渐变成来自中美洲。边境线的两边,美国这方是大量低工种劳动力人口的非法流入;而墨西哥那方,则要面对超过11%的人口的流失,尤其一些边境城市农业遭受严重打击。更棘手的是,非法移民到了美国后,通过地下渠道将打工赚的钱寄回墨西哥,形成黑网洗钱产业链,这给墨西哥的治安和税收带来冲击。
杰瑞·卡默(Jerry Kammer)是位有三十多年经验的老记者,美国新闻界最高奖普利策奖得主。卡默虽然出生在殷实的中上产家庭,年轻时候半工半学的经历,让他接触到大量劳动阶层的人口。作为一名智库专家和多种主流报纸的撰稿人,他的气质却不同于通常智库学者给人的感觉,拥有这个年代精英层缺乏的透过工薪阶层的视角观察社会的能力。卡默精通西班牙语,常年在边境城市采访、生活。他随机接触大量的非法移民,其中大部分人只有墨西哥小学六年级文化水平,甚至三年级文化,自然是不会说英文。年初卡默在纽约时报登载了一篇标题为,《我是一个支持移民管控的自由派》的文章,一石激起千层浪。这篇文章背后更为完整的理念,在他最新的一本书里得到更全面的阐述,书名叫《失控:左右翼联盟是如何阻止移民改革并导致了川普的当选》(Losing Control)。
非法移民问题最大影响之一,来自于经济角度,他们跟本土低收入、低技能人群竞争工作。美国在90年代初,因为非法移民的激增,导致农业整个行业工资负增长,-8.7%,相比之下其他行业工资水平整体增长11%。
此外,非法移民在议价能力和对自身保护政策的争取上,都无法与拥有投票权的美国人比较。譬如,美国四大最危险的行业,分别是采矿业、林业、渔业和农业。农林牧渔也是西裔工人集中的行业。采矿业者被本土出生的工人主导,而后面三个行业约46%的从业工人来自于移民,其中又有一半是非法移民。
过去几十年,本土人主导的采矿业,工伤事故率降低了三分之二。相反,几个大量雇用移民尤其非法移民多的高危的行业,工伤事故率却几十年维持着基本没有改善的状态。
存在这种利于雇主和资本家节省成本的可乘之机,非法移民问题后自然也有利益集团参与积极推动。
而支持非法移民的势力,有左翼,也有右翼,之间形成联盟。左派的支持主要来自一支带着解放全世界穷人理念的扩张主义者(expansionists),认为美国要开放国界,对所有移民来者不拒。他们的理论最有力的根据就是自由女神像上,雕刻的由艾玛·拉扎洛(Emma Lazarus)创作的十四行诗,《新巨像》。
Give me your tired, your poor,
Your huddled masses yearning to breathe free,
The wretched refuse of your teeming shore.
Send these, the homeless, tempest-tost to me,
I lift my lamp beside the golden door!
这首诗表达的,丝毫不是嫌贫爱富,句句紧扣对自由的追求和不舍。大爱和普世,向阳而生。深深包含了敦促美国敞开国门拥抱移民的思想。但是,它诞生的时代是1883年,那时候的美国人口只有5000万人,且工业化尚不太发达。当时的人均生产效率基本与人头挂钩,国民生产总值主要拼的就是人口数量。而现在是21世纪,国家的竞争力,最大来自科技实力的较量。与美国相似的同类发达国家,譬如加拿大、澳大利亚、英国,早已采用技术移民为主导的吸纳人才的移民系统。相比之下,美国合法移民还是源自60年前确立的家庭移民为主,技术移民包括配偶只占总额的16%左右。这个配额本身就是建立在60年代的格局下,而再加上短时间大量非法移民的涌入,势必让美国新进移民结构上出现技术移民比例偏少、人均财富低、平均受教育程度不足的特点。
在右边,有自由意志主义者(libertarians)、亿万富翁Koch兄弟,信奉自由贸易、开放国界。其创立的智库CATO,支持扩张移民数量。在非法移民问题上,保守的CATO与左派先锋的民权组织“美国公民自由联盟(American Civil Liberties Union, ACLU)”神奇地站到了同一个阵营。此外,农场、建筑公司和酒店餐饮等行业,都有强大的组织为非法移民游说,每年注入巨资。这些行业的业主里面,也不乏保守派。左右都有支持非法移民的资本势力在运作。包括支持非法移民在内的各种类型的移民法案,背后的游说团体近千,往往几年之内就能花费二十亿美元以上。而另一方面,根据美国前劳工部长罗伯特·赖希(Robert Reich)的说法,美国底层工人(working poor)背后却没有一个政治说客力量。而他们是受非法移民问题冲击最直接的人群。举个例子,加拿大是一个普遍认为比美国左倾的国家。但是加拿大非法移民的比例远比美国低,官方估计的数字在2-12万之间。这在总人口约3759万人的加拿大,比例最多只占0.32%,低于美国的十分之一。除了历史原因、边境管理力度和产业结构的差异,当然也有地理位置等因素叠加的效果。2011年,加拿大第二级最高法院(the second-highest Canadian court)判决,加拿大的非法移民无资格享受免费的医疗。加拿大人对此民意反馈如何?实际上,整个加拿大没有任何对此的民意调查,国民对待非法移民的态度可见一斑。也是因为加国非法移民太少,形成不了有效的政治力量,因此沉默无声。
对比之下,民主党在2019年党内初选过程中,曾经有一个问答环节震惊了不少美国人。当时NBC主持人提问在场十位候选人,是否愿意给非法移民家庭提供免费医疗?包括拜登(Biden)在内的所有候选人都举起了手。尽管美国左派经常被全球左派诟病为只相当于加拿大、欧洲的中左或者中间派,但是在非法移民问题上,美国左派走在了加拿大的左边。作为已经上岸的移民我们应该欢迎移民,然而欢迎移民不是就等于只能支持不加调控地扩张这一种选择,也该要考虑对已经在美国生活安家的移民负责这个方面。既然“美国人都是移民”,那么早上岸的移民(本土美国人)也有他们的权利,也该公平地受到政策保护。非法移民没有身份,愿意做廉价劳动力,即使是一天收入$20超时工作的待遇,也总是比老家工资水平好太多。但是代价是,那些不愿以更低价收入出卖劳动力的美国人和合法移民,失业了。非法移民竞争的主要是最低工资(minimum wage)线上的低收入工人,会造成拉低行业工资水平。但从雇主省成本的角度不一定是坏事,这反而逆向淘汰了那些坚持雇用合法工人的小业主。这也是为什么合法西裔和本土长大的西裔里面,一样有不支持非法移民的人群。实际上,西裔在非法移民问题上很分裂,46%反对,52%支持。美国公共广播台(PBS)在2014年拍过一个纪录片,还一举拿下艾米奖(Emmy),片名叫亚利桑那州(The State of Arizona),内容是讲述非法移民的故事。但是一个被采访的西裔小老板透露,当时他接受了摄制组的拍摄,讲述了许多非法移民问题的糟糕之处。他一度以为自己的内容会成为记录片的重要部分,结果剪辑成型后,他的故事完全没有出现在整个纪录片中。除了刻意不采用这个受非法移民之害的小业主的故事,纪录片里还把一个人喊“适应美国(acclimate to the country)”,错误注解成“滚回你的国家(Go back to your country)”。 这也反映出今天美国主流媒体存在的一个问题,偏爱报道符合他们定调的新闻,甚至制造一些有利于强化自己立场的有意或无意的错误,导致一些美国民众开始失去信任,怀疑其背后有利益驱使。不同于上世纪八十年代,当时媒体还是以报纸为主,新闻业有大量与印刷、卡车运输、搬运报纸、分发派送报纸等体力活有关系的人员。而记者中也有一些高中文化毕业生。整个媒体从业人员,具备接触了解工薪阶层和普罗大众世界的能力和机会。现在的媒体从业人员,精英化、都市化程度高,青壮派挑大梁的不少来自藤校一级的名校毕业,往往富裕家庭出来的比例高,大部分缺乏对美国落后地方生活的体验,也没有从事过基本工资线上的工作。左派的精英化,形成了沉溺于小圈子的意识形态和一味追求道德标杆,却忽视大众普遍需求的一批人。但这些人却掌握着很强的话语权。以纽约时报为例,过去三十年中,经历了两次出版人换届,老出版人亚瑟·奥克斯·苏兹伯格(Arthur Ochs Sulzberger)于1992年将工作转给儿子小亚瑟·奥克斯·苏兹伯格(Arthur Ochs Sulzberger Jr.)接班。25年后,小亚瑟又退居二线换手给自己80年出生的大左派儿子,编辑部也出来一个正宗左派平权战士。
人们依然把七十年代,纽时出版人家庭发生的一次对话作为谈资。老亚瑟去儿子所在的塔弗茨大学(Tufts Univ.)探望小亚瑟。当忙于反越战并两次因此游行被捕的小亚瑟,被老爸问及,如果一个北越南士兵和一个在越南的美军相遇,你希望谁被打死。他的回答足够震惊老兵出生的父亲,“我希望被打的是美军,因为这是别人的国家,美军不该去。”这深深地刺痛了老亚瑟的爱国心,也清晰地反映了伴随小亚瑟未来行事风格的性格和立场。那种与左派大鳄索罗斯不强调国家和国界的思路,不谋而合的意识形态。纽约时报掌门人的工作交班,改变的不仅仅是舵手,还有老亚瑟管理下那个温和适度、道德谦虚的往昔新闻人的风格。在2006年,诺贝尔经济学奖获得者,保罗克·鲁格曼(Paul Krugman)在纽约时报上就移民问题发文,还是提醒非法移民对低收入低技能工人的负面影响。到了2007年,纽约时报编辑部,则已开启将非法合法移民不再区分,统一称之为移民的转变。此外模糊“非法”这个概念,用“无证移民”取代。而实际上,很多非法移民是通过合法入境或者伪造证件,并非没有证件。纽时越来越变成代表以曼哈顿为中心的一部分左派精英层的意识形态,却与公众需求渐行渐远。常识交流往往变成道德竞标。媒体宣传的背后,也有大量资金的运作推动支持。包括卡内基基金在内的很多声名显赫的慈善基金,尽管按照规则是无党派的机构,但是查阅他们在移民问题上的捐助,不成比例地支持开放边境的扩张主义。当非法移民问题在还只是涉及文化冲突的时候,尚不会引发大的反水,但是问题累计了几十年,越来越成为一个经济冲突,文化性焦虑变成了经济性焦虑,点燃了背后的民粹力量,成了助选川普的重要原因之一。
尽管反对非法移民的以被触及利益的白人蓝领工薪阶层为主,但是黑人社区在非法移民问题上,一样态度分裂,与亚裔社区内部在平权法案(Affrimative Action, AA)上的矛盾立场类似。
黑人工人组织要求为自己争取工作机会,积极反对非法移民。而黑人政客阶层,跟着党派走,要跟西裔社区站在一起支持民主党联盟(Democratic coalition)。这种基层与社区政客之间的割裂,跟华人中产、平民为了教育问题,与支持民主党的党派议题的华人政客和左派精英层之间的分歧,何其相似。
以北卡为例,这里是全美非法移民数量第八大州。西裔人口从90年代初的7.6万增加到2008年的60万,其中一半为非法移民。北卡的史密斯菲尔德地区,拥有全球最大的猪肉加工厂“大脚丫(Tar Heel,也是北卡大学篮球队的名称)”。在这里,一天就有32000头猪被处理,切块加工。现在,已经成为一个西裔工人主打的地方,取代了很多非裔工薪阶层。
2016年初,CNN的知名非裔主持人Von Jones就敏锐地觉察到移民议题辩论上川普对黑人选民的影响。他提醒,移民问题上,很多非裔已经对西裔和拉丁裔不满已久。虽然最终黑人投票川普的人数只有8%,88%的人依然把票给了希拉里,但是,整个非裔投票率不够高,反映了移民问题对黑人投票积极度的消极影响。
而非裔工人保护工作机会的历史更早可以追溯到1895年,那一次争夺饭碗的是南欧天主教和东欧犹太人。30年后黑人领袖成功推动美国立法,之后40年内美国移民数量走向下降。
南北战争让南方奴隶制寿终正寝以后,被解放了的黑人开始往北迁移几十年,芝加哥、底特律和纽约这些北方大城市的非裔多了起来,很多在肉类加工、钢铁或汽车行业找了工作(点击前文)。尽管美国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确立了“世界工厂”的地位,但是伴随着70年代启动的去工业化进程,这些部门衰退,男劳动力开始面临失业。虽然60年代末期,民权运动取得成效,促使美国政府推出各种弥补政策应对种族歧视,但是黑人的经济和社会地位还没来得及获得全面的稳固改善,就陷入了这轮渐进的冲击。
与非法移民竞争工作,去工业化进程让低工资工作转移海外,两大导致美国普通人失去工作机会的原因,都被黑人社区赶上了。
美国过去几十年,一方面涌入低薪移民劳工(无证/非法),另一方面通过全球化将工业工作机会外包到海外。蓝领中产阶级在此过程中受冲击最大,他们是美国选出来川普的主要推动力,为了给制定了这些政策的两党建制派竖中指。
参考文献:
1. https://www.amazon.com/Losing-Control-Left-Right-Coalition-Immigration-ebook/dp/B08B2ZMW4Z
2. https://cis.org/Transcript/Immigration-Newsmaker-Jerry-Kammer-Discusses-His-New-Book-Losing-Control
3. https://www.theatlantic.com/magazine/archive/2019/04/david-frum-how-much-immigration-is-too-much/583252/
4.https://www.foreignaffairs.com/articles/americas/2018-08-14/against-identity-politic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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