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裔科学家让福奇认错，纠正了科学界60年的误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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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2017年夏天，一位受人尊敬的律师带着他的两个孩子来洛杉矶我家住了一周，在Santa Monica码头Pier热闹非凡的游乐场里，他也带去我的三个孩子一起玩得不亦乐乎。

我加入他们在星空下的晚餐，他讲的两个故事让我至今难忘。

一个是他小时候从台湾来美国留学，下决心一年中只说英文，终于在法学院的口头、笔头的文字功夫训练中脱颖而出。

另一个故事是2003年，他正在香港出差，遇上SARS爆发。他每天反复洗手，直到有时“手都快洗烂了”，他告诉孩子们这是他得以安然无恙的法宝。当时他以此来劝说五个孩子从摩天轮上下来，要先去洗手才能拿汉堡。因为他卓越的口头说服力，一直以来我想起SARS脑中的印象就是“手都快洗烂了”。

新冠疫情在全球爆发后，美国超市的洗手液、消毒液完全空架。记得我去住家附近的Gelson’s把能找到的最后几瓶洗手液都买了，网上的消毒液也卖断货了。

我有时偶然想起2017年听到的故事，才明白为什么2003年在香港和大陆的人们要把“手都快洗烂了”，希望这一次勤洗手也能有效抑制疫情。

02

过去的一年半，我一直收到哈佛大学各种邀请参加网上Zoom会议，活动和学习。

2020年10月20日由哈佛量子物理、量子计算新前沿的领军人物，华裔女物理学家Evelyn Hu讲解哈佛和波士顿地区关于量子研发的设想：

当时这张哈佛量子团队的照片（其中每个人都是有独立思想和学术建树的世界级人才）却引起了线上观众的质疑：科学前沿人才的多元化何在？照片中研究人员的主体是白人和亚裔。

我本科在北大八十年代读物理，中学时偶像是从波兰去法国求学的居里夫人。1988年来美国又读了两年物理的博士课程、做实验、通过博士资格考试，所以自然关心基础物理的进展和有影响力的女物理学家。

没想到2021年5月18日，胡教授又和两位物理学同事给我们讲今年他们给哈佛本科一年级新生开了一门讨论课，“用科学和工程学管理新冠疫情”：

胡教授的沟通、总结能力强，她强调说这门课程是少有的历史机遇：什么时候才能有十七、八岁的一年级新生可以亲力亲为地做实验，参与最前沿、最急迫的科学疑问的质疑和探索呢？

这个疑问就是：新冠病毒的扩散到底是通过空气传播（airborne），还是通过粘液小颗粒（droplet）？

因为过去一年的秋季哈佛只允许一年级新生住校，这个一年的课程先由研究生、博士后指导他们设计和做实验、采集数据，春季再分析数据、写报告、提交哈佛校一级委员会做决策。

这是他们在大学宿舍里实施的基于科学实验总结出来的防疫措施：

03

记得去年7月有广泛报导说，国际卫生组织WHO和美国疾病控制中心CDC在争论新冠病毒传播方式的问题，当时我也写过这个质疑：如果不是通过空气传播，洗手就是最有效的防范措施；如果是，洗手就不起作用，口罩才是最佳防护。

这个很基本的问题，却迟迟得不到世界和美国的卫生决策机构的肯定答复。

胡教授汇报说，哈佛一年级的学生通过自己的实验早就有了证据确凿（但是小范围）的结论：飞沫可以在空气中传播很远，所以防疫应该重点增加通风，尽量在室外活动，室内则要戴上口罩。

三位指导教授之一的Doyle教授在哈佛应对疫情的委员会上，这也是他们三位好朋友从量子物理的基础研究迅速转换跑道，带领学生转而研究新冠传播的初衷。

哈佛一年半以来防疫措施得力，经费用在刀刃上，这个故事可见一斑。

长期以来，专业科学家的团体里也上演了这样的顶着阻力挑战权威，山重水复、柳暗花明、豁然开朗的故事。

04

这是一个重要的涉及世界七十亿人口安危的大问题，涵盖了科学、工程、社会、历史探幽、公共卫生政策制定等等领域。

可喜的是，两位华人科学家以一己之力坚持信念，又跨国合作鼎力支援，他们领军终于扳倒了科学界60年来的错误认知，有效影响了世界和美国的决策部门。

“挽狂澜于即倒，扶大厦之将倾”，为解困迫在眉睫的全球卫生、经济威胁做出了直接贡献，而且开启了未来防疫、改善公共卫生的新思路，造福天下，造福未来。

哈佛本科毕业的Linsey Marr在加州首府沙加缅度长大，华裔父母分别姓马和陈。她在自己任教的弗吉尼亚理工大学2020级的毕业典礼上讲话，对年轻人的忠告是“找到你自己好奇的事情，然后去追寻它”。这个追寻（pursue）就是每人一生故事的精彩所在。

Linsey从小就对科学和工程好奇，美国的中学和哈佛本科给她提供了很好的环境和机会，她继续读了博士（MIT）、博士后，以后在弗吉尼亚理工大学教书做科研，重点是大气污染和里面的颗粒。

她注意到每次去接自己的孩子，总是一个班的一半都感冒了。好奇的她找来很多呼吸道传染病的书来研究，结果发现每一本教科书都定义一个5微米的界限：大于5微米（5毫米的千分之一）的飞沫（droplets）一定在3至6英尺外坠落地上，只有小于5微米的颗粒才能悬浮在空气中传播很远。

她参加了2020年4月3日的一次WHO讨论新冠传播的Zoom会议，一位很受尊敬的女大气物理学家Lidia Morawska提出了对5微米的质疑，却被世卫组织的科学官员制止了。

Linsey认为，“没有人比Lidia更懂物理了，关于这个问题的物理学讨论全是错误的”。她翻遍了资料却都找不到这个5微米的界限从何而来。

在空气传播的问题上她自己收集了数据，可是直到2011年所有的主要医学杂志都拒绝了她的论文。她感觉自己一直处在这个研究领域的边缘，转而研究别的问题并取得了优异的成绩。

直到2019年12月，一位在香港大学工作的Yuguo Li教授的类似论文被送来给她审查。李教授在2003年的SARS研究获得了世界认可和尊敬：

新冠爆发后，李教授的工作帮助了香港大学最好地控制住了疫情。Linsey给了李教授的文章极高的评价和推荐。

05

2020年4月的Zoom会议上，另一位科学家联络Linsey，认为世卫组织的保持社交距离3至6英尺的规定是建立在1930、40年代的几个有限的研究上，他们决定需要一位科学史学者的帮助来推翻这些结论。

在全球新冠疫情的严重性面前，Linsey不能再把她以前的研究束之高阁。

Linsey任教的弗吉尼亚理工大学有一位研究肺结核和流感的专家，他有一位博士生Katie Randall亟需更换因疫情搁浅的博士论文课题。

Katie擅长科学文献法医（forensics）侦探，可是她每天晚上要等她6岁的女儿入睡后才能在深夜工作，开始也是遇到很多死胡同。

她只好另辟蹊径，想到肺结核和麻疹是唯一公认了的空气传染的流行病，几经周折终于在关闭了的图书馆系统上找到了一本书，1955年哈佛的工程学家William Wells写的“气溶胶传染和空气卫生”的400多页的著作。

美国疾病控制中心CDC成立于二战以后，CDC的主任传染病学家认为，有必要研究通过空气传染的生物战争的可能性。尽管1962年Wells夫妇已经做了实验证明，直径100微米之内的微粒都有可能悬浮在空气中传播很远（他们在其后去世了），CDC主任和医学界仍然坚持5微米的分割法。

直到1980年代，在主任的科学、政策生涯的末期，他才愿意公开承认他和他代表的科学界可能一直以来在这个问题上是错误的。

Katie在深夜啃读这些资料时突然想到，肺结核是一种奇特的病，它的病原只能在穿透人体的口腔、鼻腔粘液进入肺叶深处时，才能进攻部分人体细胞造成传染。这些粘液mucus可以过滤掉5微米直径以上的微粒，这就是5微米这个神秘数字的来源。

5微米以上尺寸的微粒不能进入肺部深处，不表示这些更大的颗粒不能悬浮于空气中滞留很久，传播很远。新冠这些呼吸道疾病的病毒以5到100微米的气溶胶形式通过空气传播，不用到达肺部深处，早就造成感染、伤害。

06

2020年6月，Katie在Zoom会议上同Linsey团队的其他人分享了这个重要发现，Linsey终于弄清楚了5微米的来源，但要挑战、说服WHO、CDC这两个世界最权威的卫生机构，让他们认错谈何容易？需要政治智慧和技巧。

2020年7月，Linsey和合作者联名发表公开信呼吁WHO、CDC重新审视新冠是否能以气溶胶传播，237位科学家加入了他们的签名。

在公开造势同时，Linsey又运用人脉，通过加州大学圣地亚哥分校一位认识CDC主任福奇博士的女教授，把报告数据递交福奇。

几星期后，福奇在哈佛医学院的一个讲话上首次承认了5微米的分割是错误的，而且错了好多年了。

2020年10月，CDC首次更新了建议新冠可能会在空气中传播，但是没有强调。2020年12月1日，WHO首次建议每个人在室内需要戴口罩。

2021年4月30日，WHO网站悄悄更新了网页，指出新冠病毒可以以气溶胶和飞沫传播。这是新冠传染病最大的新闻，但是却没有新闻发布会，没有重大声明发生。

2021年5月初，CDC的网页也一样做了相应更正，把从空气中呼入气溶胶作为新冠传播的首要途径。

Linsey在开车去接孩子的路上，停在一个红灯前，她突然忍不住泪流满面！

60年的错误终于纠正了，因为科学和工程学的持续努力，跨国界和跨学科的合作、支持、坚持，在社会和政策层面挑战、说服，凭良知推动了世界的学界政界重新认识了改善呼吸道传染病的关键在于，改进通风、空气的质量与循环。

Linsey想，“他们终于弄明白了，这是因为我们的努力……” 

如果有兴趣深入阅读这个起伏跌宕的科学故事，可以参考这篇英文文章：

前文导读《美国铁案—傲慢权力的耻辱之败》《返美这几天》《川普发起集体诉讼，就言论封杀起诉脸书、推特、谷歌》《芝加哥大学又有学生中弹身亡》《美国国旗四处飘扬 American Flags are Everywhere》《在美国评选院士不需要大打出手》《哈佛教授：“我别无选择，必须发声反对封禁(lockdown)！”》《人口经济学：美国是幸运的人口大国》《迎接美国双胞胎孙子的出生》《救援为何缓慢？恐成为美国最致命的非故意性建筑物倒塌》《耶鲁戏剧学院获巨额捐款后决定免费》《家里来了蛇，没有白娘子但有响尾蛇！》《一文颠覆对印度的认知》《美国最优秀的学生喜欢去读医学院吗？》《mRNA疫苗的保护力可以长达几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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