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永谋：斯蒂格勒思想的自我总结

这个02年的访谈录是斯蒂格勒对自己理论的通俗性总结，这是在一个电台做的访谈节目。许煜翻译得非常清楚，斯蒂格勒的想法也表达得很清楚。这说明斯蒂格勒我的博士生居然说读不懂，主要是翻译问题，再一个没有一个批判的立场和足够的知识背景。应该说，斯蒂格勒的思想不算深奥，涉及的知识也不算多么冷僻，观念也没有非常大的创新。但是，作为一个研究对象，写一篇博士论文应该是很好的选择，因为既不是很难，也有东西写。

在这篇访谈录当中，我最关心是艺术问题：一个在许煜的导言中提到斯蒂格勒对艺术家的理解，这种哲学家-艺术家-政治家的理解并不新颖，甚至可以说是当代法国哲学家的一个共识；另一个是象征与艺术的关系的问题——象征的苦难当然是当代艺术的危机。这个问题详细的东西得看《象征的苦难》。

导论

许煜：论意外的艺术

这都是斯蒂格勒的意思：技术和人都是偶然的，人是技术存在。13技术是偶然的……13……斯蒂格勒从一般人类学的角度在这里将人类定义为技术存在……14本源的缺失及其必然性是一种理解人类的新方式：人类不是一种自给自足的物种，而是一种偶然性的生成，也是所谓的人化。

艺术是一种技术。24艺术/技术的对象是感知的，这样一个感知的组织依靠技术……斯蒂格勒通过理性的外化看到了有机和社会的开放；通过这样的外化，灵性的灵魂不再是一个个人的、孤立的灵魂，而是一个具有历史并且作为历史存在的历史。外化的痕迹，如远古时期的洞穴里的壁画、书写，构成了个体心理和集体个体化的前个体环境。如果艺术作品是感性的技术的成功，而且这种技术为智性灵魂打开了社会路线，那么艺术家就扮演了个体化推动者的角色。

什么是艺术家？24-26在第二卷的《象征的贫困》中，斯蒂格勒提出来这个问题：什么是艺术家？他回答：25“何为艺术家？艺术家是个体化形象的典范——这可以理解成是心理的和集体的个体化过程，在此过程中一个‘我’内含于一个‘我们’，‘我们’在此同时被饱和的潜力所建构，也被它所假定的前个体的背景所限制……他/她是对前个体现实进行跨个性化的操作者：他/她创作作品，也就是说人工制品……这肇始了一个尚未确定的独特性来作为未来，这一肇始则是通过那些被压抑的，它们试图将纯粹理智的灵魂的力量当做能够实现行动的可能性——而这常常是非连续性的。”

艺术家在这个意义上的角色不再是产生有品位的艺术作品的人，而是一个有能力并且有责任创造出一种线路的人，这种线路允许我和我们之间通过26感知的外置化，也就是艺术作品，来让一种跨个体化（transindibiduation）发生。在这种个体化中至关重要的是我和我们之间的张力……或者不调和性……通过疏解紧张的局势和解决它们之间的张力，最终实现了亚稳定的状态。（类似于福柯讲的style的意思，有风格的生存美学家肯定是艺术家，哲学生活的哲学家也是艺术家。）26艺术家是能够调控……必要的感性和意外的感性的人，就好象超现实主义者所强调的。（他们给艺术家的责任太重）

艺术是意外。27艺术创作是一个预期意外的过程，意味着意外是必要的，并且通过对不可意料的期待，这也是信息性的，因为它偏离规律性以及计划性，它打开了个体化的新线路。这种个体化的表现是付诸行动，就好像电子从一个能量水平升高到另一个能量水平，我们称之为量子跃迁……

感性的灾难-象征的灾难28感性的器官学开辟了一条新的途径来分析消费主义下感性的无产阶级化或废人化，而感性的灾难是29由于这样一个事实，即消费主义的工业社会一方面通过剥夺知识，另一方面通过工业的数码时间对象将审美体验简化到计算，行动还原为潜力，欲望倒退为驱力。这对于感性的参与构成了一个主要障碍，因为消费主义需要将这通往（由感性到智性）短路话，从而将独特性简化为特殊性，思考简化为计算，因此造成了行动的困难。（斯蒂格勒认为现在的文化工业完全就是为消费主义服务的）

药学。30药学强调的是技术的双重性，它既是毒药也是解药，它既帮助我们记忆又同时促使我们失忆，如文化工业既能有同步化的功能也有历时性的功效。

访谈

哲学与技术

总的来说，斯蒂格勒认为：1.以前哲学忽视了反思技术，2.人是技术存在，所以反思技术的哲学就是哲学本身=技术哲学是第一哲学，3.当代哲学要改变对技术漠视的态度。

古代艺术就是技术。35在古代社会……我们今天所说的“艺术”，在当时就是技术（tekhne）。

技术是第三记忆，哲学就是技术-逻辑研究。38……后来我认识到技术正是记忆问题的核心。38……哲学问题，从来就是也一直都是被我称作“技术-逻辑”（techno-logique）条件的持续：换句话说，它同时具备技术性和逻辑性，是语言和工具相交之后之后的产物，让人类的外置化（exteriorisation）得以实现。

古代哲学与技术是冲突的，哲学忽视技术。39……哲学和技术的关系就一贯（也主要是）以冲突的形式呈现……（后来到了工业革命，工业将技术与科学拉近，技术成为科技。）41……然而当今哲学家对技术的不思考（漠视）在我们的这个时代不仅显而易见，还相当令人不快……无力感……傲慢……有些歇斯底里……

技术是偶然性的。44这个偶然性正是技术的首要意义——我也常常称之为义肢性（protheticite）。（别人翻译为代具性）

技术才是哲学要研究的对象。47技术在我看来并不是哲学的一个分支，而恰恰是哲学的研究对象。我视技术问题为哲学问题，从这个角度来说，我可以算作是“超哲学”的。

为什么古代哲学不喜欢技术？52……哲学的开端不仅意味着苏格拉底思想被遮蔽，也意味着技术被定性为诡辩术：两者是同一回事。

技术作为记忆

斯蒂格勒：技术是第三记忆

人是本原缺失的。69一开始……人类是没有质量的，这与动物刚好相反，人类要不断去寻找质量，也就是说他们的命运，也就是他们的时间。这个实践性是基于这样的事实，所谓人类的本原……其实是一个本原缺失……所以我们可以这样说，人类没有本原。人类之所以是人类，是因为缺失。（如何推到人是技术性存在？人是本原缺失的，所以人需要代具，技术就是人的代具，是人性的外化，技术外化可以传承人类记忆，技术是人的第三记忆，或者说文化。）71人类是没有限度的生物，因为他们是盗贼，是人工的存在，是善骗的、模仿的……是技术性的存在。（法国哲学这种武断文学性跳跃：普罗米修斯盗来技术和火给人类，他是盗贼，不是说人是盗贼，对吧？人没有固定本原，怎么就是没有限度呢？死亡即是人的限度。没有限度，如何就说人是人工的存在、善骗、模仿呢？人离不开代具的技术，技术是人创造的，这么说人是人工的存在？因为是盗贼，所以善骗、模仿？对于此类文学性哲学表述，不用推敲它的论证，关键是搞清楚它的观点，究竟是什么意思，再一个非常重要的：这个观点有没有价值。本原缺失算不得什么新观点，倒是代具有点意思。）

73人类是一种以非生物性的器官求存的生物，而那时由技术组成的人工器官。（技术都是假肢，这么转到技术都是外化的器官，技术学就成了器官学——这个概念完全没有必要，除了让人莫名其妙之外）

第三记忆。76……人类有其他动物没有的第三记忆，由技术支持以及构成。

工业时间物件时代的意识

工业时间物件，其他人翻译为“时间客体”。斯蒂格勒认为，时间客体-文化工业导致精神危机。

技术与文化87人类是文化的生物：同时也必然是技术的生物：这是因为他被这种第三技术记忆包围着，所以他可以累积一种由一代传到另一代的经验，我们常称这种经验为文化：技术是文化的条件。它容许文化的传递。

艺术不仅是技术，而且是记忆技术（88）壁画是记忆技术，还有护身符、雕刻，以及纹身和结绳。（90）文字、符号是记忆技术。（98）录音，摄影（100）电影，收音机，电视机。

持留这里翻译为持存95记忆技术容许时间的物质化持存，根据不同的记忆技术的特征，过去可以以重新活化的方式保留起来。

第三持存：时间客体可以重复。109留声机的出现产生了一个以前无法想象的现象：用这个机器，我们可以多次地毫无差异地重复同一个时间物件，如音乐作品。110唱片也是一种第三持存。

时间客体意味着精神危机。111……我想提出的是，我们这个时代的模拟的以及数码的确位……体现各种形式的记忆……的工业化和商业化，那里上映着精神历史的大危机或者是大灾难。（他也没啥证明，一句话，就是危机啦。）

112文化工业动用了电影、音乐、电台以及电视来传播这些视听的时间物件给由不同的意识集合在一起的，称之为观众的“大众”。这些时间物件的流动跟那些在听的意识的时间流动重合，工业将可以控制，或操纵了意识时间的流动。（第一，所谓时间客体是异质的，它们的时间流也是多种多样的，尤其网络时代中的时间客体早就没有某条齐一化的时间线了。第二，就算是时间标准化了，怎么就是精神危机了呢？斯蒂格勒的逻辑好像是，人是时间，人人都得有自己的时间，现在工业化把时间齐一化，这就是危害人类的意识流了。他的这些想法不能细想，多说是一些情绪化的描写，没有什么说服力。）

竞争变成经济战争。（119）

怎么办？哲学-政治行动。124哲学……有力量的哲学思考……它属于所有人，它是所有人的共同力量通往行动的可能性，特别是集体思想以及政治行动。125我相信我们可以发展出一种政治行动来提高个人和集体意识的敏锐度，我们永远也不应该放弃这种打算。（这里有开始说哲学家也是政治家了，不仅是艺术家。这基本上属于意淫。）

意识，非意识及不科学

对斯蒂格勒的象征-艺术理论的总结。1.当代社会文化工业导致象征颠倒了。139更为严重的是，因为它导致象征的颠倒……我们的时代将由邪恶……所主导。（对邪恶是有什么误解吧）2.当代社会通过部署象征来维持秩序。139我们的社会是由象征的部署来统一的。一直到了19世纪，象征部署是教士工作的成果……包括艺术家、知识140分子、教士、法官等。3.现在的问题是象征被生产所吸纳。

140如果直到19世纪，教士的世界是完全跟生产的世界分开的，那么在20世纪，这两个世界就混合在一起了。（艺术有生产价值，这不好吗？一定要是剥削的，才高级，才贵族吗？去读读凡勃伦对贵族的批评。）4.象征被败坏被简化。140象征的生产被简化为计算，因为象征许煜在短期内有回报，于是象征的生产，作为选择的准则，就要跟从短期盈利的准则：因此象征颠倒成分歧（邪恶）。5.141所有的政治都是象征的政治，无论那是好的还是坏的象征。

批判技性科学-技术化科学technoscience。146……而是要批判它们，特别针对所有与20世纪的科技（technoscience）发展相关的问题，视之为新的问题，以及新的研究的假设。（这种技术化科学的想法既不是斯蒂格勒提出的，他接受的也不是最早的，其实最早源自海德格尔对技术的解读）

解题：思考意外就是思考人，人就是偶然性，思考人就是思考哲学。153换句话说，我所说的批判，因为它经过悲剧的问题，首先就是要思考意外，思考人类命运的本原性的意154外的特征；如果我可以这样说，与意外一起，因此也是经由意外，去思考以及哲学地思考。

苇草智酷简介——

苇草智酷（全称：北京苇草智酷科技文化有限公司）是由长期从事互联网前沿思想、人文、科技和投资领域的专家所组成一个的思想者社群组织，其前身是已运营 5 年的互联网思想者社区—网络智酷。

苇草智酷秉承“让天下思想者连接起来”、“让思想流动起来”、“让思想直立行走”的主旨和愿景，在泛互联网思想领域中，立足全球视野，感知时代脉搏，聚焦思想前沿。

苇草智酷好文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