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 刘永谋 中国人民大学哲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
转自 | 不好为师而人师者
9月11日在苇草智酷讲座，题目“技术的反叛”，搜狐传媒的朱芳文问了个极好的问题：在AI造成失业失能的情况下，对于十六七岁的孩子来说，如何理解学习？当时并不知道是位先生问的，第一反应是位忧心忡忡的海淀“鸡妈”问的。女儿她妈就问过我类似的问题，此问题一出，立马“画面感很强”。多数人认为，从长远看，机器人最终会取代全部体力劳动和绝大多数的脑力劳动。这一代人已经开始面对“AI失业”的冲击，我们的娃们面对的情况肯定更加严峻。在此预判之下，孩子们应该学点什么，才能在日后与机器人的竞争中更“稳当”一点呢？这个问题可以分解，比如未来应该学个什么专业好呢，编程控制机器人的能力是不是最重要的，社交能力重要不重要，等等。不少人担心：现在学的不对，白白浪费时间，像当年投资了BP机一样。有个笑话说：有个小偷得手一大批BP机，埋起来藏着了，被警察抓住拒不交代，情愿多坐几年牢，以为出来就发财了，结果辛辛苦苦坐完牢，发现大家根本不用BP机了。众所周知，当今社会完全成了学习社会。老话说，三十不学艺。现在则是：全民学习，终生学习，人人都得学，天天都得学。为什么呢？第一，现在知识更新太多太快，很多东西学了，三年五年就没用了。以前学得一技傍身，现在十技也傍不了身。第二，现在生活和工作知识化了，不学习日常事务都处理不了。昨天拿到智能头部按摩仪，我学了半个多小时，才搞清楚如何使用、如何联网。我新出的《技术的反叛》认为，21世纪之交，人类社会已然进入知识冗余的时代，也就是说，知识所产生的好处与它造成的麻烦已经开始持平。继续下去，知识增生会导致更多的问题，让当代社会“生病”，我称之为“知识的银屑病”。的确，很多东西没有必要学，没有必要知道。比如说，快手上不少人教野外生存技能，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一辈子都用不上。比如说，北京市排名前10的小学、中学有哪些，北京妈妈很多一清二楚，知道有啥用呢，你家孩子又不见得有机会进去。因此，我的第一条建议是：学会筛选、屏蔽信息的能力，学会不学习、少学习的能力。别忘了：除了学习，人生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举个例子，朋友圈里“高质量人类”多，发的帖子大多很有思想、很有学问。没时间看，我一个个收藏起来，说得空找时间学习。学什么学，最后都是专门找时间把它们一个个删掉。学习要有效率，效率直接与目标相关。目标不能太多，太多无所适从。什么都想要，就会像猴子摘苞谷一样，摘一个扔一个。紧着一个目标，贫矿也能挖出东西来。不要逼着孩子这也学、那也学，主课学好学精。其他要不要学，学什么，就由孩子的兴趣了。哈哈哈，这样还可以省下不少报班的钱。我的第二条建议是：最重要的是注重培养孩子的基本生活能力和生存能力。人也是一种动物，社会是钢筋水泥森林。我们和我们的孩子，都是活在人类森林中的动物，要吃喝拉撒、衣食住行，要活下去，要繁衍后代。你想一想，我们要是不在了，孩子们能不能活下去，怎么活下去呢？尤其是独生子们，在森林中连个同胞帮手都没有。要把孩子们练得皮糙肉厚，不要动不动就生病，不要动不动就哭哭啼啼，不要遇到一点事情就不知所措，不要遇到一点挫折就要死要活。对不对？世界不是我们的，而我们是世界的。要教给孩子们基本生活技能，做饭做家务得会吧？察觉危险，警惕坏人得会吧？察言观色，和人相处得会吧？调节心情，没事自个找乐，自我安慰得会吧？以后大了，怎么和异性交往，怎么找男友女友得会吧？遇事自己拿主意，找人求助得会吧？……这些东西，不管AI不AI，什么时候都不过时。对不对？说句自私的话，你的孩子生活生存能力强，父母老了才能有依靠。这不是钱不钱的问题，对不对？我的第三条建议，直接针对学校学习：学会学习，不断提高学习能力。既然学什么都保不齐过时，又要不断学习，如果学习能力强，不就可以不变应万变了吗？这就是“授之以渔不如授之以渔”的道理。首先，要学会保持好奇心，愿意学习，不怕新东西。很多人才四十岁，就不愿学习新东西了。其次，要学会学习方法。面对一个新问题，怎么介入，怎么收集信息，怎么抓住重点，怎么产生新想法，再怎么表达出来、怎么运用出来……最后，要多实践学习方法。学习方法不仅要知道，更要在不断实践中将之内化为现实的能力。我的第四条建议——前天，主持人段永朝重点讲到，很赞同——不管是在学校学习中，还是在家庭学习、社会学习中，要学会思考，要不断提高思考能力。笛卡尔说：我思故我在。我不“思”了，就成行尸走肉或者植物人了。什么是“思”？各人各说，我以为关键是批判能力。不能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老师说的也不行，得问个为什么，得分析分析、研究研究。想清楚为什么了，明白老师为什么这么说了，知识才真正成为你的知识。无思则无识，只有知道。机器人也会知道啊，但它不会批判，只会沿着既定前提和框架计算。人类可以想象不存在的乌托邦，机器人只能根据既有的参数计算未来。人才会问：为什么啊？凭什么啊？人连自己都可以批判，能“站”在外边审视自己的行为和思想。机器人不行，它要行，就成人成精了。因此，批判能力很重要。中国学生在这方面比较差，多学学逻辑、批判性思维。对于成年人，多看点哲学书籍，听听我这样的哲学家的讲座会有帮助，哈哈哈。扫描下方二维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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