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随笔】母亲，我亲亲的母亲

母亲，我亲亲的母亲

有一位诗人说，每当想起母亲，我的笔就跪着爬行。当时读到这句话的时候，我的心颤栗了。想起自己的母亲，我的心里竟是痛痛的感觉，这种感觉真实而又缥缈，想捉住它，却又飘忽不定，几次提笔，却又无奈的放下、放下，直到泪水充盈了双眼，直到自己的灵魂跪行在母亲的跟前。

青岛出差,得以绕个弯儿回家看看父母。短暂的停留后，我要回北京了。一天的时间，母亲变着花样做我喜欢吃的饭菜，买我喜欢吃的水果，帮我收拾行李，送我下楼坐车，看我上车，然后塞给我一沓钱……阳光下，浅花儿的上衣，黑色的裤子，灰白的头发，松弛的皮肤，母亲已日渐老态。关上车门的瞬间，我送给母亲一个灿烂的微笑，那一刻，我的心里却是酸酸的。

母亲这一辈子很不容易。

母亲是个有文化的农村妇女，她上过学，是六十年代的高中生，当过老师，做过说不上生意的生意，在我的眼里，她是一个极善良极聪明极坚强的人。

那时候，父亲在外地工作，她一个女人拉扯着两个孩子，还要侍弄着几亩责任田，在田里蒸烤暴晒的时候，她没有叫过一声苦；秋收麦忙的时候，她和男人一样起早贪黑，从没喊过一声累。很小的时候，我就从从母亲那里学会了坚忍，懂得放学后回家给仍在田里劳作的母亲做饭，挎上篮子去地里割青菜喂猪喂兔子，农忙的时候跟在母亲后面捆麦子，走在母亲的前面帮她拉车子，晚上陪着她在场院里打麦子……

因为这种无休止的劳作，因为这种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生活，母亲把希望寄托在孩子身上，她对我们姐弟两人的学习要求很严，那个年代人们对户口的性质很是看重，因此，母亲要求我们要凭自己的本事考出去。我和弟弟都没有辜负她，成绩一直在班里遥遥领先，我们最终凭借自己的努力离开了那片黄土地。也许，这是对劳作一生的母亲最好的回报吧！

母亲是一个心灵手巧的人。不论是男人的电工活、木工活、瓦工活，还是女人的针线活，她样样拿的起，放的下，在爸爸常年在外的情况下，她是既当爹又当妈。每年一进腊月，母亲总是忙到深夜，赶做一家人的棉鞋、单鞋，还要义务为左邻右舍的大人、孩子裁剪布料，缝制新衣。大年初一，穿上母亲给做的新衣新鞋，穿街走巷，总会迎来一片赞叹，于是，夹在母亲书里的鞋样子往往会从村南走到村北，再从街西走到道东。

后来日子渐渐好了，她随父亲辗转东西，但她从不肯闲下来，总是找些事情做，以贴补家用。再后来，我和弟弟先后结婚生子，她帮我带大了孩子，又帮弟弟带孩子。早些年的体力透支，让母亲落下了一身病痛，可她依然闲不住。

身体上的病痛还是次要的，我知道，这几年母亲过的并不轻松，她的心里很不好受，因为我的任性、因为弟弟的倔强，因为母亲永远的牵挂……

还记得去年，当我对母亲轻轻地说出我要辞职的决定，母亲面带微笑，“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我也相信我的闺女到哪里都不会差的！”我知道，在这个微笑背后，母亲隐忍着，把眼泪使劲往肚子里咽。为了让女儿开心转身，她把太多的牵挂藏在了心里。北来后，我隔三差五往家打电话，话没说两句，电话那头的母亲便哽咽了，每次通话总是在哽咽地说不出话来时匆匆挂断。

因为身肩两头，又都想把两边的工作做好，今年的春天特别忙，特别累。二月初返京后，一直到清明节都没得空回老家。清明前夕，旅行社的一位朋友跟我推荐适合老人的旅游线路。于是打电话商量父母想让他们跟团旅游，母亲说什么也不答应。后来给弟弟打电话才知道母亲骑三轮车摔倒脚崴了，已经有两周了，还是疼，尽管已无大碍，却不能走长路。于是临时决定让弟弟买了票送他们上高铁，连夜赶到北京。

我并没有因为父母的到来而闲下来，每天还是早出晚归。只是抽空陪他们去了趟天安门广场，就近去了趟雕塑园。即便如此，他们却知足的很，一遍遍翻看我存在手机里的照片。原本打算住个三五天，却因为心疼女儿陪我住了二十来天。与我同住的日子，每天早上母亲总要早早地起床为我做手擀面，怕吵醒我睡觉，总是悄没声的，偶尔咳嗽一声也是把声音压得极低极低。或许母女连心吧，只要母亲起床，睡在另一个卧室的我也会在同一刻醒来，即便睡不着，我也等着母亲来喊我，“懒闺女，该起床了。”看我穿戴好，母亲才去掀锅煮面，看着我洗刷的节奏为我端上最好吃的面条。晚上，母亲会卡着点去小区门口迎我，然后我们母女一起在夜色里聊着天儿回家。北京小住期间，母亲也和父亲唠叨，老家的香椿树该摘了，再不摘就老了，娘家大哥的身体每况愈下，该回去看看了，想孙子了……即便牵挂着老家，牵挂着他们的孙子，母亲和父亲依然陪我住了二十多天，直到我去石家庄出差，因为在他们的心里，女儿就是他们的天。

在北京的日子里，母亲亲睹了我的忙碌和充实，感受到两个单位领导同事的周到和热情，母亲彻底的放心了，临走之前，千叮咛万嘱咐，单位领导和同事这么好，一定好好工作，好好教人家孩子，还要好好吃饭，照顾好自己。此后再给母亲打电话，我总能看到电话那头一脸轻松的母亲满眼含笑的样子。

印象中的母亲总是三、四十岁的光景，可不知什么时候，她的女儿竟也四十岁了，在母亲面前总觉得自己还是十几岁永远长不大的孩子，可自己的儿子却也是读大学的小伙子了。母亲已不再年轻，再过一年，母亲也是七十岁的人了……想到这里，我的心再次颤栗了。

望着车后伫立在阳光下越来越小的母亲的身影，心里是一种真实的温暖，转过头却已是泪流满面。母亲，我亲亲的娘亲啊，如果有来生，请让我还做您的女儿！

朦胧的泪眼中，我的灵魂再一次跪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