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ZLQ】 花双生 果并行
长柄双花木是我国的特有树种,是国家二级保护植物。一句话说重点的话,那就是一树的花双生、果并行。
【一图读懂】
作为孑遗种,长柄双花木现在已经成了濒危物种。今年夏天钱江源森林公园的植物考察中,有一个重要的任务就是调查长柄双花木种群——这里,大致是它分布的最北边区域了,同时也是分布比较密集的区域。
那天早上,在大咖小姚的指引下,我们攀爬在没有路的天然林中,这里有早一天已经拉好的样方。前面开路的师傅抬头这么一看,喊道:“样方1,长本三花木,树高5.6,树径6.8,X0.2,Y0.8。”
树高是师傅估计的,单位是米,他通常会摇晃一下树干来区分那些相互纠缠的树梢;树径是师傅测量的,单位是厘米,在树高1.3米处拿尺一圈就行;X和Y也是师傅估计的,单位是米,大致描述一下树与样方边界之间的距离,这样,隔很久以后再调查的时候就可以依据记录找到这株树,就能测知它这期间长高了多少、长胖了没有;“长本三花木”当然就是长柄双花木,是师傅用当地口音杂交过的普通话,一路不停地逗乐我们。
完成任务后,我一直呆在一株森林边缘的长柄双花木树下,看它满树圆圆的叶,看它满树的枝上挂满青绿的果。长柄双花木的分枝比较多,圆圆叶片的先端略一点点尖,基部呈心形,很可爱;但奇特的是,它的果实都是双双对对的——在一根细细的果柄端头,长着背靠背的一对果实。
见多识广的小姚看我在翻来覆去地琢磨果实,满脸小男生的得瑟:“没见过它花吧?也是这样背靠背的呢!”
花儿?我追着小姚问:“哎哎你说它是金缕梅科的,那它花儿是不是也碎纸机碎出来那样子的?”金缕梅科家最熟悉的莫过于红花檵木了,杭城满街都是,春天里从叶到花地红。
小姚支支吾吾:“嗯,像的……嗯,不太像的……哎呀,你冬天再来这里看嘛!”原来它冬天开花。
闲下来之后,我在网上搜索到了长柄双花木神奇的花儿,立马决定给它画一个。原来,长柄双花木这个名字足够简洁地说出了这种植物的特点——叶柄细长、花序柄也细长,而在每一根花序柄的顶端,一正一反地长着背靠背的两朵花儿,所以才有我看到的也是背靠背并生的双果。而每一朵花儿都有五个极细长的红色花瓣,但跟红花檵木那碎纸条的模样不一样,都是些细痩的五角星,而且蛮硬挺的样子,只花瓣最尖端略略弯钩或卷曲起来,显出几分调皮。
查资料说花瓣长约7毫米,我比划了下,整朵花儿大概就指甲盖那么大,为了画出它的调皮劲儿,我决定画成放大图。
小姚指着我画的小枝说:“你看,它这是叠生芽;你看,它这个小枝拐来拐去的,是因为它是合轴分枝。”
合轴分枝?我赶紧查了一下,原来它主茎的顶芽长着长着就会停止生长,然后侧芽就开始生长成为新枝;好景不长,新枝的顶芽又会停止生长,再由旁边的侧芽取代……最后导致植株的主干由许多侧枝联合组成,表现为左一拐、右一拐的样子。这可是比较进化的分支方式,让树冠更开展、开更多花、结更多果,所以光合高效、子孙满堂。
那个被我带回来的果实,我肯定是想把它弄开看结构的。结果却根本不行,那果皮硬得,就完全像个凳子腿。我用尽力气只在边角位置凿出了一个坑儿。很不开心地顺手丢在桌上。
半夜里我被动静不小的一声“叭”给惊醒了,听起来像是有个硬壳小甲虫乱飞撞到了墙壁掉下来,睁眼看看漆黑一片,我警觉了一小会儿熬不住又睡着了。这么着吵醒过两三回。第二天一早巴巴儿地去问隔壁房间的杨,这山里是不是虫子超多、半夜里撞墙叭叭叭的,杨瞪着大眼睛惊奇地说没有啊。
午休前整理了一下床,发现雪白的被褥上极惹眼地有几颗黑米粒,恐惧地以为是老鼠屎,哆嗦着凑近了看,发现它光滑闪亮,这才大着胆子捡起来,掐了一下,极硬。看不明白是什么,顺手掸掉倒头睡去。午休醒来睁眼一看,雪白的被褥上怎么又有黑米粒了?揉揉眼睛再看,真是有,三颗。被催着出工,来不及细思就出发了。
晚上坐在桌边捡起果皮已经发黑的果实,打算把画儿继续画完。我吃惊地看到果实咧开了大嘴,就像两只背靠背的肉夹馍——边上,还散落着几颗闪亮的黑米粒!原来是种子!现在明白了,为什么有些种子会被一直弹射到房间的另一头,因为果皮厚得不敢相信,地道的实木质地,难怪我凿不开;而它开裂时候的变形带来的力量也就超级大了,可以让种子像子弹一样飞。
正因为花期在初冬,幼果一形成就要面对漫长寒冷的整个冬季,有了这坚硬厚实的果皮保护,种子就不会被冻死;但是这么坚硬的外壳,肯定不利于萌发出苗,这大概也是长柄双花木濒危的原因之一。幼果扛过了冬天,一直要等到第二年的秋天才成熟,所以,我捡回来的果实尚未完全成熟,猜是房间里开着空调,干燥催得它们提前开裂的。
听说入秋之后长柄双花木会一树彩叶翻飞,绿黄橙红灰,还有各种渐变色完美过渡,特别好看。
看来,秋了,得来看你;冬了,还得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