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ZLQ】望闻问切十里琅垱

周末，跟着生态学专家于博和分类学专家丁老师上山认植物。于博还带着一大群硕博生。我们浩浩荡荡地走在十里琅珰。

山梁上视野很开阔。满山的茶园绿油油的，一蓬蓬紧挨着，在山坡上画出了一道道整齐而圆滑的曲线，看起来很治愈。

深冬季了，落叶树的叶子都已落尽，光秃秃的枝杈在天空中比划出遒劲的线条；也有不少常绿树依旧充满生机，只是看起来那绿色略显干涩。

这时，我们看到了一株枯树。

叶子似乎一片都没有落，但一色是极浅的褐色，浅到发白，看起来干燥得已脱尽水分薄得像纸。

丁老师说这是山胡椒，著名的假死。

假死？

老师说就是它叶子枯了以后还留在枝头，一整个冬天都不落，这样，树看起来就像死了一样。但是到春天了它又会发出新叶来，那时枯叶才脱落。所以说它假死。

后来我查了一下，它果然有个别名叫“假死柴”。秋天时候，落叶植物一般会在叶柄基部形成离层，叶子就可以很光滑地脱落下来。但山胡椒没这本事，所以叶子枯而不落，只能等春天新芽萌发时把枯叶推挤掉。哈，听起来就跟小朋友换牙的时候乳牙总也不掉那样子差不多嘛。

老师说：“你们摸一下它的叶子看看。”

看起来脆薄的叶子摸上去就像质地极细的丝绒，很薄很致密。徐队却说摸起来像真皮，他这么一说我突然觉得更像麂皮绒的手感。

特立独行的山胡椒，留给了我们一把深冬里的温柔。

走着走着又看到一个假死的，但是叶形窄窄的不一样，老师说是狭叶山胡椒。原来，山胡椒家族都喜欢披挂着一身枯干的叶装死。在绿树丛中特别显眼，倒也是这冬季山林的别致风景。

▲  一树枯柴山胡椒

走着走着，抬头看到一株树冠巨大的秃瓣杜英。老师说栽培的基本是秃瓣杜英，杜英很少见。

大家都问有什么区别。

丁老师说它们的花差不太多，但是果实就很不同了。杜英的果实会很大，像枣子一样。秃瓣杜英的果实我秋天里刚刚见过，比黄豆大些。

夏天里我还见过秃瓣杜英开花，小小密密白白的，最好认的是它每片花瓣的先端都是撕裂成流苏状的，每一朵都像一个圆圆的小毛刷，排成一大串。

但我辨认杜英主要靠它一年四季都总是会有几片红叶夹杂在满树绿叶之间，而且红得像花一样新鲜明艳，根本不像快落的叶。

可是抬头看很久，一树都找不到红叶子。丁老师挠了挠头说：可能是太冷了红叶子都掉光了，因为这个的确就是秃瓣杜英。

▲  印象里的叶与花——秃瓣杜英

走着走着，发现四川山矾刚刚开始开花。山矾的叶子是甜的，大家扯碎了叶一阵猛咂。

走着走着，看到山鸡椒光秃秃的枝条上已经有了挤成一堆堆的小花苞。它的枝条折断后，散出一股姜的香味，令人精神一振。

走着走着，发现一地浓密干燥的落叶。有同学说是麻栎。但是丁老师说要看看背面，如果有白毛的话，就是栓皮栎。我捡了一片叶子，举到鼻子底下也看不明白有没有毛。

丁老师不慌不忙地从兜里掏出一个放大镜，确认了栓皮栎。他说麻栎背面应该没这么白，有一点点绿。

我看看手里的叶子，觉得它好有个性——锯齿叶的边缘有刺芒突出，很坚决的样子。

▲   一叶昂然栓皮栎

拍完照，觉得不过瘾，想着该把它树皮一起拍进去。

丁老师一眼看破我的企图，大喊不要把那树干拍进去，它们不是一家的。我茫然看看一地的叶，那树在哪里？丁老师四下一看，指着说树在路的对面。

我跑到跟前一看，恍然大悟——栓皮栎的名字说的正是它的树皮，很厚很厚、开裂得坑坑洼洼。

等我拍完照，大部队早就走远了。

走着走着，又遇到了一株栓皮栎。这回，于博捡起叶子来很熟练地说叶背是白色的、有毛，所以是栓皮栎。但是他抬头一看，面前的树皮坑坑洼洼的，一时很惊讶，说怎么跟刚才那个的树皮不一样？

丁老师哈哈大笑，知道他刚才也认错了，乐不可支地说刚才你看到的是别家的树皮。哈，都怪树冠太大、落叶飘太远——冬天里认树还得格外多一分小心。

▲   栓皮栎叶找妈妈

走着走着，还遇到了叶形相似的青冈和苦槠，看一下叶子背面就很容易了——青冈灰白，苦槠锈色；再呢，树皮不同，青冈的光滑、苦槠的多裂。

但是一个薄叶山矾难住了两位老师。看叶形呢该是薄叶山矾，但是叶子摸着却很厚，两相矛盾。最后还是放大镜再显神威——叶背有毛，终于确认是薄叶山矾了。于博观察了一下地形，举起厚厚的薄叶山矾说：“在这个位置可能太阳晒得多了，就变厚了。变异了。”

十里琅珰十里惊讶。

我深有感触地点点头说：“哎，认植物也是要望闻问切哦！”

小伙伴若有所思地也点点头，忽然笑到不行：“还能问？你怎么问它啊？”

我说：“问老师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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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望闻问切手把手

▲   体力脑力兼修小分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