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又是洛阳？

尽管郑州的情势已经逐渐平稳，但河南的汛情还在继续。

河南第二城市洛阳，在暴雨期间，降雨量也突破了历史极值。

但相比之下，洛阳市区情况好很多，地铁正常运行，也未见伤亡报道。

为什么是洛阳？

前段时间，大型全景式人文探索节目《登场了！洛阳》准备开拍。

也有网友提出疑问：“这次为什么是洛阳？而不是其他城市？”

△ 供图/上官熊 薄荷公元

无论是对于历史爱好者或任何一个中国人来说，「洛阳」两个字早已如雷贯耳，因为：

它是一座谱写了半部「中国史」的城市。

无可替代。

自夏朝在此建都开始，洛阳便以“天下之中”的姿态出现在人们眼前。

△ 白马寺内。供图/茱妮

同时这意味着，它不会轻易地寂灭在历史烟尘中——

河山拱戴，形式甲于天下，中部平原的绝佳地理位置，让洛阳成为十三个朝代（也有九朝古都的说法）的都城。五千多年的华夏文明，亦始源洛阳。

在唐朝繁盛时期，洛阳与西安同为“古都双子城”。

连日本的京都，都是仿照当时唐代城市格局与建筑风格来建造的。

△ 京都建筑一角。

后来，大唐把它无上威严留给了长安，把绮丽的一面留给了洛阳。

这两座庞大的都城，可谓绝世无双。

彼时，那里存在着中国最早期的「双城记」，人们在长安和洛阳之间来回工作与生活。

△ 不知道古人看到如今的龙门石窟，会有什么感想？

话虽如此，但对比起来，洛阳的历史还是要比隔壁西安早大约两千年。

俗话说，在中国谈历史长河，一千年看北京，三千年看西安，五千年是要看洛阳。

曾经，这里有上百位帝王在此问鼎中原、指点江山，走过重要的时间节点，留下荡气回肠的文化脉络。

洛阳两个字，代表了太多太多的第一：

中国历史上第一个朝代夏朝在洛阳建立；

十三个朝代建立首都的地方，它排第一；

第一个中国文明“河洛文明”的诞生地；

第一个女皇帝武则天的掌权之地；

第一个千年古刹之地……

更有儒家思想于此生根发芽，佛教从洛阳传入中原……包含“洛阳”两字的诗词句，有1225条；《全唐诗》里五万余首诗文，描述洛阳的就超过5000首。

写下诸多赞颂洛阳诗文的诗人更是钟情于此：“生在苏杭，葬在北邙。”

洛阳，亦是他们大部分人最终选择的终老之地。

△ 关林。供图/李翊翔

在中国，其实很少有城市的历史能与洛阳相比。

这是一座历史或文化都极为「瑰丽」的城市，无论是十三朝古都、河图洛书、丝绸之路，或者龙门石窟、白马寺、天子驾六……

洛阳每一张“名片”，都因城市而极具精神分量，与不一般的历史意义。

这个地方也存在着“相差极大”的两面，骨子里有霸气的古都气概，底子里有“翩若惊鸿，婉若游龙”温软，这样神仙般的城市被人称之为：「神都」。

△ 九洲池内，窥见丽人缓级而过。供图/茱妮

洛阳的故事，还没讲完。

到了现代，在河南卫视尚未出圈前，这座“超级古都”却一直在找一个「发力点」。

人们一度忘记了洛阳的存在，提起古都——

西安，可以宣传大唐盛世（唐朝时为主要首都，洛阳为陪都）；

开封，能主打大宋王朝；

……

反而历经夏商周汉魏隋唐等十三朝的洛阳，久久未能找到合适的发力点。

古时作为陪都的洛阳，也曾是中原上一颗耀眼的明珠，出土过唐三彩，长出过牡丹，有着卢舍那大佛的微笑。

这些都是唐朝不可缺少的文化之一。

△ 后人还原当时大唐盛世的模样。

如今，人们更多地认为大唐即西安。

西安，自古以来就有着网红的命，神都洛阳则成了一场意难忘。

随着时间流转，洛阳也似乎不再现当日繁华。

2003年，从洛阳离去的余秋雨，对那里只留下了一番失望：“风尘仆仆的洛阳，在追赶当代之工业文明，却又失去了现代。”

再到去年的《2020城市商业魅力排行榜》上，省会郑州被纳入了“新一线”城市范围内，而曾经耀眼的洛阳被归入三线城市。

毕竟，能和其他古都相比的，洛阳统统都有。

自从宋朝过后，洛阳逐渐被边缘成为一座「地方性城市」——需要它的地方少了。在后来的战火与革命中，洛阳文化遗产与建筑，一一在劫难逃。

元朝灭宋后，洛阳降为河南府治，不再是京城。

那个曾经辉煌的洛阳，沦落至此，实在叫人出人意料。

△ 1930年的洛阳城，当时城内人数不足25000人。

洛阳与西安这两座城市，自古以来就是耀眼的双子城，自然一直在被对比。

洛阳如今的文化遗产，说少也不少。

在佛教领域起着重大作用的西安大小雁塔与法门寺。

无法与洛阳的龙门石窟、白马寺抗衡。

白马寺不缺来上香的游客，龙门石窟也没有辜负武则天，即便冬日下大雪，也有外国人来虔诚跪拜。

△ 洛阳白马寺内。供图/茱妮

可西安出土了兵马俑，这阵风头持续长久，盖过了洛阳的“所有”。

也许，从宋朝后的洛阳，就与其他古都不在同一条起跑线上了。

△ 供图/茱妮

争夺光辉这件事，从来都不是洛阳的强项。

这里是华夏之源，是丝路起点，是千年帝都，是牡丹花城……那些在它身上的名号，都似在无言地诉说着昔日的洛阳，何等显赫辉煌。

5000多年的文明史、4000多年城市史、1500多年的都城史，为洛阳留下厚重的文化遗产与性格。

每个城市都应该有自己的性格，这是城市的底气，即便少人了解也依然在，万般不济也比千篇一律来得好。

这样的洛阳，真的没落了吗？

△ 白马寺内。供图/茱妮

在中国八大古都中，河南占了四座：

洛阳，十三朝古都；开封，八朝古都；安阳，七朝古都；郑州，夏商古都。

河南一直都是中华文明的「孵化地」——

中国最古老的文字——甲骨文在河南安阳出土；商人、商品、商业，“三商”第一次开蒙，在河南；中国四大发明中，造纸术、火药、指南针，来自河南。

△ 甲骨文翻译

洛阳虽贵为古都，却只有洛阳人知道洛阳为这座城市留下了什么。

早些年西安挖地铁总会挖到千年古墓，一铲下去全是祖宗。

但同样的事儿，也在洛阳发生了，洛阳盛产古墓，随便一刨就是文物。

在网上搜关键词“洛阳 地铁 文物”，有18,400,000+个结果。

所以江湖传闻，河南人人手一把“洛阳铲，动土前先挖挖看（洛阳铲是考古工具，早期盗墓贼会用来盗墓，因利于考古，后来演变成考古工具）”。

△ 洛阳铲

洛阳的日常，就是一边修地铁，一边考古，一边建房，一边考古。

第一铲，地下2-4米。

挖到距今约1050-1440年前的五代隋唐，出土雕版印刷的《金刚经》与瓷器，人们看到洛阳的审美；

第二铲，地下3-5米。

挖到距今约1458-1710年前北魏和西晋，出土了一坛酒（如今酒的前身）、剡藤纸与一本《齐民要术》，记录了酿酒时的制曲与制作之要领，让今后人们享受到了酒精的快乐。

△ 唐三彩。供图/李翊翔

第三铲，地下5-7米。

挖到距今约1795-1900年前的曹魏和东汉，出土丝绸和铁锅，揭秘了当时人们的穿着与烹制用具；

第四铲，地下10米。

挖到时间更久远的夏商周，周朝出土玉器，在那个时候玉器已经成为诸侯、大户人家的心头好；商朝出土麻布，1600多年了，麻布的纹理依旧清晰，对于我们来说，这就是一种old fashion；夏朝出土青铜器，文明始来之际，青铜既稳重，又有大国风韵。

△ 乳钉纹铜爵，夏代。洛阳博物馆镇馆之宝，我国目前发现的年代最早的青铜酒器，在文物界有“中国第一爵”的美誉。图/洛阳博物馆官网

洛阳的宝贝，全藏在地下。

朝代盛世，帝王将相，早已烟消云散，反倒是这些如今看起来不起眼的物件，走过了历史，看见现在。

洛阳有自己的性子，看惯兴衰，磨平急躁，跌跌撞撞，活得自在。

△ 洛阳鼓楼。供图/茱妮

看今朝，还是洛阳。

这里不仅有文化，还有独特的洛阳之美。

今年3月1日，中国外交部发言人华春莹在推特上发了一则推文：

向全世界推介2021年的河南元宵晚会，她说“美来自创意”。

洛阳还有牡丹。

洛阳城里诸多的事物都有着独特的美。尽管有多国色天香，但都比不过这里的洛阳牡丹。

牡丹花开，一如传说中的洛神出水一样气质倾城。

从隋唐起，牡丹就是洛阳的代名词。

诗人徐凝为其作了一首《牡丹》诗：

何人不爱牡丹花，占断城中好物华

颖是洛川神女作，千娇万态破朝霞

△ 洛阳牡丹。供图/茱妮

在众多赞颂洛阳的诗文中，恐怕刘禹锡的《赏牡丹》最为有名：“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

每年清明节后，洛阳都会开办牡丹花会，国内外游客都会去到洛阳，这场宴会盛大到连公共交通都会实行双语报站。

说到洛阳的牡丹，在民间还流传一则关于武则天与牡丹的故事。

相传，武则天当了皇帝那年的寒冬，宫中百花齐放，讨得她十分开心。唯独牡丹迟迟不开。一怒之下，让人把牡丹连根拔起，贬往洛阳的邙山。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武则天太过喜欢牡丹，才把牡丹带去洛阳。

△ 武则天

唐朝虽建都于长安，但纵观整个朝代，尤其是盛唐时期，洛阳却绝不只是陪都那么简单。在大唐盛世的百年光景里，唐王朝的执政者，多数时间都厮混在洛阳。

或许，早在李世民恢复洛阳宫开始，洛阳就注定要和大唐、和长安来一番恩怨纠葛。

显庆二年（657年），唐高宗与武则天率满朝文武来到洛阳，尊洛阳为“东都”，而后便常年厮混在洛阳。

天授二年（691年）正月，武则天在洛阳的宫殿里正式称帝，把“东都”改成“神都”，长安改称“西京”。称帝后，武则天再也没回过长安。

在洛阳，她把持了朝政，搞死了长子李弘，生下了小女儿太平公主，还废了俩皇帝儿子，赞助了两万贯脂粉钱修建龙门石窟。

据说，卢舍那大佛的脸就是照着武则天凿的。

△ 卢舍那佛像。供图/李翊翔

武则天大概也想不到，被贬邙山的牡丹，一入新土，就又扎下了根。

来年春天，满山翠绿，花开遍野，从此种入了洛阳人的心里。

不知是洛阳人天生契合牡丹，还是牡丹影响了洛阳人，洛阳人的骨子里自带着一股与生俱来的文人倔强：

向来文质彬彬的洛阳，才不在乎自己的噱头。

△ 娇艳欲滴的洛阳牡丹。

洛阳啊洛阳，它还会有什么呢？

这座城市太古老了，见证了历代兴衰败亡；

同时也太新了，古迹战毁，遗址上再兴土木，承接文明与思想。

我们如今，还能借着紫微城来看见往日的洛阳风采。

△ 九洲池。供图/茱妮

紫微城，是隋唐时期洛阳的皇宫宫城。

建于隋大业元年。紫微城内，有明堂天堂遗址、九洲池遗址和应天门遗址。

复原工程位于洛阳城西北角，富丽堂皇的，高耸的塔楼犹如众星拱月。

当年建造师将它建造得无比堂皇，面积是北京紫禁城的6倍，在那个年代逢人见便会震惊。在李世民灭隋朝后，却因其太过奢侈而焚烧、摧毁了部分宫殿。

如今复原的工程，无论是规模或是装潢都无法望其项背，只留下一个朝代的传奇。

△ 供图/茱妮

 明堂天堂 

在武则天还没有登基称帝时，她将紫微城命名为“太初宫”。

建起了“明堂”，成为她生活、理政的地方。当时一些大型祭祀、朝会、赏赐、册封等重要典礼，也在宫内举行。

在明堂建成一年后，武则天又在旁边建造了“天堂”。

这座建筑，曾是历史上最高的皇家礼佛堂。

在明堂天堂建成不久后，唐朝气数日渐衰落，战争使得紫微城湮灭。

△ 供图/上官熊 薄荷公元

 九洲池 

很少人知道九洲池原来长什么样，在文献中的记载也不多。

△ 供图/上官熊 薄荷公元

在复原的时候，参考了盛唐时期的皇宫后花园。

以池、岛、水景为主要格局，体现出皇家园林的韵气。

△ 九洲池复原设计图与实景图。△ 图2/上官熊 薄荷公元

这里也有很多人来打卡，与西安大唐城相比，这里多了一份洛阳自古以来的绮丽。

△ 九洲池，重现了洛阳的绮丽。供图/茱妮

 应天门 

应天门的城门遗址，在当时是形制最为复杂的一部分。

光是看复原建筑的图片，就已经能想象到当时的唐朝何其繁盛。

△ 应天门。供图/茱妮

应天门与紫微城一同建成，见证当时洛阳皇宫内发生的重要节点：

被李世民焚毁、唐高宗时修缮、武则天在此登基称帝，唐玄宗在应天门接见阿倍仲麻吕等日本第八次遣唐使……

△ 应天门。供图/茱妮

再来，是天下人皆知的龙门石窟。

洛阳，丝绸之路的起点。

龙门石窟就在这条路上的东端，最负盛名的卢舍那大佛便在西山石窟里。它也是石窟中最大的那一座佛像。

△ 龙门石窟。供图/李翊翔

在古代，造佛像是一种公共活动。

从北魏孝文帝开始龙门石窟便开始建造。

而那个左右过龙门石窟建造过程的武则天，也想不到这个为自己修建的石像会成为唐代石刻艺术的巅峰，留下的铭文《龙门二十品》则是对中国书法产生了极大影响的作品之一。

△ 龙门石窟。供图/李翊翔

几乎每一尊佛像雕刻，都是上扬的嘴角。

在战乱频繁的年代，人们也相信“微笑可以治愈伤痛”。

白天的龙门石窟，是唐代石刻的遗迹；

但到了晚上，被灯光点亮后，如月升夜阑珊，邀仙入星河。

△ 供图/茱妮

千年洛阳城也是一座“不夜城”，名号并非空穴来风。

今年，《2021上半年旅游夜经济报告》显示，洛阳位居“夜游目的地”的榜首，成为全国最热的夜游目的地。

△ 大唐不夜城。图/洛阳网

洛阳的文化，远不止城城上面列举的这些——

在洛阳，有一种武圣之地，叫关林。

△ 关林。供图/李翊翔

在洛阳，有一种气势磅礴，叫丽景门。

△ 供图/茱妮

在洛阳，有一种恢弘大气，叫定鼎门。

△ 供图/茱妮

在洛阳，有一种美轮美奂，叫洛邑古城。

△ 供图/茱妮

在洛阳，有一种历史记录，叫洛阳博物馆。

△ 供图/李翊翔

在洛阳，有一种气势宏大，叫天子驾六博物馆。

△ 供图/李翊翔

在洛阳，有比九洲池更低调的皇家后花园，叫上阳宫。

在洛阳，有一种唐之风韵，叫瀍壑朱樱。

△ 供图/上官熊 薄荷公元

在洛阳，有一种“北国石林”，叫老君山。

△ 供图/茱妮

在洛阳，有一种市井情怀，叫老城老街。

△ 洛阳老街。供图/茱妮

在洛阳，还有一种最大的幸福，叫生活在洛阳。

在历久弥新的千年古都里，有生活着被一碗碗热汤滋养着的洛阳人，见过大世面，也看淡荣华富贵，懂得大道至简，永远扎根在这片土地。

△ 洛阳人的一天，是从一碗汤开始的。图/美食纪录片《食不厌精·流动的盛宴》

城市千千万，风格各不同。

唯独洛阳万里挑一，如洛阳牡丹，乐在其中。

河南必会再崛起，先登场吧，洛阳！

△ 灵山寺。供图/上官熊 薄荷公元

· END ·

【资料参考】

1. 洛阳穿越指南，作者“julie701”

【版权说明】

本文图片来源摄影师@茱妮、@李翊翔、@上官熊 薄荷公元，部分图片来自网络，版权归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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