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届奥斯卡金像奖颁奖典礼将于美国时间2022年3月27日举行。本届奥斯卡最大放异彩的作品莫过于简·坎皮恩（Jane Campion）执导的《犬之力》（The Power of the Dog）——以12项提名领跑2022奥斯卡。简·坎皮恩导演早在1993年就凭借《钢琴课》（The Piano）斩获奥斯卡最佳原创剧本奖并提名最佳导演，而影片共获得8项提名，其中3项获奖。她也是首位赢得戛纳最佳影片金棕榈奖的女性导演。
导演简·坎皮恩在《犬之力》拍摄地现场监看 丨 图片来源：Netflix
《犬之力》是一部“非典型”西部片，西部片常见的“暴力场面”在微妙的剧情中化为对角色与观众内心的冲击。《犬之力》同时获得本届奥斯卡最佳影片、最佳导演和最佳摄影奖提名。影片的幕后功臣除了导演，还有摄影指导阿里·韦格纳（Ari Wegner）、剪辑师彼得·西贝拉斯（Peter Sciberras）、视效公司Alt.VFX与调色师翠西·卡希尔（Trish Cahill）等等。简·坎皮恩导演在采访中畅谈了影片的拍摄与后期制作。
《犬之力》采用的是数字拍摄，是否考虑过采用胶片拍摄？
并没有。说实话，如今我都区分不了数字与胶片效果了（笑）。很多东西采用数字拍摄的效果很美，尤其是搭配长焦镜头的话。我虽然是很受画面感觉与风格影响的人，但影片拍摄那时候要是考虑用胶片的话，拍摄难度太大了。
尊正BM210监视器成为《犬之力》现场导监 丨 图片来源：Netflix
我希望能用多台摄影机拍摄而无需担心会不会拍太多。我自己很喜欢可以自由地随时看到演员在附近就拿起摄影机拍摄，这样就能拍到一些我们喜欢的精彩瞬间。我们采用的摄影机是几台ARRI Alexa Mini LF，它们很轻便，特别适合这种实地拍摄以及搭配斯坦尼康。镜头我们用的是Panavision APO Panatar（其他技术参数：宽高比2.39:1，ARRIRAW 4.5K源格式，数字中间片4K母版格式与Ultra Panavision 70变形镜头源格式）。
如何选择到摄影指导阿里·韦格纳？
我希望能让一位女性获得这个拍摄机会，并且阿里真的很优秀。她有发现美的眼睛，以及很强的剧本阅读与理解能力。对我来说，一位好的摄影指导不仅要对故事感兴趣，也要对视觉与风格有同样的兴趣，而我向来准备时间充足，能够真正帮助摄影指导绽放光芒。
《犬之力》拍摄现场的摄影指导阿里·韦格纳（左）与导演简·坎皮恩（右） 丨 图片来源：KIRSTY GRIFFIN/NETFLIX
请谈一谈您和摄影指导选择的风格。据说您花了一年时间与摄影指导以及其他关键部门负责人为影片做准备，这是真的吗？
我确实提前一年就联系到了摄影指导，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无论对方当时是否在全力参与你的项目还是他们有别的活儿，你们的合作都是在占用他们的脑力。而阿里在那一年里没有接拍其他任何项目，所以我们就花时间慢慢来。显然，我们在那一年里没法一直碰面工作，但我们还是完成了不少勘景和大量分镜工作，并且一起过了剧本，我们一起设计了许多细节和片场安排等等。最重要的是，那一年的准备中我们聚焦在影片故事上。美术指导格兰特·梅杰（Grant Major）也早早加入了项目，因为我们是在新西兰南岛一个很偏远的地方取景来充当美国蒙大拿的场景。那里常有狂风，冬天天气恶劣至极，我们全都很担心可能没法在冬天之前按时搭建完成所有场景，可把大家紧张坏了。
《犬之力》拍摄幕后 丨 图片来源：KIRSTY GRIFFIN/NETFLIX
拍摄有多艰难？
在开拍前我焦虑得不得了，一直尽量在思考天气不好的话可以采用的一切备选方案。但开拍的时候，我就放弃焦虑了（笑）。毕竟我已经做了可以做的一切准备，而且最终开拍的时候，所有实地和外景拍摄时天气其实很好。心里的石头终于放下了。然后两周后，我们就因为疫情停拍了3个月。
哪个场景最难拍？为什么？
最难筹划和拍摄的场景是牛群和套牛，还有那场让本尼迪克特·康伯巴奇（Benedict Cumberbatch）给牛阉割的大戏。很不好拍，因为一方面要尽量拍得逼真，另一方面那个镜头又不能持续太久，否则假的动物就穿帮了。
《犬之力》中饰演主角菲尔的本尼迪克特·康伯巴奇 丨 图片来源：KIRSTY GRIFFIN/NETFLIX
谈一谈后期吧。是否因为疫情而要远程完成后期？
后期是在悉尼完成的。我之所以决定拍完还留在新西兰是因为回悉尼还需要隔离，我不想那么麻烦。我的剪辑师彼得·西贝拉斯就在墨尔本，当时墨尔本和悉尼之间还有通行禁令，所以他来新西兰到我这边做剪辑比较容易，尤其是我们在新西兰的生活不受疫情影响。在新西兰感觉就像是个很安全的小闭环，我们可以独立于悉尼的团队，在这正常工作和体会影片。
和剪辑师如何一起工作？他在片场吗？
大概前两周左右，因为疫情，所以彼得是远程工作。那样工作非常困难，因为我当时并不认识他，我们之前从没合作过。我自己的剪辑师当时要退休了，而我一开始甚至没有跟彼得互相认识一下。我们用这种怪异的远程方式投入到工作中。我有个监视器，可以看到他在他屏幕上的剪辑操作，我们就这样逐渐通过对镜头的选择开始了解彼此，了解我们的喜恶，以及我们合作可以剪出怎样的作品。
《犬之力》拍摄幕后 丨 图片来源：KIRSTY GRIFFIN/NETFLIX顺片的初版非常长，要剪掉的部分长达80分钟，十分令人担忧。于是我们决定，别在那些我们知道要剪掉的镜头上花时间精剪了，转而集中精力处理那些我们觉得能赋予故事分量的素材。然后剪辑师隔离结束之后，我们才碰到面，一开始两人都还挺不好意思。那个过程其实拖慢了进度，因为要花时间社交和了解对方。我发现我很喜欢彼得！他对摄制组成员很好，身上还有很多很棒的品质——聪明、善良、有幽默感又乐观——这些也体现在他的剪辑工作中。这就让剪辑更顺利了，而且我俩都喜欢快节奏地工作。我不喜欢在根本不需要或不会用到的东西上浪费时间精修。
剪辑遇到的主要挑战是什么？
找准故事，并且浓缩素材，用一种最简练、最有效的方式把故事讲述出来。我很喜欢做这样一个比喻，剪辑就像是你脚上一只松松垮垮的球鞋，你要把鞋带慢慢收紧达到最合适的状态。剪辑基本上就是努力把所有最棒的素材、演技最佳的画面、最打动你的片段攒到一起，然后果断地剪掉其他部分。不是真心喜欢的东西就不要保留。一切都要服务于故事，而要讲好故事的要求是很高的。故事中剧情逐渐紧绷以及张力不断构建是可以感受出来的，感受到那些的时候才是你意识到自己把握住了影片的时候。
《犬之力》制片人塔尼娅·塞哈切恩（左）与导演简·坎皮恩（右） 丨 图片来源：KIRSTY GRIFFIN/NETFLIX
影片中也有不少视效。都包含了什么？
那些都是Alt.VFX公司制作的。山上狗的阴影的画面难度不小，这个难题让我忧心忡忡。我也在想要怎么把那个画面做出来。后来视效团队中有一位提早来到了拍摄地，我们找到了这么一个取景点，当云飘过时，会形成非常棒的影子。然后视效团队把他们做的初版效果给我看，我才终于松了口气，因为我能看出来这个视效的成片效果不会很粗糙或突兀。我们不想要狗的阴影随时能显现出来，而是会随着光线与阴影等因素变化的。它是一幅奇景，转瞬即逝。视效团队做了很多努力，在我们要使用的镜头中对狗的阴影做了很精致的处理。并且对于天空甚至是草原，我们也做了很多处理，不只是常规的清理而已。
数字中间片（DI）流程是怎样的？调色师是谁，你们以及摄影指导如何密切合作？
翠西·卡希尔担任了我们的调色师，我们在墨尔本的Soundfirm公司花了很长时间处理DI，搞定了一些难处理的镜头，比如男主角菲尔在夜里走出磨坊时的夜空要调出恰当的风格。我们进行了非常多的处理让色彩恰到好处，不会过亮。我惊讶地发现，DI中有很多环节居然不是特别自动化，比如制作HD版和处理6K素材等等。处理流程反复了好几遍。
您的目标是拍出怎样的电影？
我想拍出忠于托马斯·萨维奇（Thomas Savage）小说原著的电影版本，原著是影片的基础，是我钟爱的故事。读完小说我觉得萨维奇仿佛真的经历了一切，而这个故事一直萦绕在我脑海中，我觉得这能拍成一部非常棒的电影。虽然这是一部西部片，却并非类型片。我要拍的并不是《荒野大镖客》（A Fistful of Dollars）。这部电影里并没有耍枪和决战，而我一般也不会把影片往类型片上靠。我所受到的大部分影响来自文学，我喜欢的电影人是昆汀·塔伦蒂诺（Quentin Tarantino）那样的，他本人就像是一部类型片，却又完全自成一派。
并没有（笑）。我当初想拍成黑白电影的，那才是最初的构想，但对于我们所拍出来的这部影片，我非常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