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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n-men

飞飞 飞飞学外语 2023-07-17

 相信大家学习英语名词时,都曾遇到过这样一类“不规则”的名词复数形式,如:


man-men


goose-geese


mouse-mice


这类不规则形式有一个共同的“规则”,就是复数形式通过词干元音变化来表示,而非如一般规则名词那样通过词尾屈折形式(-s/es等)来实现。


这类变化我们可以称之为“内部屈折”,以区别传统意义上的屈折,即词尾屈折。内部屈折是印欧语言中常见的一种音变现象。形态学角度,我们可以大体将其大体分为名词内部屈折(多在名词单数变复数和名词变格时发生,如foot-feet)和动词内部屈折(多在动词转换时态时发生,如speak-spoke)两类。不过在语言学上它们实际上是两种性质完全不同的屈折,前者被称为umlaut,后者则被命名为ablaut。本文讨论的就是umlaut。


umlaut的历史并不算长,甚至还没有ablaut的长:ablaut在古希腊语(如γω-ξω-γαγον-χα “引领”,εἴρω-ρῶ-εἶπον “说”等,瑞士语言学家费迪南索绪尔甚至以此为线索,发现了著名的喉音理论)、拉丁语(如ago-egi “从事”,facio-feci “做”)、哥特语(如beitan-bait-bitun “咬”,hilpan-halp-hulpun “帮助”,niman-nam-nemun “拿”,faran-for-forun “走,行”等)中都极为常见。


反观umlaut在最古老的日耳曼语言哥特语中难觅其踪(manna-mannans “人”, fotus-fotjus “脚”),但在古英语中则已开始大量出现。哥特语的主要文献为乌尔菲拉(约311-383)于公元四世纪翻译的圣经,而古英语(关于古英语的年代划分,详见拙文《女王养成记:从女人到女王她们用了一千年》)最早的文献可上溯到公元七世纪左右,也就是说umlaut在日耳曼语言中站稳脚跟这一事件,应该发生在中间三个世纪的空档期。


乌尔菲拉所翻译的哥特语《圣经》(Codex Argenteus),四世纪


现存最古老的古英语文献之一,凯德蒙颂歌(Caedmon's hymn),七世纪


umlaut曾于日耳曼语言中广泛运用,并主要作用在a、o、u等三个元音上,在基本发音位置不变的前提下,将其由后元音变为前元音(即a>ä,o>ö,u>ü)。现代日耳曼语中都有不同程度的保留(如丹麦语:mand-mænd,bog-bøger,瑞典语:man-män,bok-böcker,冰岛语:maður-menn,bók-bækur),其中又尤以德语最为典型(如Mann-Männer “人”,Horn-Hörner“角”,Buch-Bücher“书”),故而由德国语言学家来总结并命名也就不足为奇了。


严格来讲,umlaut应该叫i-umlaut,因为日耳曼语言中的这种词干音变现象,往往是由屈折词尾中的i引起的。可是foot中并没有出现i,Mann中也没有i!那么这个i又是何方神圣呢?


原来i藏在一个古老的日耳曼复数屈折词尾*-iz(注:*为表示“未在现存文献中发现,但根据历史比较方法重新构拟出的语言形式”的国际通用符号)中。众多的词汇均因它而产生变音,如*manz-meniz,*fotz-fötiz(注:manz中的*-z为日耳曼语言中的阳性名词标志性词尾,>哥特语-s;>古北欧语-r>现代冰岛语-ur,cf. 梵语-स्/-s/,古希腊语-ος,拉丁语-us/-s)等。虽然这个词尾很早就消亡了,没有在古英语中留下什么痕迹,但由它引发的音变却清晰可见(注:由于中性复数词尾中没有i,故而i-umlaut在古英语名词中主要作用于阳性和阴性):


古英语阳性

mann-menn>man-men

fōt-fēt>foot-feet

古英语阴性

gōs-gēs>goose-geese

mūs-mȳs>mous-mice (cf. 冰岛语mús-mýs,瑞典语mus-möss)

注:德语Maus-Mäuse中的au和äu来源于中古德语u和ü,关于中古德语元音演化,详见拙文《Redsch Schwyzer-düütsch?——瑞士德语漫谈》


古英语的音系中有现代英语中不存在的y/y/,相当于现代德语的ü,但ö/ø/却早已消失,故而古英语中该用e/e/来代替,即*fotiz>*fötiz>*föt>fēt>feet。此外,长元音ū在演变到中古英语时,逐渐变为复合元音ou,即mūs>mous/mouse> mouse。而长元音ȳ则像完全消失,被ī所取代(英语演变史上十分常见的现象,cf. 古英语mīn>现代英语mine),后者在演变为现代英语时变音为/ai/,即mȳs>mīs>meis>mice,同中古德语的长元音演变轨迹十分相似。


另一点值得注意的是,古英语中的i-umlaut要比现代英语数量上多很多,其种类甚至比现代德语还多,如burg-byrg “城市”(此词大有故事,详见拙文《你的城池我的堡——欧亚常见地名后缀趣闻》)、cū-cȳ “奶牛”、dung-dyng “监狱”、turf-tyrf “草皮”、neaht-niht “夜晚”、frēond-frīend “朋友”、grūt-grȳt “饭,餐”、hnut-hnyt “坚果”等等,甚至连book “书”在古英语中都曾是i-umlaut:bōc-bēc(阴性词,同现代冰岛语,cf. bók-bækur)!今天我们在现代英语中见到的i-umlaut均是古英语的极少量遗存,就像是大浪退去后在沙滩上留下的小水坑。


古英语的大浪退后,现代英语umlaut的沙滩上早已没有了cow、turf、friend、night、nut


i-umlaut的故事就到此结束了,但古英语的故事才刚刚开始,以后飞飞还会再漫漫谈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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