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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监狱关了三年后,我对她说的第一句话是“丁真很帅”

老斑鸠 庭立方
2024-08-26



本故事纯属虚构,

如有雷同……

算我抄你。


——老斑鸠



大门打开了,大门关闭了。


打开时我在门里,关闭时我在门外。


我在门外看到她在等我,她没有正眼看我,但我知道她的眼角余光起码已经注意到我了。


否则,她怎么会突然低着头,难道想从脚下的水泥地缝里,看出三体和宇宙?


此刻我终于是自由的了——起码我出狱这么认为的。可当我发现她在回避我的目光的时候,我意识到我即将要进入新的牢狱。钱钟书写,生活中的人常常在“围城”内外相互张望,跳出围城之后,走进新的围城。我觉得他说的对,所以我直接引用了。


她原本依偎在车前,现在她不再依偎,而是径直走向自己的驾驶室的方向,拉开车门,坐进去,关上车门,然后,我听到了车子发动的声音。车子发动了,但是没有出发,我知道这意味着她在等我上车。于是我拉开副驾驶的门坐了进去,关上副驾驶的门。


这时,车子开始前进。我知道,这个过程,表示她确实是来接我的。我如此花时间确认这个过程,是因为我虽然遇到她了,可我也仿佛永远的失去她了。从我走进监狱大门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每次和她的相遇,都该是我心怀感激。


我们身处同一辆车上,却仿佛存在于不同的次元。


半个小时,一路无话。


车子开过郊区,开始往城市腹地前进。我看到陌生的周围开始变得越来越熟悉,整个人也开始从紧绷调整为松弛。熟悉的地方,会让人真正感到舒适,对于我这个年纪的人来说,比“意外之喜”更重要的,其实是“久别重逢”。


所以,我感到了一阵失落袭来。我曾经幻想过无数次与她相遇的过程,可我还是没想过会变成这样相顾无言——甚至是“无顾无言”的场景。我知道我们曾经那么热烈的相爱过,可我也知道,三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也足够改变一切了。因为我们身处的环境差异太大,我身处的空间足够有限,有限到我实在想象不出她到底经历了什么。


可是,熟悉的部分还是那么熟悉,她没有正眼看过我,可她的眼睛依然会说话,她身上的香水味,再次占领了我的所有回忆。有些超越平凡生活的东西正在卷土重来,让人不断飞扬,与下坠,不需要酒精刺激,我也能沉迷。


我想我该主动打破沉默——如同我往日所做的那样,我觉得我该找一个公共话题,来试试她的反应,那我该说点什么呢?


我说:


“听说,最近有个叫丁真的,很帅很火啊?”


车子停顿了一下,马上恢复了正常的行驶。我从她的侧脸上,感到了略微的一丝诧异,她说:


“挺意外的,你在监狱里,还知道丁真。”


我干笑了一声,想顺势幽默一下:


“当然知道啊,我是在蹲监狱,又不是离开了地球。发生在四川的热门事情还是知道一些的。”


她明显被我的冷笑话冷到了,因为我看到了她的冷若冰霜。


这冰霜打下来,让我堆上来的笑脸瞬间变成了活化石,且尴尬到碎了一地。


半个小时,一路无话。


车子开始频繁的路过高架桥,驶入下穿隧道,再驶出隧道,于是我们一起从堕入黑暗到穿透光明。


看到这明暗光影,把我的身体切成碎片,我不甘心,也不死心。


于是我问了一个我在这趟路途中第一个愚蠢的问题:


“还是说说吧,这三年,你过得怎么样?”


“你觉得呢?”等待我的是她的反问。


这反问是在我预料之中,可我没有计划之中的回答。


“你,又谈恋爱了吗?”我没有回答她的反问,竟然还问了第二个愚蠢的问题。


“谈了。”她依然面无表情。


“哦。我知道了。”我仿佛在自言自语,声音低迷到尘埃里,可我相信她听到了。


半个小时,一路无话。


我感到无所事事,语言没有出口,于是我的身体开始躁动。


我伸手拨弄她车上的广播转钮,这时,一个调频的声音逐渐从模糊到清晰。我停止转钮,仔细听了下这个广播,好像是一家来自「庭立方」的广告:


2020年12月11日—13日


「知势有为·2020庭立方年会」驭势而来。


围绕疫情下刑事律师寻求增长的问题,聚焦数字时代法律服务行业的新探索,只为呈现一场有思想、有内容的分享与交流。


本次年会的议题涵盖但不限于:


如何设置线上营销矩阵?


如何线下推陈出新?


如何行业+专业?


如何二度专业化?


如何提高转化率?


如何降低营运成本?


……


“有点意思……”我开始自言自语。我同时又感到疑惑,难道是我在监狱真的待久了,连听个广告都觉得有意思?


“丁真是很帅,这次丁真上热搜,对我们四川的旅游业拉动很大的。你知道吗,隔壁西藏朋友,还跟我们抢起丁真来了。”她开始说话,仿佛突然想起来要接住我最初抛出的那个热门话题。


“这个庭立方年会,是干嘛的?”我没有接她的话茬,而是对这个广告发生了兴趣。


“最近还有一个词也挺有意思的,叫不讲武德。你知道吗?出自一个叫马保国的老师傅。”她转过头问我,向我抛出了一个热门话题。


“丁真的帅,是野性的,也是所谓纯真的。可如果没有移动互联网的扩散,他就是一个没读过一天书的留守儿童吧。”我反而没有想到去找寻她的目光了,陷入了沉思中。


“庭立方是刑事法律人的故乡呀,这次年会,算是故乡在郑州的一次呼唤吧。”她开始用比喻了,我知道她真的开始想要和我交流了。


“如果年轻人不讲武德,老师傅如何避免自己被乱拳打死呢?”可我现在反而没有心情与她交流了。


“当你的脸变成了流量本身的来源,那么你就是一个行走的资产了。”她开始解释“丁真热”。


“如果刑事律师不能维持业务的增长,那么人们赋予这个职业的意义,也是可以被其它东西拿走的,是吧?”我开始尝试理解这次“庭立方年会”。


“如果年轻人不讲武德,老师傅也没必要只比武艺。春江水暖鸭先知,老师傅该换换新打法了。”她开始帮“马保国”出主意。


“对了,你知道吗,我们其实在自说自话?”我终于意识到了这一点——或者说,我假装意识到了这一点。


“我知道呀,可我不知道这是你故意的还是?”这一次,我们终于算得上是在对话了。


“可能是有些故意吧……你谈恋爱了,我还能说什么,我不过是一个刑满释放的犯人,而你经历的丰富的三年,对我来说,不过日复一日的一天。”


此刻,我袒露了我所有的卑微与惭愧,所有的困惑与不解。


我释然了,能在我真正喜欢的人面前,袒露我所有的卑微,是我最后的倔强,与浪漫。哪怕这浪漫,对对方来说是无法理解的。


“如果,我的恋爱对象,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家机构呢?”她终于笑了。这是我第一次看到她的笑脸。我很喜欢看到她笑,因为她笑起来会有酒窝,不需要盛酒,我都能醉。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问了今天也可能是今年最后一个愚蠢的问题。


沉默,半分钟。


我觉得这半分钟漫长得比之前的一路无话半小时还要消磨人的意志。


车子停在了路边。我看到车外车水马龙,人们行色匆匆,红绿灯是城市的真正主宰。高楼林立,带着傲慢,天空明媚,带着忧伤。


一个小孩在人行道上跌倒,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远处一个老奶奶颤颤巍巍,仿佛随时准备托举地球。


这次,是她主动打破了沉默。


我听到了她发出的声音,伴随着她身上的香味,是最轻声细语也最惊涛骇浪的一句话——


“你给我听着,我只说一次。年会马上就要开了,我可以等你到第三年,可我以后再也不会,等你三年了。”





作者、排版 | 老斑鸠

校对丨deer

审核丨橙子、老斑鸠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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