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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幅名画,一个黑人小女孩,一个时代
The following article is from 陌上美国 Author 罗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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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年7月15日,美国白宫,奥巴马总统站在一幅画作前细细观看,他的身边站着一位50多岁的黑人妇女。奥巴马总统指着画作对这位黑人妇女说:“可以说,如果没有你们的努力,我今天就不会站在这里,我们就不可能像这样交谈。”
这幅画是由美国著名画家Norman Rockwell(诺曼·洛克威尔)于1963年创作的,题名为:“The Problem We All Live With" (我们生活中都要面对的难题)。
画面上,一个黑人小女孩,夹在前后各两个军警中,手里拿着书本文具,腰板挺直地行走,墙上的涂鸦可以隐约看出是“黑鬼”,墙角是砸烂的西红柿,血红的颜色与小女孩的白衣服形成反差。
这幅画,是诺曼·洛克威尔最著名的作品之一,也是美国平权运动的代表性作品。它描述了一个真实的场景。站在奥巴马总统旁边的黑人女性,就是当年的这个小女孩。
1960年11月14日,一位六岁的黑人小女孩Ruby Bridges(鲁比·布拉迪斯),在四名美国法警保护下,走入新奥尔良的一家小学William Frantz ElElementary School,成为这家小学的第一名黑人学生。
鲁比出生于1954年,那一年,美国高级法院通过了“布朗诉托皮卡教育局案 (“Brown v. Board of Topeka"),废除了美国公立学校的对于黑人和白人学生不得进入同一所学校就读的种族隔离政策。
在那之后的六年间,尽管在法律上,黑人学生可以和白人学生在同一家学校就读,但是在美国南方的许多地方,这个法令遇到极大的阻力。许多白人不希望黑人孩子们进入自己学区的学校。这个情况在新奥尔良尤其明显。终于,到了1960年,当地教育局顶不住来自联邦政府的压力,决定采取强制措施,让黑人孩子可以进入全白人的学校读书。
当时,鲁比所在的学区进行了一个考试,凡是通过考试的黑人孩子才可以进入白人学校。六岁的鲁比成绩优异,和其他5名黑人孩子一起,成为第一批“先行者”。这几个孩子被分到不同学校,鲁比是唯一一个分到William Frantz Elementary School的孩子。
1960年11月14日,鲁比在四位法警的保护下,到达了校园,迎面而来的,是浩大的抗议人群。人们义愤填膺,呼喊口号,大声谩骂,向鲁比扔东西,吐口水。有人竟然带来一个小棺材,里面是一个黑人娃娃。
鲁比就像一位小战士,昂首挺胸,目不斜视地走入学校。
那一天,所有的白人家长,都把孩子接回了家。几乎所有的白人老师,都罢工了,只有一个女老师芭芭拉·亨利(Babara Henry)留了下来。
从那以后,这位老师只教鲁比一个学生。一个老师,一个学生,一间教室,她们仿佛拥有全世界。
第二天,一位牧师带着他的五岁的女儿,跟随着鲁比和法警,冲破抗议人群,走进学校。他只说了一句话:我有送孩子上学的权利。
陆陆续续,有一些白人家长也开始送孩子上学,但是鲁比受到的威胁仍然很多,包括死亡威胁。有人甚至扬言要毒死她,所以她只敢吃自己从家里带来的水和食物。之后的近两年时间,她都是独自一人跟着芭芭拉老师上课。
鲁比的家人也受到各种不公待遇。她的爸爸失去了工作,她的祖父母的租田被收回,经常去的超市也不再让她和家人进入。
但是,他们也获得很多支持。一位儿童心理学家罗伯特·克尔斯(Robert Coles)义务为鲁比做心理健康咨询,还匿名购买了服装和文具捐给她。有人为鲁比的爸爸提供了工作,邻居们时时来照看鲁比一家,越来越多的白人开始送孩子上学。
在芭芭拉老师的引导下,鲁比渐渐和白人小朋友玩到了一起,也慢慢融入了学校生活。
一晃六十年过去了,小鲁比当年的遭遇早已成为历史的一部分。今天在美国,各个种族的孩子都可以在一起学习。
鲁比一直生活在新奥尔良。她结了婚,有了四个儿子,并且成立了以自己名字命名的基金会,用来支持少数民族教育。
2005年新奥尔良遭受飓风袭击,鲁比和许多人都失去家园,当年的小学也受到重创。鲁比全身心地努力,终于使学校重建。
鲁比写作的自传曾获得奖项。
而当年帮助她的心理医生克尔斯博士,也写了关于她的故事,版权收入全部捐给了鲁比的基金会。克尔斯博士后来成为哈佛大学教授,致力于研究危机中的儿童和家庭的心理问题,他的相关著作曾获得普利兹奖。
迪斯尼还拍摄了一部电影,“Rudy Bridges”,中文译名是“勇敢小斗士”。
鲁比的确是一个小斗士。几年前,她和当年护送他的法警查尔斯·波克斯重逢,波克斯回忆道:“她非常有勇气,从来不哭,也不抱怨,像一个行军中的战士,我们都为她骄傲。”
当年为她一个人教课的芭芭拉老师仍然健在,她回忆起当年的往事,露出笑容:“她总是不慌不忙地走上学校的台阶,仿佛从不用担心迟到。反正她不来,我也无法讲课。”
今天是6月19日,六月独立日 (Juneteenth),1865年的这一天,德克萨斯州宣布废除奴隶制,成为美国最后一个宣布奴隶完全解放的地区。在这个日子里回顾鲁比的故事,格外有意义。
从1865,到1960,从1960, 到2020。无数普通人的生活历程,构造成历史、现实和未来。
当年,当鲁比通过考试,被选中去白人学校读书的时候,她的爸爸很担心,犹豫不决。她的妈妈这样说:走出这一步,不光是为了让鲁比能够受到更好的教育,更是为了所有的非裔美国人下一代的未来。
个人的一小步,却是历史的一大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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