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劲实在太大!又一部吊打内娱之作
「回湖南,人们说是我们是香港人,
在香港,他们又说我们是湖南人。」
大女儿子圆第一次被父母从湖南衡阳接到香港的时候。
父亲林觉民带她去坐逸东酒店坐玻璃电梯。
整面落地的玻璃窗,从地下直升到繁华的车水马龙,云蒸霞蔚。
子圆一手牵着父亲,一手牵着母亲,这是刚来香港的她,最幸福的时刻。
导演和编剧祝紫嫣为这部半自传的电影,取名为《但愿人长久》。
两个女儿的名字为,子圆、子缺,想来也是应了那句诗——月有阴晴圆缺。
可你们知道的,整个诗句连起来,
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
没错,古。难。全。
片子并不完美。
年轻的女性导演祝紫嫣将自己半生的经历汇聚成光影,里面有自己从湖南来香港的情感曲折,也有对当下时代变革的叙述和叹息。
异乡人的身份认同,是所有大城市里新移民永恒的痛和唏嘘。
只有不承认的,没有真正可以一笑而过的。
豆瓣7分多,不算高,赞的人说找到了自己的人生经历的共情,骂的人说叙述平淡,交代不清。
但我倒觉得,人生本平淡。
遇到离去、遇到死亡、遇到孤独,本就都是常态,不应稀奇。
更多的人,则在感叹影帝吴慷仁的毁容式演技。
一个台湾人,演偷渡到香港的湖南人。
湖南话、广东话自由切换,青年壮年老年随时间更替。
演出了一个又烂又渣的丈夫,和一个还有那么一点点爱的老父亲。
后来,吴慷仁饰演的父亲死了。
在准备回湖南,准备去看家乡的后山,那片百合花的前一天。
大女儿带着骨灰回乡,家里的大伯说,哪有什么百合,后山早就烧没了。
再没有百合,没有后山,没有长久的人,长久的关系。
所以,今天拿出来讲,
也是因为尽管有骂的声音,但瑕不掩瑜。
同为异乡者的我,看完会感叹——
人生啊, 谁又不是在飘零。
「1997年,学习讲广东话」
回归那一年,跟着母亲来找父亲林觉民的子圆,站在街边等父亲来接。
小姑娘对香港的第一个印象,就是满大街白色的干净波鞋。
大抵是因为在家乡,少见。
她低着头,也是先看到父亲的鞋,然后往上,慢慢看见这个长发,瘦削的,偷渡过来,已经安下家的男人。
这个人,是她的父亲。
住在金轮大厦的劏房,几平方米的鸽子间,要塞进一家人的春夏秋冬。
湖南的老人说父亲胆子小,不知道哪里来的胆子偷渡。
子圆才五六岁,她哪里能明白个中的秘辛。
只知道她撞见了躲在阁楼的父亲吸毒,眼神涣散,和麦当劳里给她买开心乐园套餐的那个爸爸完全不一样。
回头看,想来应是初来香港的艰难险阻,让父亲染上了毒瘾。
但当时看见子圆小小的背影,唯有心疼和孤独。
她当晚跟母亲说,我们什么时候回家。
1997年的子圆,想的都是逃离。
湖南人在香港扎根不容易,第一关就是语言关。
父亲广东话已经很流畅,对外广东话,和家人则都是湖南衡阳话。
在子圆的眼里,老家话讲起来很亲密,她用薯条蕃茄酱给父亲涂口红,父亲用湖南话给她武松打虎的故事。
在她手腕上咬出一个手表,是来自父亲最拙劣又质朴的情意。
不过,上学必须学会广东话。
不会讲,听不懂,学校班级里。
小小年纪的孩子总会抱团,老师管不到,伤痛是在骨头缝里的。
据祝紫嫣之后回忆,那个学校叫做太子圣公会基荣小学。
1997年之后,很多从五湖四海跟着父母来港生活的孩子们,在这里上学。
「七八成学生是从内地来的,很多同学来自广州、潮州,很少像我一样是从湖南来的,也不懂广东话。」
这种格格不入的疏离感,从童年到青春期,伴随着子圆长大。
到她广东话流畅,到她成为国际导游,这份疏离感其实都在。
那个时候,她是有感受着父亲的爱的。
只是这份爱和她的身份一样,很飘零,有着忽明忽暗的光,存在但微弱不清晰。
这束光在父亲吸毒被抓进监狱时,戛然而止。
那个时候,妹妹子缺也接来了香港,妹妹五岁,尚不懂之后的路到底有多难。
姐姐子圆,只有牵起妹妹的手。
城市和学校像一股热浪,扑向她们,她们也只能奋不顾身勇敢地闯入进去。
走过弥敦道的林立高楼和万家灯火,
劏房里那张和妹妹妈妈一起挤着睡的单人床,才是她的家。
「2007年,我是不是香港人」
有观众说,吴慷仁饰演的父亲太烂了,但又没有烂彻底。
他让两个女儿一辈子在烂成一锅粥的父爱里,去寻找自己被爱过的证据。
好像有点痕迹,但很快又被生活的风吹散。
2007年,吴慷仁饰演的父亲从监狱出来。
两个女儿已经亭亭玉立。
外面看见出狱的父亲,也并不想相认。
大女儿子圆生性要强、好胜,有主见,喜欢上了一个像她父亲年轻时候一样的小混混。
黄毛、手脚不干净、不值一提的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