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小祖咒:接近传奇
熟悉左小祖咒的乐迷称他为“左叔”,他是很多人心中的“摇滚之神”,同时,他也是在当代艺术界留下经典作品的艺术家、小说家、诗人······很少有人在音乐和艺术两个领域都留下过令人铭记的作品,左小祖咒可以说是极有代表性的人物。无论是音乐还是艺术,他始终游离在主流与边缘之间,他并不张扬,但他身上有着接近传奇的色彩。
左小祖咒不同于与他同辈的多数艺术家,他的艺术经历在同辈人中显得尤为特殊。
与他同辈的音乐人几乎很少出现在公众视野,几乎处于“半隐退”的状态,左小祖咒还保持着一年发一张专辑的频率,全国巡演也在进行。有时候跨越时间看一位艺术家的经历充满乐趣,对左小祖咒而言,很多人在不同时期认识他,也从不同侧面了解他的艺术。
左小祖咒在演出现场
有些人是从1993年的艺术家部落“北京东村”认识他的,那时左小祖咒20岁出头,和身边搞艺术创作的朋友聚集在北京的城乡交界处,左小祖咒的乐队叫“NO”,与主流传统的音乐不同,他们的发声是肆意呐喊,带着年轻人血气方刚的叛逆和生猛;他身边的艺术家几乎都背离了艺术创作的传统方式,用自己的身体、行为实验性地介入社会。谁也不会想到当时那一批自由、边缘的艺术家群体会成为后来当代艺术界举足轻重的一批人。
还有些人从一件经典的影像作品《为无名山增高一米》认识他,十位赤身裸体的男男女女,在北京郊区一处无名山上,脱下遮蔽身体的衣服,依次站上体重秤,并按体重的数值从高至低,用堆叠的身体塑造出金字塔般的景象。这件作品荒诞、无聊,却直击人心,很多年后,参与这次行为的艺术家凭借作品成名,左小祖咒却离“艺术圈”越来越远,在他看来,音乐圈比艺术圈简单得多。
左小祖咒在演出现场
2005年,他发行专辑《我不能悲伤地坐在你身旁》,在那之后受到更多的认可和关注,歌词和旋律还是一贯的直白清醒,唱腔是独属于左小祖咒的风格。很多人评论在他的歌里听到了自己,“像半醉半醒的人在借助酒精讲述自己的爱情”。
今年7月份,他和几位音乐人在南京办了画展“‘SEEING SOUNDS’华语音乐人联合画展”,左小祖咒的作品《我们需要个歌手,春夏秋冬》画了猪的身体堆叠在一起。这件作品的灵感来自《我也爱当代艺术》,而创作于2007年的《我也爱当代艺术》是对于《为无名山增高一米》的颠覆,以荒唐消解严肃。
左小祖咒,《伦敦人民爱当代艺术》
左小祖咒,《自由女神爱当代艺术》
在很多人眼里,左小祖咒还是贴着非主流、独立、小众标签的音乐人,而他把表演、办展览当作一种工作、一份职业,只有创作的时候他是自在的。在今年5月初与他的对话中,左小祖咒的思考落在了生死、误解、创作······这些更本质的话题上,他可以平静地说出“非正常理解是一种生产力”,也在面对身边朋友的离世时感慨生命的变化与无常,更多的时候,他还是像以往人们印象中那样犀利直接、玩世不恭地表达。
对话 左小祖咒
2021年开始你进行了全国巡演,也是近二十年的第一次巡演,为什么这几年才有巡演的想法?
由于我保持创作频率,当前是最好的状态,一年12个月几乎每个月都发歌。怕演出会分散精力,如果我有两三年不发专辑反而可能是个事。livehouse演出是一个现场的交流,完全是身体性的一种感受,你需要去在现场,完全靠个人现场的表演调动观众的情绪、声音和视觉,让观众非常直接地能够感觉到。所以我们基本上还保留着先锋的传统,实际上是边走边瞧的。排练的话,也不想排太少次,因为排练多了就怕正式演出的时候会失去激情。有时候站在台上表演是释放能量的过程。
在livehouse演出的感受怎么样?
对艺术的一切好奇,是在一个非常无所谓的态度下表达的。如果能把事情搞得有意思,就像上台了突然就要切换到表演状态,观众来了,那我得把事做好一点儿,这对我来说是一个专业行为,像一个智能机器一样,迅速进入状态,OK,演出就开始了。
所以当我20年后又站到舞台上巡演,回到livehouse这种纯粹的现场,相当于给自己办个回顾展,90%的观众专门来看我,所以这次巡演是非常有意义的。两个小时的演出里我很少讲话,一首歌接一首歌地表演,尽量让观众多听到一些歌。在很多观众心中,我是个严肃的歌手,实际上很少人知道我的场子是带点黑色幽默的。
前不久你和五条人合作发了新专辑《我爱邓丽君》,你们的合作是怎么开始的?
五条人算是我的歌迷,我们认识很多年了,也很有缘分。《我爱邓丽君》这张专辑是在五条人参加节目之前就定好的事。那时候两位小哥快“卖裤衩”了,我看到他们的窘境,觉得小哥俩挺有才,也挺真诚,回家我就想了想,不如合作出个专辑,我写歌,他们来编曲。
后来有一年春节的时候,阿茂给我打电话说他们已经到北京了,想见一面,我们就把这个事儿敲定了。实际上到现在这个专辑只做了一个EP,也许还有······看心情吧,你看我现在就开始第三年全国巡演了,又要发布《我爱南京》新专辑了。
通过音乐和绘画两种方式创作,有哪些相似或不同之处?
如果不再做这些事的话,可能我就变得“腐朽”了,大概有好几年时间就在家里录音,像个音乐作家一样。我并不喜欢演出,这话可能听起来很伤感。但在舞台上就要做个“专业”人士,有自己的要求。
我喜欢在家里写写画画,你看我出了50多张专辑,都是我在家里“倒饬”的,在家录音很开心,但是要去演出就录不了音,所以我总是想在家里工作。好像我很容易沉醉在那个自己创作的气氛里面。似乎到了巡演第三年我开始喜欢演出了,我放松了很多,可见,人需要不断实现的潜意识与潜能力。
近两年生活状态有变化吗?
作为水乡人的我,小时候见到太多人死去了,有的人掉到河里,再捞起来已经死掉了。这几年面对的离别又多了,而且是我身边很亲近的人。去年《我不能悲伤地坐在你身旁》的录音师张博离开了,今天刚刚去世一周年。最近比较伤感的是听说万玛才旦老兄走了,20多年前我见到他的时候,他还是脸上带着高原红的样子,后来没再联系。听到这消息我很感慨。死亡这回事儿,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发生了,有时候不是意外事故,也不是因为生老病死的自然规律,就是很自然地发生了。哪怕我们活了一百年也不过是一个很短的时间,所以有时间我觉得睡觉是浪费时间,终有一天会睡很久······
所以这几年越来越感受到不着急,也基本上不接受采访,艺术没什么可谈的,艺术是做出来的,在关乎生死的问题面前,它聊得浅显。
你的女儿现在也喜欢音乐吗?
这都没办法,就算我不想让她们搞艺术,她们也要搞艺术,她们喜欢唱歌、画画,我们提供给她们条件。很少人做艺术这行能成为饭碗,同时还能快乐,打发在这个世界上的无聊时光,这是比较难的。她们喜欢什么我都支持,像大女儿很喜欢艺术,我告诉她,你没有强大的精神,很难做好,我和她母亲也不需要她多么成功,开心就好,但是她做不好就会纠结。要做艺术这行,就必须会“喊叫”,得学会自己独特的表达方式,说不清楚的。
你一般什么时候画画?
想画就画,不想画就不画,画画本身就是个人的事情。早期我在一个小地下室待着,写的东西也没什么形式。我作品多,并不是非要去展览。展览和演出事儿多,这是我比较烦的,和人打交道比做艺术辛苦。
这几年心态上有变化吗?
当然有变化,衰老了,见的人少了。处事方式没什么变化,一直以来都这样,现在越来越孤僻,只是面对与人的相处时,比以前更成熟一点而已,但仍然吃力。
内容策划 / LYR
撰文 / 李伊荣
新媒体执行 / SHUZHEN
图片 / 艺术家本人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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