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车手王华案直播事故 | 公诉人“揭秘”当地扫黑：公、检把法院架火上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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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11月28日，备受社会关注的赛车手王华案在山西沁水县人民法院一审开庭审理，40多万人在中国庭审公开网观看了庭审直播，直到两天后直播链接被撤下。
看过直播的人或许猜得出撤下的缘由——法庭上发生意外一幕：王华申请公诉人回避；两个辩护人也申请公诉人回避，并宣读了公诉人李亚锋此前与律师沟通案情时的录音内容，李亚锋明确认为该案牵强，并揭示当地“扫黑真相”——
“公安案子拿过来以后，检察院有一种被戏弄的感觉，我们把案子送到法院，法院判了以后，法院有一种被戏弄的感觉。这种感觉，法院有一句话，你们这是公安检察院把法院架在火上烤呀。”
公诉人出格的言论，让这个被称为“翻版黎庆洪案”的案件疑窦丛生。
——“翻版的黎庆洪案”——
有人说，王华案简直就是“翻版的黎庆洪案”。
黎庆洪是贵州人，2008年被贵阳警方确认为黑帮“花梨帮”的头领，涉嫌领导黑社会性质组织罪等5个罪。此案争议极大，被贵州高院发回重审。由于周泽、朱明勇等诸多国内知名律师的介入，此案轰动全国。由于重审是在贵阳小河区人民法院，该案又称“小河案”。
王华案与黎庆洪案相似，不仅因为两人都是企业家，都是赛车手，还因为两人都涉黑涉恶。
在山西沁水县，王华被警方贴上了“恶势力”“犯罪集团”的标签。
王华是谁？
他是中国赛车界响当当的人物。8年前在大西北，他跟国内的一流赛车手同台飙车，最终以12.3秒的优势力压韩寒，摘得甘肃张掖第一届中国汽车拉力锦标赛的桂冠。
他也是实力企业家，实际控制或参股近10家企业，横跨新能源，运输业，混凝土、农业种殖等多个领域，长袖善舞，游刃有余，2011年当选为市、县两级人大代表，沁水县授予其“劳动模范”“十大青年创业明星”，山西省授予其“青年五四奖章”。
王华还是身体力行的慈善家。其名下的企业先后获得“汶川抗震救灾捐款选进单位”“全国第十三次光彩服务周活动先进单位”“晋城市光彩事业先进单位”。在他的家乡沁水县端氏镇端氏村，他担任村主任期间，连续6年自掏腰包资助村里的大学生，给村里60岁以上的老人送温暖。
2019年1月，在得知卷入警方正调查的一起13年前涉案金额9万余元的所谓“抢劫案”后，王华主动去派出所“把事说清楚”，旋即被刑拘。不久后，王华控股的企业价值数千万元的资产被查封，他还被贴上“犯罪集团”“恶势力”的标签。在端氏镇大街小巷上，到处贴着沁水县公安局张贴的检举“王华犯罪集团”线索的通告。
在经历公安两次补充侦查、检察院审查起诉后，王华案最后被诉至法院。
沁水县人民法院对王华一案极为重视，通过中国庭审公开网进行直播，将这起涉恶案展现在公众眼前。
——直播事故：尴尬的公诉人——
从庭审直播中公诉人宣读的起诉书可知，王华涉嫌非法转让、倒卖土地使用权罪、强迫交易罪、抢劫罪、寻衅滋事罪等4个罪。
本案还有两个被告单位，分别是王华控制的山西华昱控股集团有限公司和山西华昱控股集团有限公司混凝土搅拌站，另有庞建东等5个被告人。其中，庞建东是王华的赛车副手。
关于王华涉嫌抢劫罪的这一项，指控的金额是65000元，跟此前传闻的9万多元不太一致。
从直播实况看，庭审并不顺利。11月28日的庭审只进行了一个上午，开了3个小时，下午即告休庭，不再直播。
上午开庭伊始，王华本人即以公诉人隐匿对其有利的无罪证据、办案不公正为由申请公诉人李亚锋回避。
王华说：“公诉人在审查起诉阶段给我做了一天的笔录15页，里面我做了详细的辩解，公诉人还一直说我说的有道理。但是我的律师告诉我这份笔录，公诉人没有依法附卷。还有一个理由是将三个人被指控共同抢劫的案子分案起诉。”
审判长随后立即宣布驳回王华的回避申请。两个被告单位的辩护人以及王华的辩护人，也先后申请公诉人李亚锋回避，均被审判长驳回。
王华的两个辩护人认为，对于公诉人回避的申请，法官无权驳回。即使驳回，也应该是由检察院决定。
王华的辩护人称，辩护人曾于2019年8月28日，也即案件的审查起诉期间，与当时负责本案审查起诉的检察人员李亚锋进行了交谈，李亚锋明确表示其认为王华等人不构成恶势力，但鉴于晋城、沁水司法机关在扫黑除恶专项斗争中普遍存在违法人为降低追诉标准的相关背景，其需要进行一些“多方面考虑”。最终，沁水县检察院公诉部门在明知王华不构成恶势力犯罪集团以及其他具体指控的情况下，依然对本案进行了错误起诉。
随后，王华的辩护人宣读了2019年李亚锋与律师沟通案情的录音内容，称公诉人在审查起诉阶段也认为抢劫案应当把王华案与田晋军案放在一起审理，但到了法院后却一反常态“不建议并案审理”，辩护人认为公诉人显然未尽到客观公正义务。
这一突发情况，让公诉人陷入尴尬。
审判长见状，多次打断王华的辩护人律师发言，制止其继续发表意见，并警告“你再这样讲，你就不要说了。”王华的两个辩护人试图提交录音光盘和实录文字，审判长拒绝接收，强势推进审理。
庭审进行到中午12点左右公诉人质证环节，被告单位山西华昱控股集团有限公司的辩护人继续就申请公诉人回避和申请合议庭回避发表意见，并指出合议庭无权对上述两个回避申请作出是否回避的决定，应该分别由检察长和法院院长才能决定，并建议立即休庭。僵持之下，审判长宣布休庭。
28日下午，王华案没有再进行直播。据旁听人士介绍，当天下午，控、审、辩在庭外就回避问题沟通数小时，合议庭最后宣布院长已口头驳回要求合议庭回避的申请，沁水县检察院以回避的理由不符合法律规定为由书面驳回了辩护人对公诉人的回避申请，法院决定休庭，择期再开。
另据了解，与王华涉嫌抢劫罪关联的田晋军案原定于12月2日在沁水县法院开庭，因故取消了开庭安排。
#被曝光的王华案公诉人李亚锋语录#
——“我们这边扫黑除恶的案子，经我手办的有好几个，大概现在总共有十个左右的案子。整体上来说，对证据的要求标准相对而言，可能较之以前不是那么齐整，不会那么太高，明白我的意思吧”
——“路卫东那个案子很典型，证据远没有这个案子证据好。那个案子，而且是16年17年我们开庭处理的那个案子，当时的司法环境还不像现在这样，对于恶势力和黑社会案件这样的高压态势，当时还没有。但是当时那个案子也没有翻，如果你们有兴趣，可以网上搜一下。那个案子也可以找当地律师沟通一下。那个案子，很多证据相互矛盾，我们都觉得无法排除。但是那会黑社会是我们近几年搞的第一个案子，上下比较重视，和法院沟通，那个案子判了，路卫东被判了20年。”
——“回到刚才我开始跟你们讲的，现在的证据标准和证据体系是就这样，我们办过很多类似的案件。”
——“现在我们这个两审终审制，一审判了，再到二审去改，在这个大背景下，我们中院，基本上没有改的。”
——“我刚才跟你讲，现在的证据标准不像以前那么高，按照现在的证据中间，可能相互有点矛盾或者瑕疵，或者是严重瑕疵，但是这个案件过了法院之后，可能还是要定，一审定了，二审想翻这个事儿，很难，二审现在省高院，从上到下法院系统，所有的案子都是按照较高的标准去确定量刑，我们有的案子大部分是十几个人的恶势力案子，总要有首犯，每次首犯都要超过我们量刑建议两到三年。法院的意思就是，扫黑除恶，我要让你们看到我们的政治站位有多高。”
——“他这个案子涉及一个同案犯叫田晋军，田晋军是另案处理了，那个案子恶势力也不够，两年三次嘛，这个寻衅滋事，两年三次，犯罪构成也达不到，但我们向上面汇报的时候，市检察院，必须要定。”
——“但是到了那会儿就有利有弊，有利的地方就是……但是一个弊端就是，现在大家召开公检法联席会，到任何时候，公检法三家……。审判机关不可能……因为恶势力案件，所有的案件，我不知道你们……内审，他们上到中院以后，中院首先过一下，上诉90%都败诉，这是一锤子买卖。不可能到二审之后，你们再拿出新的证据，期待部分罪名或者部分事实不成立，像这种翻盘不是太大。”
——“我们扫黑除恶案子判了以后，是公安案子拿过来以后，检察院有一种被戏弄的感觉。我们把案子送到法院，法院判了以后，法院有一种被戏弄的感觉。这种感觉，法院有一句话，你们这是公安检察院把法院架在火上烤呀。这个案子我判不判？我不判，现在扫黑除恶，现在形势这么严峻……我要判呢，很多事实……客观事实放在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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