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航性骚扰事件：谁有权定义性规则？

继被多名女性公开指控性骚扰、被网友呼吁抵制后，前知名编剧史航（微博@鹦鹉史航）终于发布了迟来的回应：先是5月1日在微博称“情况不属实”，5月2日又发布第二条微博，否认性骚扰，并贴出微信聊天记录中当事女生对其挑逗性言语的回复，试图以此表明自己和当事女生间“有不同程度的交往”，而那些被指控的言行只是“风流交谈”和“门内的情调”。

这一回应并没有得到网友的认可。很多人认为，史航将女性遭遇性骚扰时迫于权势被迫忍让的反应，作为掩盖自己行为的遮羞布：

网友评论

之后#史航涉嫌性骚扰事件背后# 这一话题登上热搜，引发了对事件本身和性同意标准的更大范围的讨论。

以下为整起事件的信息梳理。

事件经过及各方回应

4月26日起，豆瓣陆续有匿名曝光贴称史航对女性实施过性骚扰。4月28日，第一位发声的当事人小黄（化名）称史航在2019年对她有肢体性骚扰行为，包括突然凑上来闻她的头发，在她明确拒绝的情况下亲她的耳朵，之后还在微信对她说“替我谢谢你的左耳”。

受此影响，更多当事人公开了自己的经历（详细信息：推荐过《房思琪》的男编剧，被指控性骚扰）。截至5月2日，共有至少12位受害者公开指控史航，她们自述的遭遇时间跨度从十多年前直到两周前，部分内容相互印证。其中两位当事人接受了澎湃新闻的采访。此外还有一些知情者的讲述。

5月2日，针对史航在微博发布的第一则“情况不属实”的回应，五名当事人通过澎湃新闻发表联合声明，表示不接受史航的回应，要求公开道歉，同时公布了部分证据。而史航始终未通过媒体表态，并删除了前来联系的记者。（澎湃新闻报道见【阅读原文】）

在这个过程中，公众不断向与史航有合作关系的机构发出呼吁，要求表态，打破文化行业“沉默的纵容”。目前包括磨铁图书和《新周刊》在内的部分出版机构已发表声明，称对性暴力零容忍。

活动方面，钟书阁原定在北京望京店举办的新书分享会邀请了史航作为嘉宾，在性骚扰事件曝光后，主办方宣布活动延期；由史航挂名艺术总监的《隐蔽的角落》改编舞台剧《坏小孩》，主办方鼓楼西剧场在5月1日多次编辑微博，删除了发布会海报和活动信息中史航的名字。两家机构均未就性骚扰事件作出回应或声明。

据网友整理，目前史航的大部分合作方仍未就性骚扰事件发布公开回应：

网友整理的合作方名单

被权力结构纵容的施暴者

史航的回应引发网友愤怒之处在于，他展示的聊天记录佐证了部分当事女性的讲述，几乎是对自己行为的公然承认。但他依然可以轻易地说“不存在性骚扰”，并把脏水泼向女性。如当事人小黄接受采访时所说：“史航作为更有权力的一方，至今都认为可以由自己去定义什么是‘妥当’、如何才足以构成性骚扰，这恰恰是拥有权力者的思维惯性。”

当事女性在自述中写道，她们在性骚扰发生的当下，没能直接在微信上表达愤怒，而是“顺着他的话应付过去”，“尽力维持一种表面的，言语上的文明”。直到多年后看到其他人的讲述，她们意识到自己不是唯一的受害者，出于责任感才选择了曝光。而当初的犹豫、恐惧，此刻却被用来证明史航对她们所做的行为不是性骚扰，而是两厢情愿。受害者的话语可以如此轻易地被歪曲，也证明了为何性骚扰事件难以得到及时、公开的处理，以及女性讲述自己的遭遇所需要承受的压力和风险。

史航堪称有恃无恐的表现，也来自于有权势的男人所受到的纵容，对女性的占有被视作他们的荣耀而非污点。在被公开指控之前，史航就曾被指在活动上发表性别歧视言论，在媒体报道中也被冠以“家里永远住着各种女孩”“色鬼”的形容，但这些都无损他在文化界的形象，甚至他在回应性骚扰指控时还能自称“风流”。

两篇媒体报道截图（来源：萝严肃）

有权势的“兄弟会”相互包庇、文过饰非，利益相关方集体保持沉默，再加上性骚扰难以取证和定罪的现状，让性骚扰实施者们形成了一套屡试不爽的公关策略：他们相信，只要尽可能不回应，或拒不承认，就不会付出代价。

但自2018年以来，#Metoo已经在各个领域带来了改变。当事人们所公开讲述的，相互印证的经历，揭示了社会如何结构性地制造并包容性侵害，并在法律体系存在缺陷的现况下，通过公众教育和呼唤行业内的改革，为受害者争取部分正义，阻止性侵害的再次发生。“史航”们也意识到舆论的变化。他们学习了一套尊重女性、保护受害者的话术，隐含其下的却是陈旧的荡妇羞辱。而公众已经很难再被这些话语所欺骗。

史航微博回应部分内容

受暴者要面对公众反复证明自己的经历，是一项艰难的任务。女性跨越十几年的讲述、回应和支持，换来的应该是她们想要的公正，而不是一个让掌握资源的施暴者能继续施展影响力，而女性不论发声还是沉默都要受到惩罚的社会。

性暴力没有旁观者，它和整个社会的性别文化息息相关，每个身处其中的人都应该而且能够做些什么，包括表达对当事人的支持和揭露来自权力的谎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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