弹指间
题图：春雪 | 摄影：刘涛
1
我的抽屉里，至今还保存了一张 201 电话卡留作纪念。
年轻一点的读者朋友可能已经不知道这是什么了。在我刚上大学时，所有人都需要购买这样一种网通公司（中国联通的前身）发布的卡片，到手后小心翼翼用硬币刮开密码涂层，在宿舍楼下的电话机上拨入 201，再输入 20 多位的卡号+密码，打通家里的电话，报个平安。由于采用了 IP 电话技术，201 卡是资费最低的思念解决方案。
甚至彼时的同学异地恋分手，把代表着关系厚度的一沓子 201 卡拿出来剪碎销毁，也是当年的一种有效仪式。
几年后我在家里电脑上安装了摄像头，给父母都申请了 QQ 号，从此每周可以通过视频的方式相隔千里「见面」通话，彼此的亲情连接有了更丰富和低成本的载体。这个形式慢慢又转移到了微信上，更简单更容易操作。
电话依然还用，只是事先确认一下：「来视频吗？」
「来。」
有一年春晚前，腾讯投放了一个广告，很精确地描述了这一段故事，游子在还不懂家是什么的年纪离开，一边读书一边打工开始慢慢理解父母和生活的艰辛，和家里视频通话时，下意识把送外卖摔伤后包扎的手移出摄像头的范围，笑着向另一头报平安说，一切都好。
我还记得那个广告片的 slogan：
弹指间，心无间。
2
我人生第一次网购，买了一双运动鞋。
当时本科在六环外的郊区，附近几乎没有好一点的商场，而拥有一双好运动鞋几乎是那个年纪男生所有的快乐。
我了解到可以在网上买到更新的款式，于是登上了一个橙色的网页，找到一家在南方的店铺，页面上有一些评价说还不错，价格也非常好。
唯一的问题是，那时的网上交易，需要先汇款。这比如今的盲盒刺激多了，我根本不知道店家会不会给我发过来。
还记得那是六月的一个下午，下课后我去到学校对面的邮局，对着抄下来的店家卡号给他汇款 258 元，那是我兼职打工两天的工钱。在柜台里大叔疑惑地问我「你确认吗」时，我嘴上回答得挺坚定的，心里其实也完全没谱。
两周后期末考试陆续结束，我开始灰心丧气甚至慢慢淡忘时，一个包裹被室友从传达室带了回来，是我的鞋，尺码刚好。那个夏天的球场阳光格外灿烂。
而如今的我们，只需要透过智能手机上那片发光的玻璃，对上面的图片和按钮指指点点，半小时后，至多 3 天，门铃响起，图片上的饭菜或商品会出现在眼前。
3
我的团队刚入职了一名新同学，从匈牙利留学归来。
这些天里我饶有兴致地看着离开了 7 年的她，一边吃惊一边快速学习。
让她震惊的事情有这些：所有的消费场所都不需要现金和卡片，一部手机足矣；公司到地铁口的大几百米，共享单车方便到令人发指；打车软件没办法新下载了，但小程序和地图里的依然好用；买杯咖啡没有人去柜台排队点单，都是手机上先下好，到店直接取走；租房需要的所有物品，几家电商都可以完全搞定。
真正把她击溃的是，有一天深夜身体不适，她试着在外卖里点了食物和药（在她前几年的人生经验中，服务业 17：00 后是没有人工作的），「叮」地一声，几乎是下单同时被接单，飞奔在楼宇间的骑手小哥照料安抚了她的夜晚。
「太方便了太方便了！」后来她跟我们讲这个故事时，眼里甚至感动到闪光。
这时候我也才发现，原来那些在移动互联网的后半场里，创新和发展慢下来，行业越来越无聊不再「酷」了的刻板印象并不准确，穿越弹指几年的时光，变化积累，互联网依然如此巨大地改变了每一个人的生活。
这改变是不可逆的，我们不能因为习以为常，就当作她没有发生过。
4
近一年来，市场上表现最差的品种之一，应是中概互联了。
这个常年徘徊在 30-40 倍估值的品种，一年之后居然跌到 20 倍以下，PE、PB 和 PS 都来到了历史最低的区间。
有各种各样复杂的因素：比如之前的价格确实偏高了，去年的各行业整顿事件影响，今年以来的局部战争对全球市场的波及，等等。
并不意外的，是只要来到市场底部，就有无数唱衰行业的声音。我为了更确定自己的想法，找了不少唱空观点来做刻意的压力测试。
失望的是，除了行业增长规模确实变慢之外，并没有任何其他值得一看的观点。
是的，互联网轻裘快马、惊鸿一瞥地跑了二十多年，如今她已经渗透了人民生活和传统行业的方方面面，在市场规模的角度，确实比较难有当年那般指数级的增长了。
而互联网带来的产品服务快速迭代、低成本扩张马太效应、人与信息数据以网络效应共振的思想和经验，却早已影响和改变了我们的各种生活，服务更加精细、用户需求更多被照料、效率不断提升。她不再像及时骤雨掠过干涸的土地，而更像山川大河一般滋养着更大的领域。
是的，也许互联网不再是一骑绝尘的行业先锋了，但她会慢慢地、更好地、丝丝入扣地融入中国经济的大船，这结果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回到投资品种逻辑，则更加清晰：买股票买的是公司，和公司背后的服务和生意；指数基金是不死的品种集合；任何极端事件，都可以在金融市场被定价，包括百年不遇的瘟疫和战争；最后，极端价格会被最不懂品种的人制造，却是价值投资者可以利用的好朋友。
而此时此刻，我毫不怀疑，现在正是动态再平衡、布局中概的绝佳时机，我不相信任何「这次不一样」，我也准备好了应对可能更剧烈的风暴。
最后
做完了所有的计算和逻辑分析，我想我需要来聊聊，这个观点中我的情感影响和认知局限。
我个人要感谢互联网。如果没有她，我不会是现在的我。没有互联网的话，我非常可能成为化工外企的一名销售，依靠社交能力每天陪客户应酬，醉醺醺地回家，夜深人静时偷偷瞎想世界上那么多人都在怎么生活，甚至大概率我没办法留在北京，最后回到老家，就这么一辈子。
互联网是我的信仰，和宗教。我相信互联网能够赋予我们更强大的力量，持续给这片土地带来更多的可能，当然，也许需要伴随着一些合理的约束和监管。
互联网是时代给予我最好的礼物。因为有了互联网，我才更多地了解这个世界，得到了更多优质信息，认识并修正自己的错误观念，去追寻更大的自由，互联网让我发现自己热爱的事，也学会了通过连接，去创造，去发挥更大的价值。
也许当局者迷，也许我是错的。
我平静接受因此带来的局限，我没有改变的打算。
因为那美好的闪电带给我太多：
弹指间，心无间。
对了，这个视频，感兴趣可以看看，互联网公司目前在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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