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焕英》打不过《战狼2》
文 | 李清莉
编辑 | 张友发
在这个春节档开始前，或许没有人能想到《你好，李焕英》（下称《李焕英》）票房可以超过《神奇女侠》，让贾玲取代导演派蒂·杰金斯，成为全球女性导演票房冠军，甚至一度“威胁”到《战狼2》的榜首地位。
3月6日，《李焕英》用23天达到50.36亿票房，超越《哪吒之魔童降世》位列中国影史票房第二。3月20日下午，上映37天的《你好，李焕英》票房超过《神奇女侠》，贾玲成为全球票房最高女导演。
截至发稿前，《李焕英》累计票房达53.37亿，距离中国电影票房冠军《战狼2》创下的56.94亿相差近4亿。
但《李焕英》超越《战狼2》的可能性已经不大。以《李焕英》与《战狼2》的4亿票房差计算，《李焕英》若想超越《战狼2》，延期的一个月单日票房必须在1300万以上，而近一周《李焕英》日票房已经下降到千万以下。
数据来源：灯塔专业版
《李焕英》和《战狼2》的榜首之争，反映的是暑期档和春节档的势能差异，以及题材本身对增量人群不同的挖掘能力。《李焕英》难撼《战狼2》，但档期效应的加强，技术革新和海外市场开拓，都有可能在未来造就新的华语片票房冠军，
榜首易主难实现
由于疫情的影响，《李焕英》在3月面临的引进片冲击已经小了很多。但复映的《阿凡达》，仍然对《李焕英》造成了显著的分流效应。
3月12日，《阿凡达》重映首日排片率为15.9%，低于《李焕英》为21.7%，但《阿凡达》拿下了2223万票房，超过《李焕英》的1685万单日票房，打破《李焕英》连续三周票房冠军的历史。
接下来复映的《指环王》三部曲，以及月底即将上映，累计想看人数超44万的《哥斯拉大战金刚》（下称《哥斯拉》），还将进一步压缩《李焕英》的票房空间。
《李焕英》对《战狼2》的超越也因此难以实现。
根据拓普数据，《李焕英》和《战狼2》均在上映25天时突破51亿票房。但在达到51亿节点后10天，《李焕英》只有《战狼2》同期票房的43.3%。在这段时间，《李焕英》平均日票房为1870万，而《战狼2》则是4310万。
数据来源：拓普数据
拓普数据负责人告诉毒眸，“影片放映周期超过一个月，往往已在市场上形成饱和，观影主力人群都已看过该片，无太多票房余量。”
微博电影营销负责人告诉毒眸，延期的一个月中，微博依旧会配合片方做物料的宣发，但不会再对春节档影片进行大量营销扶持，更多着重于即将上映的新片。
拉开更长的时间维度可以发现，《李焕英》的后劲明显不如《战狼2》。国产影片一般在上映首月出现票房拐点，即票房发展趋势开始发生改变的时间。对比两部电影的增长曲线可以发现，《李焕英》的票房拐点比《战狼2》出现得更早。
《战狼2》票房数据图
《你好，李焕英》的票房爆发主要在上映首周。上映第5日，《李焕英》迎来单日票房巅峰5.9亿，此后票房快速滑坡，在上映第9日已降至2.84亿。《战狼2》则在上映第二周获得超高票房，最高日票房出现在上映第11日的4.27亿。
从图上可见，两部影片在上映第9日票房一致，而之后的票房走势，《李焕英》一路滑坡，没有出现明显票房回弹，且单日票房一直低于《战狼2》。
《战狼2》比《李焕英》长尾效应更加明显。以1亿票房为节点，《战狼2》与《李焕英》分别在上映第18日和第12日，日票房分别降至1亿以下，两者相差6天。
两部电影的榜首争夺看上去尘埃落定，但在这背后，还有更多和档期以及题材相关的票房命题，需要进一步思考。
多强春节档，单极暑期档
《战狼2》和《李焕英》的票房走势，首先反映出春节档与暑假档电影势能的差异。
春节档和暑期档诞生了大多数的国产高票房电影。春节档爆发性更强，多部影片同时竞争，易形成多强格局。暑期档则长尾效应更明显，电影有着更长期的增长曲线，以及相对更小的竞争。
春节档是目前最具竞争力的档期。根据毒眸和灯塔联合发布的《2020中国电影市场用户报告》，春节档通常由3至4部电影瓜分80%的票房，其余电影共同分得20%的票房。
从过往的经验可以看出，拥有IP属性，具有商业类型片属性，观影门槛低，能兼顾大众情感需求的影片，更容易在春节档残酷的厮杀中夺得头筹。
《李焕英》能够打破多项纪录，也得益于今年春节档创造历史的票价，以及由此造就的巨大票房容量。
但巨大的票房容量，也带来了更大的竞争压力。今年春节档，《唐人街探案3》拿到45亿票房，和《李焕英》构成双强局面。2019年春节档，《流浪地球》拿下45亿票房，《疯狂的外星人》《飞驰人生》也分别收获22亿和17亿票房。
而在春节档结束的三四月，为拯救冷清的大盘，一般都都会有引进片上映。2019年，超级英雄电影《惊奇队长》在3月8日上映，斩获10.25亿票房。4月底上映的《复仇者联盟4》更是一举拿下42.5亿票房。
而暑期档的竞争压力相对较小。2017年暑期档前期，《战狼2》竞争对手是票房不及预期的《建军大业》。后期的《三生三世十里桃花》《星际特工：千星之城》，都因口碑滑坡在上映5天左右票房跳水，对《战狼2》并未产生实质影响。
反映在票房占比上，《战狼2》在上映期间，最高排片量可达61.4%，单日最高票房可达整体大盘的88.8%。而《李焕英》单日排片率最高也只达到过40.9%，最高单日票房占整体票房的57.8%。
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国产电影票房榜的第一、三名，都来自暑期档。
图源豆瓣
在疫情之后，大档期和档期结束后的票房差距更加明显。今年几个大档期都取得了惊人成绩，但之后大盘都未回到疫情之前的水平。元旦档之后，整体票房比2019年同期下降32%，观影人次下降64.64%。
统计拓普数据可得，2019年春节档后的一个月（2月11日至3月10日）总票房为68.3亿，而今年春节档后的一个月总票房为53.7亿，同比下降23%。今年3月1日至3月22日总票房为17亿，同比下降47%左右，比2018年同期更是下降近56%。
票房更集中在档期之内，对漫长的暑期档可能是个利好。暑期档的票房爆发力虽不及春节档，但长尾效应更佳，再加上相对宽松的竞争环境，未来仍然有机会产生新的华语电影单片票房记录。
更深层的社会情绪
进入大档期是国产片票房成功的前提，如果再想突破票房天花板，就需要内容充分利用档期红利。
《李焕英》是内容和档期氛围结合的典型代表。拓普数据关于《李焕英》的复盘报告显示，亲情作为永恒话题，在年龄结构上做到了老少通吃，这也是《李焕英》能突破题材天花板的原因之一。
同档期的《刺杀小说家》作为玄幻题材电影，双世界设定略微烧脑，会提高观看门槛。《人潮汹涌》《侍神令》《新神榜：哪吒重生》的题材原因，导致对观影人群有不同程度的限制。
但在档期氛围之外，要吸引更多增量人群进入电影院，就需要体察社会心理的深刻变化。
中国的社会心理正处在变化时期，在此过程中需要文化产品进行回应。《战狼2》《李焕英》都迎合了大众心理，从而成为爆款。
《李焕英》以女儿的视角，穿越回过去，希望改变母亲的生活轨迹，让母亲选择过上更好的生活。这种讲述区别于男性视角，也迎合了女性观众的观看需求。
近几年，中国社会女性意识觉醒，女性观众会更希望看到《李焕英》这样站在女性角度叙事的电影。女性对于调侃的边界也更加敏感，《唐探3》就因存在一些调侃女性的情节被诟病，激起了女性观众的愤怒情绪，导致一部分口碑的坍塌。
《唐人街探案3》豆瓣部分低分评价
但《李焕英》的主题更像节日特供，主要是在档期内形成讴歌母爱的社会氛围，讲述的也是相对传统的亲情故事，并非女性意识近几年的激烈变化。这让《李焕英》在大众心理深层次的调动上，仍不及《战狼2》来的强烈。
在2017年《战狼2》上映时，我国正处在需要体现国家自信、文化自信，以及证明中国的全球影响力的当口。年轻人希望看到能够体现祖国强盛繁荣，在各方面均可平视西方国家的文化作品。
《战狼2》将目光聚焦于当下，体现中国强大后也拥有拯救世界的能力。从海报上的“犯我中华者，虽远必诛”，到引起全民参与的“晒护照”，观众的爱国情绪都被充分激发。
这种情绪在作品中找到出口，有人甚至走进电影院三刷、四刷这部电影。所以，在上映一个月后，《战狼2》仍有单日近百万的人群观影。
《战狼2》海报 图源豆瓣
影视文化研究者张慧瑜曾对此做出过分析，自80年代起，我国电影与主流文化价值观处于相对割裂的状态，商业电影更追求娱乐化，主旋律电影承担传递主流价值观的责任。《战狼2》将两者做了结合，开启了中国商业电影主旋律化的道路。
但大众的社会情绪仍然在变动之中。相较2017年，疫情又让国民心理产生了更深刻的改变，这对中国的电影创作者来说，无疑是新的对话机会。
谁能超越《战狼2》
《李焕英》的出现，证明了票房榜榜首的位置存在易主的可能。
中国电影的观影人次增长在放缓，2019年全年观影总人次为17.27亿，同比上涨了不到1%。2019年《哪吒之魔童降世》观影总人次为1.41亿，今年《李焕英》票房虽超越《哪吒之魔童降世》，但观影人次仅为1.19亿人次。
票房记录的刷新主要还是源于票价的上涨。从春节档来看，虽然票价超出预期，但观众依旧愿意走进影院。高票价对电影冲击高票房有一定助力，也给了爆款电影超越《战狼2》的可能。
疫情之后各大档期的亮眼成绩，证明国内市场的票房潜力。随着档期票价上涨成为常态，通货膨胀使得电影票房纪录一再刷新。一旦出现一部激发大众情绪，形成大档期“马太效应”的作品，那么依旧有可能刷新票房。
数据源于拓普
从长远角度出发，海外市场则是华语电影未来的增量。
东亚曾是港片重要的票仓，成龙电影《醉拳》1979年在韩国公映，观影人次达到145万，创下了华语片在首尔的最高观影人次纪录。最近几年，华语电影还没有建立起这种票房号召力，但这些地区仍是未来的增量市场。
同时，最近几年，北美和澳大利亚等地区的广大华人人口，也为华语电影的海外开拓提供了切口。2019年科幻片《流浪地球》，就在北美市场拿下近600万美元票房，成为海外市场最卖座华语电影。
此前《霍元甲》《一代宗师》都曾在海外市场取得亮眼的成绩。如果未来华语电影能找到打开海外电影市场的钥匙，那就能够提高自身的天花板。
《流浪地球》北美上映11天时的战报
票房突破的另一大可能，是电影的技术创新。
自2009年《阿凡达》上映后，内地IMAX屏幕数量激增。之后IMAX China一直保持快速增长趋势。根据招股书资料，至2019年，IMAX China已经贡献了1.24亿美元的收入，首次超过美国市场的产出。
在硬件设施飞速增长的同时，我国电影创作者对IMAX拍摄技术的接受度也在不断提高，《八佰》与《唐人街探案3》全程使用 IMAX技术进行拍摄，全球总共也只有四部电影达到这一拍摄标准。
在2020年疫情后，IMAX China的财报显示，在2020年，IMAX China的华语片票房占比从2019年的31.4%增加到66.3%。
市场和技术都已经具备，但到目前为止，华语电影还没有生产一部在视觉效果上具有突破意义的作品。而从全球票房排名前列的电影中能看出，《阿凡达》和《泰坦尼克号》等视效大片，依旧是票房纪录的重要创造者。
新技术与内容的持续结合，这也将是未来华语电影刷新票房的方式。
《复仇者联盟4：终局之战》剧照 图源豆瓣
疫情以来，中国电影市场被证明还有巨大潜力待发掘。中国电影的工业化和产业化路径仍在探索，而新的华语片票房记录，可能就诞生在华语电影走向成熟的过程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