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第1期 | 凝聚共识，推动信息资源管理一级学科建设

马费成

武汉大学信息管理学院，武汉大学信息资源研究中心，武汉大学大数据研究院，武汉，430072

摘

要

Abstract

图书情报档案学科的知识体系在经历了漫长发展后，其一级学科最近更名为“信息资源管理”。作为一级学科名称，信息资源管理彰显了时代特点，涵盖了图书情报档案领域全流程，给新领域开辟了空间，是一个与时俱进、集中外信息实践于一体的概念。一级学科更名后，学术界面对的重要课题是如何加强新专业建设。建议综合考虑研究生和本科生两个层次。在研究生层次上，可按原有二级学科设置专业研究方向，或根据信息资源管理内涵设置专业研究方向，或结合前两种方式，即既保留原有二级学科又包含新方向；在本科层次上，推动将图书档案类更名为信息资源管理类或信息管理类，使本科专业目录与研究生专业目录相衔接。

关键词

信息资源管理　一级学科　图书情报与档案管理　专业建设　学科规划

一

2022年9月由国务院学位委员会和教育部颁布的研究生教育学科专业目录中，将原来的一级学科图书馆情报与档案管理调整为信息资源管理，并规定在2023年秋季招生开始实施新的专业方案。新目录颁布引发了图书情报界热烈讨论，说法不同、观点各异、分歧明显，但无论持什么观点，有一个目标很明确，大家都希望进一步加强学科建设，促进学科发展，守护好我们共同的家园。

图书情报档案学科专业发展和相应的专业目录变化是数代人努力的结果，也映射出我们学科发展经历的曲折历程。1983年颁布的《高等学校和科研机构授予博士和硕士学位的学科专业目录（试行草案）》中，图书馆学、档案学、科技情报等相关学科专业分散于多个一级学科之下，图书馆学、档案学和科技情报分属于文学、历史学、理学三大门类。1990年第二版学科目录首次把“图书馆与情报学”作为一级学科，归属于理学门类，下设图书馆学和科技情报两个二级学科，档案学则归属“历史学”下的二级学科“历史文献学”。

1992年国家颁布的“学科分类与代码”中第一次将图书馆学、情报学、档案学整合为新的一级学科“图书馆、情报与文献学”，包含图书馆学、文献学、情报学、档案学和博物馆学四个二级学科。1997年国务院学位委员会学科评议组审核的《授予博士、硕士学位和培养研究生的学科、专业目录》中将一级学科更名为“图书馆、情报与档案管理”，列在管理学门类，下设图书馆学、情报学和档案学三个二级学科。这一时期图书馆学、情报学和档案学逐步走向融合。

2011年第四版学科目录中将一级学科名称更名为“图书情报与档案管理”，此次更名的最大特点是整体不再列出二级学科名称，并且在《专业学位授予和人才培养目录》中增设了“图书情报”专业硕士。这一时期图书馆学、情报学、档案学之间进一步走向“合”，开始寻求三个学科内涵上的统一性，希望用一个更具有包容性和覆盖性的上位概念来命名一级学科名称。在学界共同努力下，经过反复协调，2022年第五版学科目录中一级学科名称最终更名为“信息资源管理”。

上述每一次学科专业目录调整都带来了重要的外溢效应，尤其是在科学研究方面。1990年图书馆与情报学首次整合为一级学科后，次年即被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基金列进资助目录。1992年，"图书馆、情报与文献学"列入国家"学科分类与代码"，1993年便成为国家社会科学基金资助目录下与其他学科并列的独立学科，成立了专门的学科评审组。今天，如果从申报数量和获得资助的项目数量来看，图书情报档案学科在所有国家社会科学基金资助的学科中，已经是一个中等规模的学科了。1997年一级学科名称调整为"图书馆、情报与档案管理"列于管理学门类下，当年国家自然科学基金即将图书情报档案学科列入资助的独立学科领域。信息资源管理则在10年后被列进国家自然科学基金资助目录，项目申报数量和获批数量逐年增加。过去，图书情报档案领域的学者只能挂靠在其他学科下申报项目，不仅申报内容要设法向这些学科靠拢，而且申报难度很大，基本上就拿不到项目。国家三大科学基金独立目录的设立不仅大大提高了图书情报档案领域的学科地位，而且从根本上解决了学者们科研项目申报问题，产出了不少重要成果，推动了学科快速发展，实现了质的飞跃。我们相信，这次一级学科名称的调整也必然会带来正的外溢效应。

其实，在各时期调整一级学科名称时，学者们也提出过许多选项，如“知识信息资源科学”“文献资源学”“信息系统管理学”“图书馆与情报学”“文献信息管理学” “知识组织与管理”等，但都没有获得共识。

二

信息资源管理（IRM）在20世纪70年代兴起于美国政府管理领域，被描述成为一种概念、一种战略、一种哲学、一种理论或一种职能，后被引入工商企业，成为一种管理模式。紧接着被欧洲图书情报界的学者引进介绍，成为信息管理学派。我国信息资源管理最早是由图情领域期刊阐释并引介的，学者们在推介国际信息资源管理特色的同时，也结合我国图书情报实践进行了思考。20世纪90年代以来，信息资源管理成为我国图书情报档案领域的重要研究内容，国家社会科学基金、国家自然科学基金、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基金设立了包括重大项目、重点项目、面上项目和青年项目在内的近百个项目，学术界发表和出版了大量论文著作，从不同侧面和不同角度研究信息资源管理的理论、实践、方法和应用，基本上形成了中国信息资源管理的学术体系、知识体系和话语体系。1999年，武汉大学信息管理学院在原图书情报研究所基础上，经体制机制改革创新建立了武汉大学信息资源研究中心，该中心在2000年被教育部批准为全国普通高等学校人文社会科学重点研究基地。中心成立以来，依托基地重大项目探索信息资源管理的一系列热点和前沿问题，取得了很好的成果。多所兄弟院校也相继建立了同名省级或校级重点研究基地。中国人民大学档案学院于2004年更名为信息资源管理学院，在业内连续19年举办信息资源管理论坛。继而，武汉大学在2011年创办了《信息资源管理学报》，该刊的作者主要来自于图书情报档案领域，体现了图情档特色。综上看出，我国图书情报档案领域将信息资源管理概念与图情学院、研究中心、会议、期刊紧密关连，相关研究和实践使信息资源管理成为图书情报档案领域的一个核心术语。显然，信息资源管理自进入中国起，就已中国化并形成了富有图书情报档案特色的信息资源管理新格局，深深打上了中国烙印。

三

信息资源管理作为替代“图书情报与档案管理”一级学科的新名称，我认为是合适的。其一是图书情报档案实践的内涵和外延在信息时代均已发生重要变化，无论是从图书情报档案学科内涵出发，还是考虑到国家对信息资源管理人才培养的新需求，都宜采用更能彰显时代特点的新名称。其二是该名称是一项集成化的概念术语，内涵十分丰富。相比原有的罗列式名称，信息资源管理名称无论是面向文献、数据、大数据、信息还是知识，都可将上述概念有机组织起来并形成可解释性的学科逻辑体系；更重要的是，信息资源管理涵盖了图书情报档案领域的全流程，同时也给新领域开辟了空间，其内涵会随着社会进步不断发展。以上因素将为学科建设和人才培养提供更多动能，有利于促进专业建设和学科规模拓展，为学科的开放发展创造制度条件。其三是信息资源管理是一个与时俱进、集中外信息实践于一体的概念。毋庸讳言，信息资源管理是一个国际化的概念，在美国最初主要指代政府和企业信息管理，但不容忽视的是，信息资源管理在中国历经30多年的发展已经成为一个中国化的学科术语和概念，蕴含了图书情报档案特色，同时又超出了图书情报档案领域，并随着信息和信息技术发展不断深化。采用“信息资源管理”作为一级学科名称正是体现了建设中国特色学科体系、学术体系和话语体系的重要举措。

当前要围绕信息资源管理一级学科加强建设，避免争论。“信息资源管理”已通过国家法定程序成为本领域的一级学科名称，意味着它将成为一项国家教育制度在一段时期内稳定下来。显然，未来图书情报档案学科将按照信息资源管理定位进行发展、检阅和评价，以“信息资源管理”为一级学科话语建设将成为图书情报档案院系的新起点。为此，更新一级学科认知观念并顺应新的学科定位政策，主动调整并匹配与新学科目录定位相适应的人才培养机制将是图书情报档案院系未来一段时期面临的重点工作。在这一过程中，我们应避免继续在一级学科名称上陷入争论。无论我们对旧的名称有多么熟悉和依恋，也无论其他名称有多么合适，信息资源管理已经成为法定意义上的一级学科名称，我们提倡在信息资源管理一级学科框架下开展深化内涵的讨论乃至争鸣，以期更好地促进信息资源管理学科体系发展壮大。20多年的一级学科定名实践表明，一级学科定位受到学科内外的多方博弈，学科调整既包含学理成分，体现专业性，同时也受现实因素的制约。正因为如此，“信息资源管理”最终得以通过殊为不易，它是学界共同努力争取的结果，应当成为图书情报档案学界未来学科建设的共同行动指南。我们希望学界业界共同维护和珍惜这一来之不易的成果，为壮大信息资源管理学科、培养新时期的信息管理人才作贡献。

我们也不必担心学科更名后会泛化学科边界，降低业界认可度，从而给办学和发展带来负面影响。特别值得类比的是，20世纪90年代初期，第五次全国科技情报工作会议决定将“科技情报”改为“科技信息”，教育部本科专业目录也随之将“科技情报专业”改为“科技信息与管理”。北京大学紧随其后，把系名改为信息管理系。恰值1998年教育部本科专业目录调整，目标是压缩原有的本科专业数，决定把与信息有关的5个专业（管理信息系统、经济信息管理、科技信息与管理、信息学和林业信息管理）合并为信息管理与信息系统。专业目录合并调整后，科技情报专业（后为科技信息与管理，实质上的情报学专业）消失了，许多学者感到着急和忧虑，认为将会严重影响情报学甚至整个一级学科的正常发展，带来学科的泛化。有很多文章专门针对最初更名和更名后一段时间的状况发表评论，“泛化”的情报学和情报学的“泛化”批评声不绝于耳。事实证明，专业调整后20多年来，情报学在守住自身特色领域的同时大大拓展了专业范围，更好地适应了社会对人才的需求；同时开拓了新的研究方向，在与其他相关学科交叉融合中研究水平得到很大提高。试想，如果没有当初的“泛化”，情报学很可能仍然固守着传统理论和情报机构的业务实践，在技术和学科发展的大潮中步入死胡同，绝不可能有今天这样的局面。不仅作为二级学科的情报学受益，整个图书情报档案学科也因此受益。信息管理逐步成为学界接受度最高的专业名称。国内大部分图书情报院系都采用了此名称，大大拓展了专业的包容度和适应力。这次研究生专业目录调整，在学科评议组组织的多轮讨论和意见征询中，“信息管理”是首选名称，但由于相邻学科和主管部门的反对未能如愿，最终确定以“信息资源管理”替代“信息管理”，虽不得已而为之，也不失为一种合理的选择。

四

新专业目录颁布后，如何加强新专业建设也是学术界关注的重要课题。我们认为需要在研究生和本科生两个层次上综合加以考虑。

在研究生层次上，可以采用三种方式设置：第一种是按原来的二级学科图书馆学、情报学和档案学设置专业研究方向，各院校在原二级学科下都设有不少具有特色和影响的次级研究方向，这在原来的专业体系中已经非常成熟；第二种是根据信息资源管理的内涵设置专业研究方向，如信息资源配置、信息资源规划、信息资源建设、信息资源规制、信息资源组织、信息资源开发、信息资源共享、信息资源服务等等，这些方向其实和原来的图书情报档案二级学科中有的方向具有一致性和衔接性，只不过这些专业方向已直接隶属于一级学科下；第三种是前两种方式的结合，既保留原来的二级学科又包含新方向，使其更具有包容性，不致在新的一级学科下丢失原有的特色方向。

在本科生层次上，我们要持续推动《普通高等学校本科专业目录》和新近颁布的《研究生教育学科专业目录（2022）》相衔接。《普通高等学校本科专业目录》中一级学科的名称仍为“图书情报与档案管理类”，包含图书馆学、档案学和信息资源管理3个二级学科，与情报学相关的本科专业则隐含在管理科学与工程的二级学科信息管理与信息系统中。这与研究生目录存在明显的矛盾，没有一个学科的研究生专业目录和本科生专业目录存在如此大的不协调。这个名称与原研究生教育学科专业目录一样存在较大局限性，不利于本科专业招生和人才培养。事实上，自20世纪90年代以来，我国一直呼吁按照一级学科培养人才，图书情报档案学科因缺乏集成性强的一级学科名称，大多数院校未能充分响应这一主张，仅有少数院校在招生中通过信息管理类或信息资源管理类等专业名称招收本科生，这些举措回应了按照一级学科名称培养人才的规定，受到了学生和社会的欢迎。近年来，我们欣喜地看到，一些高校在本科阶段已按照“信息管理类”专业名称招收和培养本科人才，这些改革探索对于高质量培养信息管理人才是有益的。在实践中也有进一步值得关注的地方，有的高校虽然按照信息管理大类招生，但在大学二年级就按二级学科开展专业分流，这一做法是否能更好培养专业人才，我心存疑虑。过早实施专业分流的做法限制了本科生接触丰富的信息环境和多元学习体验。我们可以进一步探索在大学三年级下学期或大学四年级开始按照专门化方向分流，以期在机制上进一步为本科生提供更宽广的舞台，更好促进本科专业的通才培养工作。总之，推动本科专业目录与研究生专业目录衔接，将本科生目录图书档案类同样更名为信息资源管理类或信息管理类，有利于人才培养体系更好过渡和衔接。

在科学研究方面，如前所述，信息资源管理已经成为国家三大基金和省级基金资助的重要领域，我们要以这次一级学科调整为契机，在理论上进一步深化、创新，实践上进一步拓展、延伸，在每一个方向上都作出高质量、有影响力的成果，尤其是要注重回应国家重大需求，服务于我国社会、经济、科技和文化建设与发展，贡献我们学界的智慧和力量。

此次更名适逢教育部提出新文科建设、国家深入实施人才强国战略、加快建设世界重要人才中心和创新高地之际，机会与挑战并存，机会大于挑战，我们要抓住机遇，促进信息资源管理学科健康发展。

[1]　冯惠玲.从文献管理到基于信息资源的管理——图书情报与档案管理学科的创新发展之路[J].情报资料工作,2013(3):6-10.

[2]　马费成. IRM-KM范式与情报学发展研究[M].武汉:武汉大学出版社,2008(3):36-106.

[3]　李刚,孙建军.从边缘到中心:信息管理研究的学科范型嬗变[J].中国图书馆学报,2008(5):5-13.

[4]　王喜明,杨新明.“图情档”一级学科更名的历史回顾与未来展望[J].图书馆论坛,2022,42(6):11-19.

[5]　孟广均.重视发展二级学科 科学定名一级学科——再论本学科建设问题[J].图书情报工作,2000(12):7-10.

[6]　马费成,李志元.新文科背景下我国图书情报学科的发展前景[J].中国图书馆学报,2020,46(6):4-15.

（收稿日期：2022-10-11）

作者简介

马费成，教授，信息资源研究中心首席科学家，武汉大学大数据研究院院长，研究方向为情报学理论与方法，大数据分析与应用，Email:[e-mail]。

* 原文载于《信息资源管理学报》2023年第1期，欢迎个人转发，公众号转载请联系后台。

* 引用格式

马费成.凝聚共识，推动信息资源管理一级学科建设[J].信息资源管理学报，2023,13(1):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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制版编辑 | 王伊杨

审核 | 于阿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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