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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年后,当最后一辆拖着长辫子的151路“福宝”电车驶向终点站时,阿江(化名)突然想起了自己6岁那年,站在“西大街”车站边静静等待的1路电车。
那是1961年4月26日,杭州第一辆无轨电车正从城站广场开往拱宸桥,全长12.5公里,总共15站,从头坐到尾票价一角八分。不久后,它会经过武林门,沿着武林路,缓缓开过阿江面前,驶向湖滨。有幸被“辫儿车”经过一下,是阿江和他的“西大街”,童年的高光时刻。
现在,年轻一点的,可能只晓得“女装街”,不知有“武林路”,“西大街”更是前朝旧事。就是早在上世纪六七十年代,也只有年纪大的人,才会一说起武林路,就以“哦,就是西大街”来回应。这个路名,1946年后就已消失在地图上。“西大街”与“东街路”(即现在的建国路)对应,中轴线无疑是中山北路了。在东西大街更外侧,则是环城东路与环城西路相对应。▲放大《民国十四年(1925年)杭州市区街巷图》,
可以看到当时的西大街
西大街是杭州城西的最东面,最早的杭州城西以此为界。上周城西开篇文章定义过的第一区块——武林、宝石区块,“城秘”将从今天开始连续推出十章,和大家细细探究这一块区域对整个杭州的价值。我们从武林路的市声开始,轻轻敲醒沉睡的心灵,进一步探究此地的商业、文化、经济、民生、地产以及城市精神,发人之未发,讲人之未讲,同时推出超级话题,像浣纱河恢复畅想那样重新构想设计一个区块,对此地进行自下而上的城市创意思考。
拆开西大街,是我们拆开城西的第一步。《城市秘密》专门采访了从出生到现在,生活在武林河桥下六十余年的阿江夫妇;还特别邀请了已归隐的“报界双雄”,当年震烁杭州传媒界的两兄弟戎国强(阿强)、戎国彭(阿彭),请他俩来同我们讲讲戎家住在武林路168号的四十余年生活。
▲现在的武林路
上世纪七十年代,武林路,小学生阿彭耳朵交关灵。
“西瓜来了,好去买了,快去,迟了卖光了!”
不知哪位传谣,谣言像西北风一样刮进一个个墙门宅院,一接地气,立马回头切换成杭儿风,信谣者们纷纷出动,自以为捷足先登的,到狮虎桥一看,队伍,已经从柜台排出店外,上桥了。
西瓜又不急的。计划经济懂不懂?按计划,到时候自然会来的!
根据以往经验,没半个钟头,你是看不到今天的瓜是长的还是圆的,花皮的还是黑皮的。总而言之,尽管计划经济多半沦为短缺经济,弄到国民经济接近崩溃边缘,却比市场经济诚信多了。也就是说,空穴来风,排队等着,等着等着就既成事实了。这一点,值不值得喜欢搞预售的房地产商划划重点?再说了,不短不缺,产能过剩,老百姓手里也得有钱买呀。注意,说到钱说的是手里,因为大家都没钱买钱包的,但那时的时间,是相当的富裕。我们小学生,上个世纪七十年代初,暑假不感觉太热的,作业不多,辅导班也没发明出来,闲书也没得看,排队买西瓜,当然一马当先,“死马难追”了!
趁吃瓜群众排队等瓜的工夫,我们聊些相关链接的闲篇吧。
那辰光,武林门就是杭州的标志性地名了。武林门北就叫“城外”,城北的人都要由此进城。离武林门不远,沿环城北路往东,武林广场一带,早年称“小北门”,是一个以蔬菜种植为主的生产大队。此地产的青菜,用铁锅热油急炒,出锅时碧绿,口感有点糯、软,味略带微甜;以入冬后经霜者为上品,杭州人有口皆碑,称“小北门的油冬儿菜”。武林门除了种菜还种玫瑰花,清早花农骑着三轮车,车里放在几大筐带着露水的玫瑰花,迎着湖边清风,经西湖边送到九里松的香料厂,那真是一路芬芳。进武林门,顺着武林路,城市的纹理格外清晰。武林路东面街区,一侧枕河、一侧临街,地理受限,因而一直以来,多为东西朝向的民居。倒是武林路西面街区,被小巷切割得均匀敞亮,分布着不少单位、机构、学校,和单位宿舍,讲起来终归有点档次。这些小巷都以浙江各地命名,昌化、安吉、龙游、建德......比较大的单位,有出版社、有防疫站、有群艺馆、有设计院,但其实最大的,在南头的小车桥,大是大,不太吉利。从武林门自北向南靠近“城中心”,两侧民居会渐渐由一二层木结构房子为主,变成二层青砖洋房为主,街市也从嘈杂闹热,逐渐安静斯文下来。等到了小车桥,路过都要悄咪咪,表同门口站着的持枪警务对上眼,这里是吃牢饭的地方。
武林路的市井气息没有建国路浓。建国路上的民居大多是沿街开门的,路人走过能看得到屋内情景,居民常在门前的人行道上洗衣、打牌,支桌子吃饭。他们不在意也没办法在意屋里厢的东西被路人看个精光。武林路上这样的情形也有,但也有很多墙门房子,对路人而言有一定的私密性,但墙门里人家互相都知根知底。中山路、庆春路商业气氛很浓,沿街各种店铺一家挨一家,没有店铺的路段不多;武林路上商店要少得多,除了武林桥边密集一些,其他都要隔一段路才会有两三家商店。市井气息、商业气息不浓,那应该比较高雅(高档?高级?好像都不贴切)了?也不是,武林路谈不上高雅——俗又俗不彻底,雅又雅不起来,不上不下,两头不靠。
武林路,照理是个很洋气的中心干道,“万寿爷下江南进武林门”、“解放军进城经过西大街”,都发生在这里。但是它的北片又很接地气,每天来来往往的1路电车,总能引起老百姓围观。
▲无轨电车从拱宸桥缓缓开出
上世纪六十年代初,人口还不是很多,物资供应又比较匮乏,所以市面上很单调,也很平静,马路上没有“堵车”一说。那时的人买一辆新的自行车还没有现在很多人买一辆小汽车来得轻松。“路上三轮车、自行车、行人夹杂在一起,开电车就像鱼在水中游。”有时跑着跑着,电车辫子掉了,抛在路上。司机手脚麻利,蹭一下跑到车屁股后头,拽着辫子上的钢缆绳儿,就开始摇摇晃晃装配。技术好的司机驾轻就熟,辫子三两下就吃住电线,要是没点经验,兴许得抖着胳膊倒饬半天。▲仔细看图,左下角,穿着蓝色衣服戴着白手套的司机正在倒饬辫子呢
这是比现在马路上碰瓷还好看的东西。没几秒功夫,沿街做生意的小店老板、穿着睡衣溜达的大妈,就连骑着脚踏车的中年男人,要紧事都停下,站在路边认真看,“噢哟”一声,好像个个很关切,又好像盼着司机对不准,蠢蠢欲动。当时戎家门牌号为武林路168号,北侧隔壁是省水产厅,后为省重工业厅,现为省血液中心。“水产厅另一侧是一个叫‘万石里’的墙门,是浙江人民出版社的宿舍。”“万石里”门口有一个1路车的车站。▲《消失的万石里》,出自著名画家池沙鸿老师,当年的万石里墙门里有楼房,还有平房,院子里杂树丛生,分前院和后院。全院子几十户人家的孩子在此度过了记忆深刻的童年。有一次,电车开到“万石里”门口,撞了一根电线杆子,车停在那里不动了。放到现在这不能算一件事情,可那时就是一件很大的新闻了,很多人都跑来看。
阿江家是上世纪四十年代初,搬到武林桥河下的一个墙门里的。这是一个两进的二层木结构房子的中式墙门。有前后两个天井,一个院子,后门有个井埠头。墙门口隔河下小路就是浣沙河的北段——西河,还正好是个河埠头。据说,房主是双陈巷高家的一个女儿,后来大家称为高奶奶。清末民初,杭州四大家族最有名望:头发巷丁家、横河桥许家、清吟巷王家、双陈巷高家。高奶奶年轻时就守寡,高家给了她这个墙门,让她收租为生。阿江的外婆带着女儿租了高奶奶的两间楼上朝南房间,住得蛮落胃。
不久后,西大街改叫武林路。解放后,这个墙门的房子国有了,墙门里共住了十来户人家。再后来,这个墙门与旁边的房子一起原拆原建,变成了现在的房改房。
武林路东面的房子,枕在浣纱河延伸支流西河上,直上直下。早些年河水清澈,人们常去洗洗东西,60年代开始越来越脏,水上尽飘些绿乎乎的柏油。70年代一股脑儿填埋,成了今天的长寿路。记忆中,从厨房窗口向外顺手把水一倒,是这条河最后的年月里,与人们的唯一联系。靠北一头,旁边就是万寿亭菜场,这个角儿里不出100米,肉店、酱园店、粮站、煤球店,该有的“配套设施”样样齐全。说起酱园店,有个“未解之谜”:为啥店门口的河里,专门停着货船?照道理,往南,民国以来浣纱河一向不通航,印象中从来没见西河上开货船。格么会不会是北边,从京杭大运河过来的船,到这里停了呢?也不可能,武林门是涵洞,船根本过不来。这个事情,阿江也始终想不通。小辰光上学,阿江沿着河下小路,穿过鸿翔桥,再从武林路,走到武林路小学。小路没有统一的名字,只是顺着桥,被唤做凤起桥河下、狮虎桥河下、武林桥河下......现在无河无桥,反而留下个些光秃秃的称呼。
武林桥河下和狮虎桥河下,以鸿翔桥为界。不知道是不是前两者名声太响,很少有人记得戒坛寺巷口的这座桥。只有画家池沙鸿记过一笔,那辰光他还在姆妈肚子里,闹着要出来,阿爸跌煞绊倒,总算在这座桥上叫到一部三轮车,送临生产的姆妈上医院。名字里的“鸿”,就是取自这里。
▲鸿翔桥位置示意
戒坛寺巷小区,以前有个武林新村,住着杭州老底子名人, “拉大板车兄妹”。这对兄妹,说来令人同情。他们都是“巨人症”患者。学名“腺脑垂体分泌生长激素过多症”,也称“肢端肥大症”。全身均匀性高大,生长过速,70%的患者都自幼身材高大,体力过人。在生长高峰后,患者就会逐渐消瘦,四肢肌肉萎缩无力,常因心衰、心律紊乱等原因夭折。根据统计,如果不经过治疗,巨人症患者的平均寿命是28岁。
两兄妹的父母靠拉大板车为生。因为力气大,两兄妹常给父母做帮手,到后来,干脆由两兄妹代替父母拉车了。他们拉车经过武林路,就有人会喊,“快去看哦!”就像来了马戏团一样。那时医学很不普及,人们不知当事人的痛苦。如果是现在,可能就不会这样毫无顾忌地围观人家了。
当时市井里还有一种传言,说兄妹俩的骨头是“朱砂骨”,有医学研究价值,说是医大(即当时的浙江医科大学)的老师还找他们的父母商量……现在想来,“医学”、“研究”云云,背后还是愚昧和不自知的没有心肝。
武林路上还有个市井人物值得一记:“卖门儿布的”,也是“杭城四大怪”之一。
▲卖门儿布的男子仿画 插画:青征魚QZY
“门儿布”是杭州人的叫法,文气一点的叫“布粕”,就是用糨糊把旧布片一层层粘起来,因是粘贴于门板上晒干而得名,可用来做鞋帮、纳鞋底等。常见一男子,两手端一叠门儿布来往于武林路上。但很少看到有人买。因为此物制作太没有技术含量,很多人家衣物破旧到不能穿了,就用来做门儿布;那时人们大多没有钱,不会舍得用钱买“门儿布”用;所以每见他腰板笔挺,总端着这一叠物事走来走去,很替他着急。
此人蓄长发,如同现在的艺术家或玩酷人士;但在当时看来十分怪异。与一般小贩不同,此人从不叫卖。有人询价或成交,他才与人说话。1966年,“文革”开始后,武林路上再未见此人,且“阶级斗争”学说大炽,遂有言传他是“台湾潜伏特务”,可能是他的装束太容易让人联想到电影里国民党县党部书记一类人物。
狮虎桥边有两爿店,一爿,是食品店,另一爿,也是,咳咳,抄袭失败,因为是酱园店。当时还没超市,有的,江北佬店,杂货儿店。前者体现民间的地域歧视,应该是跟上海人学的,属于好样不着看坏样。但真碰到哪能哪能的上海人,杭州人又表示严重不服,身手好的,会撸袖子管现开销,彰显出杭铁头的几分倔强来。
狮虎桥或师姑桥,四五十年前,在杭口音里,兼容的,也是含混的。桥,不过十来步长,两部钢丝车勉强可以交会的宽度,是百井坊巷的一端。桥下流水,载得小船,见得小小鱼群,随波逐船,往武林门而去。不幸东北珍宝岛中苏擦枪走火事大,河下挖防空洞,遂成陆地面积。▲原来的狮虎桥附近,这里的道路原来是浣纱河流经的河道
老规矩,井水不犯河水,延龄路过去的百井坊才是“柳永同学”开唱流行歌曲的所在。狮虎桥头,断断是浪漫不起来的,生成年代再古老,也是偃旗息鼓的。
桥与武林路垂直相接,又与安吉路口、孝丰路口隔路相望,呈金三角地带,约定俗成一个小小的闹市口。戎家兄弟的父亲经常口误,从上城区惠民路弄堂里搬过来,对武林路口口声声西大街西大街的。想必,半个世纪前,这里相当冷僻。就算延到七十年代,隔壁班的同学,还去黑桥边,即如今环城西路省人民大会堂一带……种菜!
同班的打架大王,阿彭人到中年还梦见过,梦醒心肝别别跳。印象深刻的,就是面对着不远处闲聊的营业员,偷柜台的桃子,得手后要把胜利成果让给邻舍同学分享。同学们实在胆小,不敢吃。1976年后,全国抓社会治安,运动式严打,听说,打架大王给抓去青海,上山了,不知死活。
桥边无井,却有个公共自来水龙头,有些沿街居民挑水吃的。有一阵子,收费管水的,是戎家墙门口头的阿爹,笑口常开笑声洪亮的。人家死了扔掉的瘟鸡,他敢找来吃。大家都晓得他成分比较高,旧社会国民党手里当官的。▲当时挑着农货来西大街卖的农民
桥头摆摊的老者,记得诨名唤作“红果儿”,卖炒白果儿、腌毛桃什么的,馋痨胚会去买。红果儿属于当时的公众人物,肯定有人说得清他的来龙去脉。他如果不是五保户,靠这点小本生意怎么活下来的?分明,是有故事又有事故的人嘛!
阿林奶奶是居民区干部,先住贴隔壁后来原拆原建又同戎家一道住楼上楼下的。她曾经代劳,帮居民区到狮虎桥头卖过几天棒冰,小学生阿彭因此拿着容器去买过许多快烊掉的棒冰,应该物超所值的。那时已有开后门一说,可惜小伢儿年幼无知又冥顽不化,得了便宜,尝了甜头,居然,没品出权力二字的个中三昧。
孝丰路同凤起路中间的这块街区,以前有三个学校,除了武林路小学,还有十二中和十四中,你说隔墙相望,其实连堵墙都没有。戎家兄弟和后来阿江儿子阿辰的学生时代都在这里度过。那辰光,武林路小学教学楼四五楼高,透过窗就可以看到十四中的教室上课。如果对面向这边招招手,小学生激动煞的。
等到阿辰升到初中,十四中和十二中合并了。十四中原来叫杭女中,“文革”起改叫“五七中学”,开始男女同校。戎家阿强升入“五七中学”读初中时,被别的孩子哂笑,“男人家读杭女中”。那辰光,武林路与湖墅南路“合并”易名“长征路”,长吧?武林路小学易名“万代红小学”、武林小学改称“长征一小”(武林路小学和武林小学是两个学校咧)、都锦生丝织厂改名“东方红丝织厂”,全国江山一片红...印象最深,是武林街道办事处所在的“豆腐巷”改为“钢铁巷”。除了改名,沿街店铺门面一律刷上红漆,走在马路上满眼皆红,一班孩童从来没见过,尽该新鲜、兴奋。杭女中校园里还有一根航标杆,给飞机航行示警的,一节红一节白,大概十几层楼高的样子,走过路过都不会错过。
武林路小学现在也没了,当年可是由一个教堂改建而来。教堂边上开辟了一块地造了教学楼,教堂则改造成了音乐教室,镶嵌着漂亮的彩色玻璃,有一个非常漂亮的女老师带着孩童们唱歌。武林路小学后来变成安吉路实验学校的一部分,学校建筑是仿苏的式样,外墙为奶黄色,红瓦人字形屋顶。学生以干部、知识分子子女为多。到机场迎接外宾等外事任务,大多由安吉路小学学生担任。
▲《滚铁环》,出自著名画家池沙鸿老师。城秘王叔的特别回忆:曾在武林路小学上学时,每次体育课有一项特别活动——滚铁环,一整个班的小学生要从武林路的校门口出发,滚铁环经过凤起路、环城西路、孝丰路,再回到武林路,围着学校滚一圈,30分钟,体育课结束。
凤起路以南、龙游路以北,是杭州最有名的“中华老字号”企业——都锦生丝织厂,厂门开在凤起路上,与十四中相对。来杭访问的外国元首,除了游览西湖,还有两处是必到的,一是梅家坞,一是都锦生。茶叶之乡,丝绸之府,代表杭州当然是最相宜的了。那辰光,杭州鞋城这一块,都是都锦生的车间,烽火墙砌得么姥姥高。从武林路上走过,抬头从高墙上望过去,可见纺织厂特有的锯齿形厂房。▲老底子开在凤起路上的都锦生针织厂
武林路到环城西路的这一段凤起路,百年间路名几经变更。直到上世纪60年代,叫“铜元路”,这是有来历的。据明万历《杭州府志》及清光绪十八年的《浙江省城图》记载,都锦生丝织厂所在的位置,是唐代至宋代的钱塘府治;清雍正八年(1730年)此地设宝浙局(清政府的铸币厂),1906年改为铜元分局,隶属户部。民国八年,改铸银元,更名为杭州造币厂。上世纪五十年代,都锦生丝织厂从艮山门迁于此。大约是上世纪六十年代后期,曾改称“保健路”。流金淌银的地方。
▲清朝《浙江省城图》局部,当时地图上记载的宝浙局位置
后来,都锦生的生产车间迁至城郊,原来靠近武林路一侧开过鞋城、服饰城,是女装街的中心地带,引领杭城时尚风气之先。今天全变成餐饮店,一路火锅味。沿环城西路一侧的厂区,土地经置换后用于房地产开发,现已建起一座高档酒店式公寓。
▲龙游路上远远望去,都锦生丝绸已经被各种餐饮、娱乐网红店包围了
都锦生南边的龙游路,原本半路断头,直接转弯接上建德路,跟武林路混身混脑不搭界。后来贯通,两条路才好相见,有了今天的“武林夜市”。龙游路15号,原来是沙孟海先生的故居若榴花屋,当年榴花照眼,衬得青石洋房十分雅致,不意想,如今一出门,市面如此喧闹。再往南边,达三里、临安里,多了很多青砖石库门,绿荫蔽地,安详宁静。每个里都有好几个门户的二层楼房分列左右,阳光好时,衣服被单如万国旗般挂得满里弄都是。最有名的,是北宋著名隐逸诗人林逋的后人所建的临安里。林逋隐居孤山,喜植梅养鹤,有“梅妻鹤子”之称,所以叫“梅鹤堂”。仔细看,一砖一瓦都署名,估摸是砖厂老板,意思出了问题你来找我。教场路口的省群艺馆当年常放一些苏联电影,人气很旺。电车在那里有一站,叫“西大街”。
阿江喜欢这里,他觉得现在整条武林路,只剩这个路口,看去还有点“武林路的样子”。▲达三里旧照
除开凤起桥、众安桥这些有头有脸的名桥,浣纱河上的无名小桥要多不少。你比方说现在海华大酒店门口那块三角地,本来是浣纱河流到这里,碰鼻头转弯进西河(即长寿路)的地方。河上有座桥,朝向东不东西不西,南不南北不北。阿江对这座“斜桥”印象毛深,就是说不出名字。对照老地图想想,可能是大车桥。
大车桥在小车桥旁,但名气远不如小车桥。小车桥,就在武林路南端。望湖宾馆东首是海华饭店,小车桥的位置应该在海华饭店对面,庆春路的南侧河边。老底子说起来,杭州人最忌讳三个地方:一是古荡,有七院;二是龙驹坞,有火葬场;三是小车桥,有“枪毙鬼”。
解放前这里还不止一所,第一监狱旁边就是国民党陆军监狱。
阿强曾听邻居徐哲林说起,他的三舅张崇文早年是中共地下工作者,被国民党逮捕后关押在此。有关史料记载:“1927年6月,中共浙江省委在杭州成立,同时新建中共杭州中心区委,书记张崇文。”根据相关史料,在张崇文被关押在陆军监狱时,还有时任中共浙江省委书记的张秋人,中共杭州地委工人部长(后为著名经济学家)薛暮桥等一大批共产党人关押在此,张秋人于1928年2月8日在此遇害。
1949年后陆军监狱被改为浙江省第二监狱。从武林路去龙翔桥,要经过监狱门口。现在,从武林路经海华饭店东侧到庆春路,要往左稍稍拐个弯,仍然保持了当年武林路的走向。从武林路经监狱后面一条僻静小巷,可至华侨饭店。杭州市井中因小孩淘气而致邻里吵架,刻薄者常以“好到小车桥去了”相骂,意即对方小孩是个坐牢的坯子。杭州方言中,“好”往往有“可以”、“应该”的意思,比如“好吃饭了”,就是指“饭做好了,也到了吃饭时间了”;但“好到小车桥去了”这句话里的“好”不能换成“可以”、“应该”,因为这个“好”流露出那种巴不得看到人家倒霉而后快的心理。
说到这儿,武林路差不多到头了,1路电车准备打弯,武林路的故事却刚刚开始。
1995年,都锦生已将靠武林路的沿街店铺出租,一个温州人办起了妇女儿童用品市场,生意萧条,却不想引起了一个男人的注意,他是刚刚结束9年职业舞蹈生涯回到杭州的现代舞演员王东伟,也是后来“跳舞男孩”的老板。
再往后,武林路逐渐被另一个响亮的称呼替代:女装街。这条路由此进入另一个时代,那都是后话了。
吃瓜群众面面相觑、窃窃私语、明知故问、怨声载道、沸反盈天,那个“惺惺之火”同仇敌忾哟!
谴责之声,多半出于不谙世事的酸户头。都贴隔壁邻居的,最多也马路斜对照的,好意思暗戳戳拉帮结派抖来绷去?人家是刚刚回去拿篮儿的!
随着预感中的西瓜滚滚滚而来,争论逐步此起彼不服大有失控之势。因为不争的事实,是队伍前半部分,形状与线条的千变万化,越来越不美观了!
终于喜讯传来,那边卸瓜了。于是乎,男女老少前胸贴后背,钞票捏紧,心跳加速,神情庄重,又情不自禁地漾出笑来。
挤挤挨挨,居然“甜不知齿”地挤出了阿彭人生第一个小目标:一个人,拥抱半只西瓜,用瓢羮儿,兜兜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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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仰望与被遗忘的》
“新新闻主义之父”盖伊·特立斯初试啼声,即成经典。在他之前,没有人如此打量城市:每天,纽约人要喝下46万加仑啤酒,吃掉350万磅肉,消耗21英里长的牙线。在这座城里,每天有250人死去,460人出生,15万人戴着玻璃或塑料假眼行走;这里还有500个巫师、600尊雕塑或纪念碑、3万只鸽子……这是一部纽约交响曲,特立斯以他犀利的眼光,精准的笔法向我们展示了纽约风貌,同时也成就了20世纪最伟大的非虚构书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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