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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国第二大城市宣布财务破产,对中国城市有何警示?

陈亚辉 城味实验室 2024-01-13

“和我们常见的公司破产清算、停止运营不同,政府破产只是财政的破产,而不是政府职能的破产。”

针对英国城市伯明翰宣布其深陷财务危机、实质性宣布破产的事件,香港中文大学(深圳)人文社科学院教授陶然对搜狐城市表示:

政府申请破产不是要实行债务清算,而是让陷入债务危机的城镇进行债务重组,如减少公务员、压缩开支、延长还债期限等。因此,政府的基本公共服务,基本运行一般不会受到太大影响,但政府不能再新增基本公共服务和基本运行成本之外的开支了。

陶然现任香港中文大学(深圳)人文社科学院公共政策研究部主任,长期致力于城市化和城市发展、公共财政和政治经济学领域的研究。

破产缘由

当地时间周二(9月5日),英国第二大城市伯明翰当天宣布该市“事实上已经破产”。其行政机构市政委员会在其官方网站发布“114条款通知”,这种情况通常会被描述为地方政府实质性宣布破产。

伯明翰成为英国历史上第一个申请破产保护的大型城市。

伯明翰街景/视觉中国
据媒体报道,导致伯明翰破产的主要原因是该市多年前输掉了一场市政员工状告市政当局同工不同酬的诉讼,导致该市背负了巨额赔偿金。
伯明翰市政委员会在5日的声明中亦提及,其与同工同酬赔偿有关的负债仍有6.5亿至7.6亿英镑,且负债以每月500万至1400万英镑的速度增加,而伯明翰市政委员会并没有足够的资金或者其他手段来偿还这些债务。
数据显示,当前伯明翰市预算缺口高达8700万英镑,相当于近8亿元人民币。
据英国相关法律,地方委员会必须保持预算平衡,如果地方委员会无法为预算筹集资金则必须发布“第114条通知”。通知发布后,地方委员会不能有除保护弱势群体、维持法定服务之外的新支出,现有的合同则继续履行。并且必须在21天内开会讨论下一步行动。
通常而言,处于这种状况的大多数地方政府最终会通过一个修订后的预算,减少对公共服务的支出。
事实上,由于伯明翰长期面临财务问题,有当地民众向媒体表示,很多领域的服务已经缩水,包括医生和医院,牙医服务、公共医疗、精神科服务等。
除伯明翰外,去年12月,由于投资失误造成巨大损失,伦敦东部的埃塞克斯郡瑟罗克市政委员会发布“第114条通知”,实际宣布破产;今年6月,英国萨里郡西部的市镇沃金政府赤字急剧增加,在发布“第114条通知”后,停止了所有非必要公共服务的支出。
谁来买单?
实际上,伯明翰市政府已经在今年7月开始停止非必要支出,当时英国首相发言人已表明不会救助伯明翰市政府,认为英国中央政府没有责任救助财政不善的市政府。
但英国首相苏纳克的官方发言人日前表示,英国中央政府已介入并提供支持,在2023年至2024年度向伯明翰市额外提供51亿英镑,相当于伯明翰市议会的经费额外增加9%。该发言人还说,地方政府必须控制好预算。
陶然表示,一般而言,在联邦体制下,地方政府的财政具有较大的独立性。
比如,美国债权基本上由机构投资者拥有,债务违约和重组不会对所属州或区域内其他城镇以及老百姓造成很大的影响。所以,美国经常会出现城市申请破产现象。出现之后,美国联邦政府及州政府一般不会为地方债务买单,而是任其破产。
这种模式实际上是一种政府决策责任的分级模式,即根据决策主体层级的不同,由本级政府承担相应的决策责任。
对中国城市有何警示?
陶然表示,英国伯明翰的案例并非典型案例,更有启示意义的是像2013年美国底特律这类城市的破产案件。
为提振城市经济、走出萧条,底特律试图通过大规模修建办公楼、交通设施、各种公共场馆来刺激增长,但对教育、职业培训等长期见效的人力资本投资不足,也没有足够能力来实现产业升级和产业转型,属于战略决策的失误。
底特律在人口不断减少,房屋和设施已经供大于求的情况下,仍然铺摊子搞过度建设,加之严重的腐败问题,其最终宣布破产。
陶然称,过去十几年,中国有不少地方政府借助推进城镇化、工业化之名,不惜背负大规模的债务,大搞基础设施建设和房地产开发投资,但这些城市中很多是人口流出地城市,缺乏产业支撑,也没有人流物流集聚,巨额债务根本还不了。
陶然认为,其中不仅有决策失误问题,也有大规模寻租的问题,必须通过加强监督、约束权力的体制改革来解决。
陶然表示,中国的地方政府不可能像欧美一些城市直接宣布破产,但考虑到中国地方政府显性和隐性债务可能数额不小,很多地方政府已经出现利息支付的巨大困难,此时,由中央政府出面进行全国性债务重组和大规模财政重整可能是未来几年不得不做的事情。
他建议,必须在全面摸清地方债务存量的基础上,对那些负债过高、利息难以支付的地方政府,中央采取多种措施,包括发行国债,变卖部分央企资产来承担地方政府的部分债务。但中央必须在债务重组的同时,要求这些地方政府进行财政重整。
在这个过程中,中央可以承诺承担一部分地方债务,但是同时它必须要求地方政府首先变卖所有可以变卖的资产还债,同时严禁地方开展新的基础设施建设和减少一切不必要的开支。
也就是说,中央政府同意承接地方部分债务的基本条件,是地方政府必须要全力减员增效,地方财政收入只能用于保基本运转和保基本公共服务,任何多余资金都必须用于还债。
陶然最后表示,只有尽快通过全国债务重组和大范围的地方财政重整,才能防止债务问题演化为大规模的经济和金融危机;与此同时,仍然需要通过尽快全面推动市场化改革的方法来拉动经济增长、增加就业,最终才能够做大国民经济总量,做大金融系统资产的总量,为降低不良债务的比例、化解金融和经济的系统性风险、实现中国经济的软着陆和长期繁荣创造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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