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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染高峰过后,一个闽南乡村的春节|返乡故事

腾讯医典 腾讯医典 2023-02-03

列车一路南下,穿越华北平原,再经山东、江西。


大年三十的上午,车窗外已是层峦叠翠的景象,我知道福建已经到了。


这是3年来,我第一次在春节期间回到老家过年。



故乡的风物没有改变,一切是熟悉的模样。


(村庄的山形地势)


“八山八水一分田”,福建丘陵众多,绝不像北方平原那样可以一览无余。公路在山谷之间蜿蜒伸展,深入到我老家所在的村庄。这里气候温暖,植被四季常青,和北方冬天草木凋零的萧瑟景象大为不同。


但是前两年春节,我无缘见到家乡的这副面貌。


2021年春节,疫情防控面临“大考”,全国各地先后倡议“就地过年”、“非必要不返乡”,这年的1月我在北京, 疫情防控严峻复杂,于是我也早早决定留京过年。


到了2022年春节,疫情防控依然严格,我再次决定留在北京,和朋友们度过了春节。


过去两个春节,在新冠疫情影响之下,是否回家过年成了一个需要仔细衡量计算的问题。而今年年初,新冠病毒感染实施“乙类乙管”之后,我终于得以敲定回家行程。


但这次回来,奶奶已经不在了。


奶奶正好是在新冠疫情流行的这3年多时间中去世的。那是2021年3月,我人在北京,听到消息后考虑到两地疫情态势和隔离政策,最终决定不回去。没能为她送行,也成了我心里的一大遗憾。


以前只要回家,我都会到奶奶住的那个屋子里,陪她坐着聊聊天。又或者我刚到家没一会儿,就能听到她的脚步声,人还在屋外时就听到她呼喊我的名字,话音落下后人走进来,搬一条矮凳坐下,笑眯眯地和我闲聊。


如今,她生活的那间屋子房门紧闭,里面也不再有那位慈眉善目的老人。


我爷爷走得早,在我没出生的时候就去世了。小时候我们和奶奶住在祖屋的院落里,她通常深居简出,更多时候待在自己的房间内。一张闽南风格的古式眠床,一个雕刻出花鸟图案的大衣柜,还有一张太师椅,支撑起整个房间的基本布置。


爷爷生前是手艺精湛的木匠,掌握了各种营造技术,那眠床、衣柜、椅子,都是他亲手做的。


年幼嘴馋的时候,我常往奶奶的屋子跑,老人家通常会走到储物的圆缸面前,揭开盖子,从里面拿出食物来给我吃。


豆沙饼、寸枣酥、蒜蓉枝、桔红糕、猪油粕、甘草橄榄……那个圆缸对于幼年的我而言魔力十足,如同哆啦A梦的神奇口袋,总能变出许许多多解馋的零食和小吃出来。


后来祖屋拆毁,建起新房,奶奶也住到新房子里。她曾经和我说,那房子几乎是爷爷凭一己之力慢慢建造起来的。



在闽南乡村,新冠疫情的感染高峰早已过去。


回到老家这些天,无论是在镇上还是在村子里,男女老幼几乎没有人戴口罩,新冠疫情的阴霾似乎已经消散得无影无踪。


连续多日的走访交谈,才使我觉察到此前的感染高峰对家乡的冲击。


在春节之前的感染高峰中,家乡去世的老人明显增多了,披麻戴孝的送葬队伍到了市区的殡仪馆,需要排队等待火化逝者遗体,以往下午就能领到骨灰回乡,那阵子“通常要等到晚上八九点钟才回来”。


办丧事的人家也增多了。按照闽南习俗,逝者出殡照例要请传统鼓吹队和西洋乐队。从事这一行的亲友告诉我,在之前的感染高峰中,请鼓吹队、西洋乐队的价格都上涨了,“比如西洋乐队一般要请两三队,每队价格涨幅在1000元左右,还不一定能请得到。”


除夕夜11点多,我和几个堂哥聚在一起“守岁”。鱼虾在桌,一番推杯换盏之后,兄弟几人便开始互诉衷肠。几乎所有人都提到过去一年疫情态势对工作的影响,也都庆幸现在这种影响,正在逐渐减弱。


在闽南,大年三十叫做“年兜”。一年到头,生活的苦辣酸甜、雨雪风霜都被收纳到这天——被它“兜”住了。


这一天晚上,家附近的庙宇传来鼓吹声,大鼓、唢呐、锣声齐鸣,一直持续到正月初一零点,庙宇以及家家户户点燃烟花、鞭炮,迎接新年的到来。


(小镇的新年)


费孝通在《乡土中国》里说,在中国的乡土社会中,家族是基本社群,还是事业组织。在以农耕为主要生产方式的乡土社会,人们靠亲密、长期的共同生活,来配合各个人的相互行为。


但如今共同长期生活的基础不复存在,大家族瓦解了,取而代之的是小家庭,维系着家族的纽带则是亲情。扎紧这这根纽带,或许也是许多人返乡过年的最大意义。


酒桌上堂哥们告诉我,奶奶生前一直挂念着我这个年纪最小的孙子,什么时候能成家立业。


2020年,五哥结婚时我回到老家,那是我和奶奶最后一次见面。那回我和奶奶在屋子里聊天,她满头银发,脸上的皱纹如同纵横的沟壑,我拿起手机和她照了一张自拍,看向镜头的她笑得跟孩子一样开心。


在以往,奶奶这位最年长的老人就是家族凝聚的最大向心力,如今这股向心力不在了,几个堂兄弟都心照不宣,更加珍视这种团圆的机会。


“耳畔频闻故人死,眼前但见少年多。”年龄逐渐增加,我对白居易这两句诗的体会也愈发深刻。一年年如同流水逝去,在疫情阴云逐渐消散的同时,村子里的老人们也和往年一样在逐渐凋零,曾经熟识的邻里乡亲已有不少谢世。


我在村里的马路上散步,眼前的少男少女和蹦蹦跶跶的儿童,已经多数不认识了,自然他们应该也不认识我。


只有故乡的山形地势,一如几十年前甚至百年前,静默无语,见证人事往来代谢,新者代替了旧者。



*腾讯医典内容团队出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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