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击：美国参议院委员会交锋中通过“生物安全草案”

李昀 高翼 | 撰文

王晨 | 编辑

2024年3月6日早上9点30分（美东时间），美国参议院国土安全委员会听证会举行。远在大洋彼岸的中国已是当日晚上10:30，中国生物制药界，尤其是CXO领域的专业人士们，极其关注这场听证会。

这场听证会中，一项编号为“S3558”的法案，也被叫做《生物安全法案》的修正案，法案目的是防止外国对手窃取美国基因数据和个人健康信息，提到了华大基因和药明康德。因为事关中国CXO行业，在过去几个月，有关这一法案的消息，已引起相关版块及龙头公司在二级市场上的股价起落。

上周，拜登的一项行政命令透露出乐观信号：可能会限制基因公司在美国的活动，但同时也可能降低针对中国合同研发和制造企业（如药明康德和药明生物）的立法压力，将避免“旨在使美国与其他国家的实质消费者、经济、科学和贸易关系更广泛地脱钩的措施”。一度，让CXO版块大涨。

反转再度来临。听证会开始5分钟后，宣读的第3个法案，即是S3558，尽管有反对意见，这个修正案还是通过了听证会决议。即便，这项法案要落实，还要经过参议院全体会议通过；众议院委员会及全体会议通过后，到达国会；最终总统签署后才落地，子弹还要飞好一会儿。但这一步骤的推进，足以让关注此事的人们渡过一个不眠夜。

一位在美国从业的生物制药界人士表示：“无语，有些失望。产业链上的合作者希望会在法案的推进过程中出现转机，但比较大的限制力量还没有出现，还在缓慢地往前走。”

上海元达温斯顿律所国际合伙人詹凯表示，“参议院听证会通过该法案只是其万里长征的第一步，今年是美国选举年，而国会固定在7、8月份需要休假，本年度真正的工作时间较短。因此，仅从立法技术角度看，本年度能够通该法案的可能性很低。”

-01-

引起关注最多的法案

这场时长不到50分钟的听证会，要对11项立法措施、12项邮局命名法案和7项助理法官的提名，每个法案的表决几乎是走过场，差不多不到两分钟即可获得通过。即便如此，也没有完成全部议程。但S3558法案的表决，却是插曲最多的法案之一。

此场听证会的主持人是参议院Gary Peters（加里·皮特），民主党人皮特是国土安全和政府事务委员会主席。而他，也是2023年12月最先提出S3558法案的人。

听证会开始5分钟左右，即进入了对S3558的表决，皮特让资深委员Rand Paul（兰德·保罗）对这项法案进行评论。参议员保罗是共和党人，有趣的是，他明确表达了对此项法案的反对。

他在发言中说：“随着我们对中国的愤怒加剧，这种（和中国）脱钩的想法实际上是有地方利益的考量在里面……人们利用对中国的愤怒来为他们做一些偏狭的保护主义行动。我担心我们正在朝这个方向前进。我还担心，（在法案中）被禁止的公司之一实际上在供应链中有许多不同的作用，我们还没有真正充分研究停止和这些公司合作的后果。”

他引用自己的亲身经历表达对中国公司的肯定：“例如，我所在的州里有一家中国人经营的公司……他们遵循我们的要求，这家公司也有美国董事会。即便如此，人们仍然想要禁止他们……其他正在尝试这样做的公司现在也是如此。”他担心类似法案的实施：“对中国的愤怒和脱钩最终将陷入保护主义，并最终导致美国消费者面临更高的价格。”

随后，他坚决表示反对通过这一法案，但在委员会委员的表决中，只有他这一票是反对票。最终，以赞成票14:1通过了这项议案。

去年3月底，兰德·保罗也以同样理由阻止了“在美国禁止应用程序TikTok”的申请，他担心让社交媒体公司享受不同待遇，“对TikTok的指控，同样也适用于美国的公司。”

S3558的表决持续了接近4分钟，是整场听证会中花费时间最长的一个法案。在听证会结束时，加里·皮特再次提及并肯定了S3558的推进。做为此项法案的最早倡议者，他感谢了和他共同发起这项法案的共和党人比尔·哈蒂斯等，并发言：“这是一项至关重要的立法，旨在加强国家安全，对抗来自敌对国家的生物技术公司所带来的风险。快速推进这项立法非常重要。”并提出，这是一条“两党共同前进和建设性合作”的道路。

这意味着，关于生物安全法案，将会有更多的争议。

詹凯分析，参议院国土安全和政府事务委员会虽然以14票同意: 1票反对，但这个结果并不能代表改议案草案在更大国会范围内获得了普遍支持。由于委员会的议员数量较小，在投票前有着充分的沟通，因此很容易就早期版本达成共识，草案更大的阻力在参众两院的大范围讨论和投票。有统计显示，历史上涉华法案最终成为正式法律的通过率只有2%。

-02-

子弹还在飞

短短4个月的时间，S3558法案从开始诞生，即有过一系列的“反转”。但这种反转，仅是因为大家的过度关注，其实是一项法案正常经历的插曲。

2023年12月，一份编号为“S3558”的类似法案，由参议院国土安全和政府事务委员会主席加里·皮特（民主党人）和共和党人比尔·哈格蒂（Bill Hagerty）等参议员在参议院提出。

该法案的核心命题，是限制美国政府及其实际控制的公司与特定生物技术公司签订合同，明确列明了哪些企业属于特定生物技术公司，并要求制定黑名单。这份法案也可以被看作是《生物安全法案》的前身。

1月26日，美国众议院共和党议员迈克·加拉格尔（Mike Gallagher）等两位议员，在众议院提出一份《生物安全法案》（BIOSECURE act），这份目的是“防止外国对手窃取敏感的美国基因数据和个人健康信息”的法案，提到了中国的两家公司华大基因集团及其子公司华大智造以及药明康德（WuXi AppTec）。

当时，针对药明康德的法令决议还仅仅进入第一步。当时国内大部分机构并不太担忧药明的命运，因为草案的提出只代表个人或政党部分派别意见。在经过各方势力与立场的交锋后，大部分提案都会流产。

2月5日，S3558法案在原定的参议院听证会上延期审议，撤回这一法案，当时外界曾有对相关公司的乐观预测。但一位专业法律人士认为，“延期或者加速都是有可能的，一项不被关注的法案应该默默死去，而不是这样反复折腾。”

果然，一周后，证明被撤回原来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前奏。据路透社报道，在一封日期为2月12日的信中，上述几位议员单独把药明康德和药明生物列为目标，试图说服国家财政部长、国防部长和商务部长：药明康德这家全球制药巨头以及其子公司药明生物已经威胁到美国的国家安全。

虽然其中的指控基本上站不住脚——比如其提到的“军民融合”基金属于二级市场买卖，无法实现“控股”。而这只基金除了医药外，投资的基本上都是和国家安全与精尖科技关系不大的热门板块，比如食品饮料、保险、房地产等。

就在上周，拜登签署了一项行政命令，该项命令可能会限制基因公司在美国的活动，但同时也可能降低针对中国合同研发和制造企业（如药明康德和药明生物）的立法压力。报道指出，有关行政命令的重点是减轻可识别威胁，指示行政机构在保护美国公民隐私的同时，尽量减少对商业活动的干扰，而且并非针对特定的公司。该命令又规定，拜登政府将避免“旨在使美国与其他国家的实质消费者、经济、科学和贸易关系更广泛地脱钩的措施”。因此，这被视为可减轻美国针对中国企业立法的压力。

消息放出后，3月4日，以“药明系”为代表的CXO板块暴涨，康龙化成、凯莱英等其他代表性的CXO公司也纷纷大涨。

-03-

政治和产业的平行时空

但从产业和法律角度来看，业内人士认为，“该法案是否能够通过存在实质性的障碍”。从这次听证会参议院之间的交锋可以看出，近期美国政坛各政治派别对法案内容存在很大分歧，针对药明的部分，有一派观点“认为其影响了美国药品的正常供应，并干扰了正常的市场交易。”因此，在法案往前走的过程中，可能会经历相关条款的弱化或修订。

但随着该法案进程的松松紧紧的变化，药明康德A股股价震荡剧烈。

在整个2月份A股随着大跌后，迎来一波有力反弹的大背景下，药明康德有着明显的回升，但如今仍以一个-19%的跌幅沉在水面之下。

这期间，药明康德曾在半个月内连发三条澄清公告，但都很难在当天迎来改观，股价短期涨跌的主导权似乎一直远在海外：每当有对方两院针对该法案松绑的消息，或是海外主流媒体里有一些缓和的舆论观点，药明康德方才得以喘一口气。

但长期的涨跌还是要看产业和公司的基本面。

其实在这段期间，在行业基本面上，整个中国的CRO行业层面并非没有好消息：海外龙头CXO企业业绩纷纷出炉，还算健康的增长态势一定程度上凸显了CXO这门生意的需求稳定性；全球生物创新药领域景气度回暖，带动外包研发的需求上升；以及以ADC、GLP-1等新机理产品大面积落地带来的新的CDMO产能需求释放……

然而，美国这项针对《生物安全法案》提议带来的情绪上的影响，却始终盘旋着A+H投资者的头上。

美国一项法律的立法周期很长，未来这件事会不断被提起，而每一次放到舆论场上来讨论，便又会是一次多空交错的时刻。

但中国的上市公司和投资者，终有一天会逐渐适应这种国与国之间的博弈带来的对投资市场的影响。

......

欢迎添加作者交流：

李昀：liyun940820

高翼：187275596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