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尼斯｜他扑街是意料之中的事

陀螺电影·专题报道

ToroScope@Venice

第78届威尼斯国际电影节

2021.09.01 - 2021.09.11 

✍️

撰文｜德小科

编辑｜车小爷

排版｜小浣熊

©️ 图片除署名外，均来自网络

合作请联系微信号：chillybuster

第五天过后，威尼斯电影节骤然冷清了许多，电影节好像忽然进入了“nbcs”（没人在意）的阶段——其实我们以前也科普过这种情况，一每年都是这样，威尼斯前期的几部秋冬颁奖季大热都已经集中展映完，明星们匆匆走上红毯又走下红毯，飞往多伦多或者特柳赖德开启新一轮的宣传。

然而，电影节的黑马往往会在这时候出现，比如去年的《NOMADLAND》就被安排在了威尼斯的最后一天放映，很多记者甚至都没有去看，勇夺金狮的消息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而今年，关注度低迷的后半程，不论是主竞赛单元还是非竞赛单元，依然不乏佳作或者话题之作。

照例跟大家分享一下目前的场刊评分（如图，图上为满分5分制的各片评分）：

如果换算成大家比较熟悉的银幕场刊四分制，则是这样：

《正发生》3.0
《犬之力》3.0  
《斯宾塞》2.9  
《洞》2.8  
《幻灭》2.6  
《平行母亲》2.6  
《倒影》2.5
《喜剧天王》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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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竞赛》2.4
《上帝之手》2.2  
《暗处的女儿》2.2
《沃尔科诺戈夫队长在逃》2.1
《不留痕迹》2.1
《算牌人》2.0
《蒙娜丽莎与血月亮》1.9  
《盒子》1.9
《拉丁美洲》1.6
《怪人出街》1.4
《日落》0.9

可以看到两部女主角有压倒性突出演出的影片《正发生》和《斯宾塞》处于场刊前三名，同样前三名的《犬之力》男主角康伯巴奇则也是影帝大热人选，不过当然场刊只能参考。

意大利时间的明天晚上，北京时间的后天凌晨我们就能知道本届威尼斯电影节的颁奖结果，请大家继续关注陀螺电影的后续报道（微博@陀螺的ToroScope）

接下来跟大家分享一下。本届威尼斯电影节中段值得关注的这几部电影吧：

                           《倒影》

                                   Відблиск

小科评分：★★★★★

曾凭借《亚特兰蒂斯》在第76届威尼斯电影节夺得地平线单元最佳影片奖的乌克兰导演连京·瓦夏诺维奇，这次将他的新作《倒影》带到了主竞赛单元，目前口碑尚可，在场刊中位列中段班。

电影的背景设定在2014年乌克兰与俄罗斯的顿巴斯战争期间，乌克兰的外科医生Serhiy为不能及时救助重伤的士兵而沮丧，他决定奔赴前线，却在途中遭遇意外，沦为俄方的战俘。

/ 《倒影》剧照

在此期间，他见证并遭受了各种酷刑和虐待，肉体和精神都受到了极大的创伤。电影后半段聚焦他被释放后的生活，他重新回到熟悉的环境中，试图在和女儿与前妻的相处中，慢慢修复和重建自己的人生……

《倒影》的主视觉风格基本可以用一个公式去概括：乐队指挥机位+深焦镜头+框中框构图。从第一场戏开始，我们就能感到它的每一个镜头都经过精心的设计，因而信息量巨大。

比如影片的第一场戏就是一个非常精彩的景深镜头，设定在一个儿童的CS彩弹射击游乐场中。主人公的对话从中景挪动到前景，而与此同时，后景中的孩子们正在疯狂射击，玻璃墙上逐渐涂满了颜料。

/ 《倒影》剧照

随后其中一位退出谈话，回到中景迎接孩子，前景中的主人公陷入沉思，而远景中工作人们开始清理起“战后”的痕迹……

几分钟的镜头里，镜头内的每一个角落都在讲故事。这些看起来似乎并不很重要的故事，实则都可以被阐释和解读，使得文本扎实厚重，为电影增加了很多值得讨论和分析的空间——仅仅这一点，就足以让它在本次主竞赛中脱颖而出。

“玻璃”作为电影中最重要的一个道具/喻体，值得被重点思考和关注它所代表的意义。电影的第1-5场戏内，每一场中镜头的纵深空间都被玻璃所分割，画面因此被分为了靠近观众的一侧和远离观众的一侧。

/ 《倒影》剧照

在大量的长镜头中，我们可以不断想象「玻璃」代表的意义：也许它象征自由与和平那道看不见的边界？抑或是真实世界与心理世界的边界？……不管怎样去理解，《倒影》都提供了足够的宽度与广度让观众可以透过它去了解当今战争世界的真实和残酷。

在这部不长的电影中，我们看得到分离-重建的结构关系，也能找到真实-象征的结构关系。它既在故事层面上处理得通顺而圆满，又在文本深度上令人赞叹。前与后相互对照，我们在看到一道完整的角色弧光的同时，也能感到那隐忍不发的汹涌情感。

/ 《倒影》剧照

或许这般有些沉闷和匠气的作品不一定对所有人的胃口，但能在主竞赛单元看到这样一部风格强烈而内涵丰富的电影，实则为一种幸运。它是我的内心私人金狮奖得主，也会是我个人的年度十佳电影之一。

                            《日落》

                                     Sundown

小科评分：★★☆

去年凭借一部暴力且无节制的《新秩序》吸睛无数、并最终摘得威尼斯评委会大奖的米歇尔·弗兰克又来了！

这部自去年威尼斯结束后就立即开拍的《日落》集结了蒂姆·罗斯和夏洛特·甘斯布两位巨星加盟，但电影的却口碑大扑，目前在场刊以1.07分垫底（换算成四分制只有0.9分），惨烈程度堪比西恩·潘。

/ 米歇尔·弗兰克

我甚至无法概括本片的剧情，因为弗兰克再次上演了人心操纵大法，不论怎么讲都有可能一下子彻底剧透，让本片最后的那点遮羞布也消失不见。

只能说，蒂姆·罗斯饰演了一位看起来抽离于现实环境之外的富男，他一直活在谎言里，也被卷入了暴力案件之中。但直到电影直到最后一刻前，这个角色都令人捉摸不透，是“谜一样的男人”。

可在真相大白的时刻到来时，撑起全片的那个悬念显得是那么苍白。在被他编织的叙事诡计所带着走了近90分钟之后，戛然而止的那一刻，相信观众们都只想摊摊手质疑：

就这？？？

/《日落》剧照

正因如此，电影在结束后的当下立即就有了相当两极的评价。

喜欢《日落》的人觉得，导演用高超的技法包装了一个有些平淡的故事，让观众“将怀疑进行到底”。在观影过程中，男主的形象在观众心中至少要翻转三次，他的身份和他的动机都逐一被颠覆。

弗兰克稳妥拿捏住了悬念设置的核心，他就像一位提线木偶大师，用简化的叙事方式玩弄着观众的心理。无论如何，这都不会是一部让人在过程中觉得无聊的电影。

但讨厌《日落》的人则会认为，他所做的一切真的大可不必。

/《日落》剧照

影片会让人联想起加缪在他那本存在主义和荒谬主义文学经典《局外人》中那句惊世骇俗的开篇：“今天,妈妈死了,也可能是昨天,我不知道。”这般的叛逆与漫不经心，与弗兰克想表达的“虚无”是如此契合。

为了烘托这种虚无感，弗兰克用减法形式去呈现《日落》的故事：

放弃了解释，角色在日常生活的细节中游荡；

放弃了面孔，让人物在中景和全景中克制地神秘着；

放弃了配乐，电影也不再有情感上的大高潮……

放弃了一切而表现虚空的电影，却也因为这种用力的“放弃”而显得十分做作。全片结束后再回头看，我们就会感到他的刻意——这样自我感觉良好的”愚人之作”最终收到如潮的恶评，便也不令人意外了。

                    《Soho区惊魂夜》

                            Last Night in Soho

小科评分：★★★★

去年凭借Netflix热门剧《后翼弃兵》而大火的女演员安雅·泰勒-乔伊，此次搭档《极盗车神》《僵尸肖恩》的导演埃德加·赖特一起带来女性题材的恐怖片《Soho区惊魂夜》，亮相非竞赛展映单元。

故事讲述了年轻的女孩Eloise（托马辛·麦肯齐 饰）从小镇来到伦敦，在UAL就读自己梦寐以求的服装设计专业。在搬进一所位于伦敦Soho区的老公寓之后，她开始频频梦见一位生活在60年代、名叫Sandy（安雅·泰勒-乔伊 饰）的美丽少女。

/《Soho区惊魂夜》剧照

Sandy很快成为了Eloise在时装设计上的灵感缪斯。但渐渐的，Eloise开始察觉到这位梦中女孩的悲惨遭遇，她也开始逐渐分不清现实和梦境，进而“恶灵缠身”。她想要查出几十年前的真相，却也因此陷入了更大的危险……

埃德加·赖特在电影中大秀视效技术，呈现出了许多场令人赞叹的“镜像双生”的穿越戏：在老旧的夜总会中，Eloise就是Sandy在镜子中的自己。两个角色随着摄影机的运动而轮番交替，坐在银幕前，我们俨然已分不出镜子里和镜子外的世界。

/《Soho区惊魂夜》剧照

导演用这种方式让我们直接感受到两位少女之间奇妙的羁绊，而这一组人物关系也直接体现着本片的女权色彩：Sandy启蒙了Eloise的女性意识，而Eloise则反过来拯救Sandy于危难之中。

无论是Eloise还是Sandy，她们都是才华横溢、希望靠自己的力量闯出一番事业的独立女性。但不论是在60年代还是如今，她们始终无法逃出父权审视和玩弄的视线：

Eloise刚到伦敦，就被出租车司机言语骚扰——他将年轻漂亮、独自闯荡伦敦的女孩都当作是“模特”。而在Eloise终于找到借口离开了出租车、躲进一家便利店后，透过她的主观镜头，我们看到那辆出租车还迟迟不肯走。明亮的车灯在暗夜下仿佛饿狼的双眼，紧盯她不放……

/《Soho区惊魂夜》剧照

仅这这一场戏，观众就能直接体会到Soho区夜晚的“危机四伏”：女性被物化为廉价的性资源，永远都有“猎人”在伺机而动。

随着剧情的发展，女主不再甘心做一只顺从的羊羔，她一面接受着Sandy带来的女权启蒙，一面又被历史的“幽灵”所吞噬，陷入了某种“疯魔”状态里，而这也恰好对应了当下的社会现实：力争女性权益的人会某些人被视作异端，遭受种种各种不信任和打压。

/《Soho区惊魂夜》剧照

好在电影的结尾不仅设置了令人震惊的反转，也安排了酣畅淋漓的“大决战”戏码，让救赎和惩罚同时发生，“父权”的噩梦得以破除。

在惊悚和恐怖之余，我们能感到赖特在拍摄这类女性题材作品时的诚意。他将内容和类型都处理得令人惊喜，让本片既有娱乐性又有深度。《Soho区惊魂夜》将会是随时而来的万圣节档中不容错过的佳作。

                            《瀑布》

小科评分：★★

钟孟宏导演的新作《瀑布》是本届威尼斯电影节地平线单元的唯一华语片，由贾静雯、王静、李李仁以及他的老搭档、金马影帝陈以文共同主演。

电影节开幕之前，《瀑布》就率先发布了一则“阴气满满”的预告，故事设定在了疫情的大隔离期间，贾静雯和王静所饰演的这对母女似乎有着极其扭曲的关系。这瞬间吸引了观众们的期待，仿佛又是一部内容与演技都在线的“擒马”之作。

/《瀑布》剧照

但可惜的是，《瀑布》只是一个平庸的家庭通俗剧，讲述了这对母女是如何相依为命度过一段困难的时期。电影试图讨论许多问题，包括精神健康、单亲家庭、邻里关系和疫情等等，但呈现出来的效果是如此温吞和散漫。

在威尼斯公开的电影节吐槽告示板上，意大利的影评人毫不留情地贴了《瀑布》的“大字报”，上面的大意是电影是令人“昏昏欲睡，相当无聊”（欢迎懂意大利语的小伙伴来指正）。

《瀑布》在视觉上有许多巧思，特别是对颜色处理，暗藏了诸多玄机。比如蓝色，阳光穿过大楼外边的蓝色防水施工布投射在角色的脸上，就变成了表现力极强的”忧郁蓝“，同时也强化了场景内的压抑气息。

如用《阳光普照》一样，电影从一个相对阴森的气氛中开始，还记得“司马光砸缸”带给大家的噩梦吗？

《瀑布》里的恐惧和悬疑感则来自于贾静雯饰演的精神状态不够稳定的母亲，谁也无法预料她下一步会有什么难测的举动。

/《瀑布》剧照

但随着剧情慢慢展开，《瀑布》也开始了和《阳光普照》一样的“说教式温情”。

无论是主角和配角，有时会莫名其妙说出一些酸腐、迂回而又矫情的台词，而就在这时，吉他弹奏的BGM就会叮叮咚咚地响起，让这碗鸡汤显得更加无味而尴尬。

影片后半段，电影在不安感和温情感之间来回横跳，上一分钟还在提心吊胆，下一分钟就有可能母慈子孝起来。这样的处理太消耗观众的情绪，而那些被口述的人生哲理也因此听起来苍白无力，令人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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