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拉克斯和于佩尔发文悼念戈达尔
昨天, 法国新浪潮先驱让-吕克·戈达尔逝世,享年91岁。
戈达尔并非因病逝世,而是选择了安乐死。报道里说,他感到“精疲力尽”。
法国《解放报》刊登了导演莱奥·卡拉克斯和演员伊莎贝尔·于佩尔为戈达尔写的悼文。我们翻译了放在这里,分享给大家。
翻译 by 陀螺
排版 by 小浣熊、常温狗
“我向你致敬,戈达尔。Merde(妈的)
(以及感谢你没有安息)。”
- 莱奥·卡拉克斯
我17岁时,来到巴黎,在圣安德烈艺术影院第一次看了《狂人皮埃罗》。
戈达尔《狂人皮埃罗》剧照
我醉醺醺地走出来(或清醒地走出来?):生活(一种生活)难道真的有可能?在离电影院几步远的地方,我发现人行道上有一张100法郎的纸币。我把它放在口袋里。
"这将是我第一张因电影赚的钱",我对自己说。
网友pinnlandempire制作了戈达尔的《法外之徒》(左)和
卡拉克斯的《男孩遇见女孩》(右)的对比图
几年后。我的第二部电影刚刚问世。戈达尔得知我身体不好。他给我打电话。我们在巴黎见面并交谈。此后不久,他给我提供了一个在他的下一部电影《李尔王》中的小角色。几个月后,我和我的爱人在Rolle参与了拍摄。在那里让我感觉很好,在湖边装疯卖傻。与《各自逃生》相比,那部电影的拍摄更轻盈、更家庭、更自由。
我和他两个人中到底是谁更年轻?
莱奥·卡拉克斯在《李尔王》中扮演的角色
作为希区柯克的政治化学生(将悬念、技术和诗学结合在一起),戈达尔从未停止过对20世纪(以及除此之外我们所有的历史)的重新审视,并提醒我们:思想、爱情、性、邪恶、美、我们的选择......没有什么是 "二选一" ——像二进制数字比特("只能取两个值——0或1的电脑数字")想强加给我们的那样。而是如他所说:一个、两个或三个事物......或数百万个事物(量子物理)。
因此,我们的责任是始终作出反应和重新行动,重新思考一切,始终重新想象一切。
让-吕克·戈达尔
在没有得到证明之前,本周二早上死的其实不是戈达尔,是我们。我们,属于“比特”的一代人。
我们的21世纪迫切需要被重新塑造。我们将不得不重生,再次打开我们的眼睛和我们的电影院,并吸取我们的教训。“美是真理的光辉。”
我向你致敬,戈达尔。Merde(妈的)
(以及感谢你没有安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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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没有人像他那样拍过脸。”
- 伊莎贝尔·于佩尔
你可以预料到有人会死,你已经很久没有见到他们了,而当死亡来临时,这并不重要,死亡不是故事的一部分。在《各自逃生》和之后拍摄的《受难记》之间,我们(译注:指与戈达尔)有接近两年时间待在一起。
总让我想起的是那些瞬间,语句,他的声音,一种有时令人惊讶的存在方式。在他的电影实践中,他去掉了所有前期准备的传统束缚和累赘。
例如,我记得是我们一起去洛桑的一家超市购买的《各自逃生》中的服装。他所做的事情不像其他人那样。我真的很喜欢我们的第一次见面。他给我打电话,说他想和我见面,我说:“什么时候?”半小时后他就到了我的住处。
于佩尔和戈达尔在1980年戛纳电影节
和他在一起,一切都很简单。嗯,但并不总是简单。
《各自逃生》中的一些场景远非简单。他让我在《受难记》中结巴,对于一个演员来说,最糟糕的事情就是被剥夺了语言的使用权。我一点也不喜欢这样!他甚至让我去参加语言治疗师的课程。他说这是为了更好地展示工人阶级的口吃情况!从这个角度看......最后,一切都因他的天才而变得简单,而且,我敢说,因他的细腻和他的诗意而变得简单。
从没有人像他那样拍过脸。即使与他发生冲突也是不同的。因为归根结底,与他的冲突是针对自己的冲突,而不是针对他人的冲突。
于佩尔和戈达尔1981年法国凯撒奖颁奖典礼上
在《受难记》中,他通过不属于我们工作范畴内的要求来挑战汉娜(许古拉饰演)与我。在拍摄前不久,汉娜当了几天的酒吧服务员,而我去一家钟表厂当工人。
后来,在拍摄期间,他要求我们每天晚上写下我们脑海中闪过的小想法,这就像家庭作业一样,他喜欢扮演校长,以一种近乎幼稚的角色扮演。我们必须把这些作业放在他酒店房间的柜子里。
于佩尔和戈达尔在《受难记》片场
当我在阅读萨缪尔·贝克特的一部短篇小说时,我曾从中摘录了一段话写进作业里。他很不高兴:“我没有叫你抄写贝克特的一句话。” 第二天,我给他写了一个非常戈达尔式的问句:“我们应该为爱工作,还是爱上工作?”他一定很喜欢,因为他把它保留在了电影中。
有一天,还是在《受难记》片场,摄像机停止工作,导致拍摄中断了。那天晚些时候,当摄像机被修好时,他却决定不想再拍了。
他说了这样一句话:“我自己的意愿也很重要。”这是针对倔强的摄像机发出的一种假定但真实的回应。
1987年于佩尔给戈达尔颁发凯撒荣誉大奖
/the end
安娜,再见
《安妮特》:或许是卡拉克斯的黑暗自画像
简单介绍一下,这位是——永远的神
他曾是「电影的精神」本身
电影永不投降,老马永不投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