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25年杀人经历写成小说，不仅名利双收，还自信没人看得出 | 大尸兄024
【大尸兄】是法医栗科在苍衣社开设的法医故事专栏。以基层法医孔晓飞和他痕迹勘验组的同事们经历的刑事案件为素材，揭秘刑技警察为案件侦破做出的巨大贡献。
大家好，我是脸叔。
今天更新法医栗科的专栏《大尸兄》第24章。
随着案件的一步步深入，东江连环杀人案的嫌疑人露出了庐山真面目。跟随孔晓飞的脚步，我们将进入一个变态杀手的扭曲内心世界，那里充满压抑和病态，以及让人窒息的罪恶。他不仅杀了很多无辜的人，还把犯罪过程写成小说，依靠它们名利双收。
这是《大尸兄》系列的倒数第二篇，下期将迎来大结局。
这是 大尸兄 第 24 章
本期案件：东江连环杀人案
全文 8690 字
老王从他的包里拿出来一本书，扔到了桌子上。我们好奇地看了一眼，书名叫《罪途》。然后，我们看了一眼作者，名字叫木田丁。当即我们想到嫌疑人变更的名字叫宋思宁。一时间，我们全都愣在了那里。
木田丁的大名我是听过的，他是鼎鼎有名的悬疑作家。去年有一部他的小说改编的电影还在院线上映了，他的书我还看过一本。
“我去查她的银行账户，发现存款不少。就又去查了一下这些存款的来源，发现都是一些出版社公户。我跟出版社打听，就查到了她。
我百度了一下。她是2009年在某网站贴吧开始连载写作这本书的，当年就成了现象级的作品。次年第一次出版，三个月就狂销了20万册。你们可要知道，在现在的图书市场，一万册就能叫畅销书作家。
她的书当年销售已经破百万册，是真正的畅销书作家。这些年一共写了9本书，两个系列。去年排在作家富豪榜第四位。因为她格外低调，从不露面，读者并不知道她的庐山真面目。
说起来也是讽刺呀，我们找了25年的连环杀人案的凶手，竟然就在我们眼皮底下大红大紫，而且还把她的犯罪经过写成了小说。”老王苦笑着说道。
此时的我们真的是面面相觑。
老王接着说：“目前，我们知道的这12个案子基本都没找到什么直接证据。血迹、指纹、DNA甚至是微量元素都没办法直接跟她联系到一起。
白银案好歹还留下了一些痕迹。当然，我们可以排查她的作案时间，寻找目击证人。但是，从目前她选择的那些作案地点来说，这些都太难了。能不能找到是个运气，找到了能不能用又是运气。
至于那段录像，连个正脸都没有拍到，歧义太大。而只有乔一禾这一个目击证人，又是时隔10年时间。就像廖队说的，证据太单薄了。
她1993年第一次作案的反侦察经验就那么成熟，当然也是与我们当时的技术手段滞后有一定因素。但是，她的反侦察意识是一般罪犯都不具备的特质。一个罪犯的作案手段从幼稚走向成熟，是需要一个过程的。
没有人生下来就是犯罪天才，她是需要去学习的。就如同她书里说的那样，任何理论走到实践都是艰难的。所以，我觉得，我们下一步的重心不能盯着眼前的这12个案子，而是盯着她那些在这12个案子之前没有被我们发现的案子。”
老杨说道：“我觉得老王说的是有道理的。她第一次作案的时候21岁。虽然当时我们的刑技手段没现在先进，但是该保留的样本我们还是保留了。在之后每次组织重查这个案子的时候，那些被保留的痕迹都会重新用现在的手段检验一次。但是，依旧没什么实质性的发现。
这本身就有些不可思议。这从侧面说明，她当时就已经具备很高的反侦察手段。她首先通过转移尸体掩盖第一现场来遮蔽一些证据的遗留，其次在作案的时候不跟被害人进行直接接触。
除此之外，在视频里你们也看到了，她在作案时全副武装，不让自己身上的生物信息遗留在现场。种种迹象表明，1993年的案子绝非是她第一次作案。
她一定有失败的案例，只是我们还没有发现。”
一直沉默着的老廖此时津津有味地看着那本《罪途》，可能是我们的讨论停了下来，他才把书放到了桌子上，抬头说道：“老王说的对呀，她把自己的一些犯罪手段写到了书里。”
然后他对着何少伟说道：“去把她全部的书都买上。”
他喝了一口茶，接着说道：“刚才，老王和老杨说的侦查方向是对的，这点我赞同。我第一次查这个案子的时候就想过，是不是她以前还有过作案？只不过当时一直没有发现新的尸体，这点只能作为推论。
可惜当时没有明确的嫌疑人，查来查去都没有什么进展。现在我们知道她是谁，一定程度上可以还原她的生活轨迹。
相对来说，发现新的案件的几率是增加的。具体的方向就交给老王和老杨去办。你们要什么资源尽管找我，我去帮你们协调。
另外，把张鹏落网的事情明天下午三点让我们公安厅的发言人做一个通稿，向媒体公布出去。这些天，我一直在想，她为什么要找张鹏这样一个蠢人合作呢？今天知道了她的身份后，我突然释然了。
我觉得，这个张鹏就是她找的烟雾弹、替罪羊。她是在保护现在得到的既得利益。同时，伴随着她年龄的增加、身体机能的下降，这也是客观事实。即便我们不是通过她的作案途径找到了她，这个宋思宁也一定会想办法在一个合适的时机将他抛出来。
你们想想，如果我们发现张鹏的时候，他已经是个死人，然后再喂给我们一些证据，那这个案子的走向会是如何？”
听到这里，我们都觉得后背发凉，因为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性。
“这个张鹏交代的内容和实际情况肯定是有偏差的。宋思宁跟他说过的话，张鹏要是出事了，宋思宁承诺会照顾他的家人。而宋思宁要是出事了，他们就全完蛋了。你们仔细品品这里面的意思。
既然她想要这个结果，那就给她这个结果，让她放松警惕。老陈你去和宋春辉详细地了解一下她的成长过程。我刚才看她的书，她书中的主角从小也是生活在寄养家庭中，而且有被亲属长期性侵的经历。
现实中，她把她的姑父进行了阉割，这中间肯定是有一些故事的。秦宏、何少伟，你们去她的原工作单位和学校了解情况。一个人写作的内容一定是她生活的折射和反思。
最后一点，她的书你们都必须要看，而且必须看完。好了，散会，小孔你等一下。”
我大概猜到了老廖会跟我说什么，于是我说道：“廖队，我明白。我觉得小师妹是个合格的警察，她不会去办傻事的。”
老廖摆摆手：“我一点都不担心她。这小姑娘，我很欣赏。这案子完了，我都想把她要到省厅来。我是担心你师傅。你还没成家，所以你理解不了丧子之痛、家破人亡是什么概念。
我没让你师傅进专案组，一方面是程序上有点麻烦，更担心他会做出傻事。所以，在宋思宁落网之前，你一个字都不能外泄。
这是我看到了你们张支队的申请，不想让你加入专案组的原因之一。明天发布会之后，你师傅肯定会问你一些细节，你想好怎么应对了吗？”
我摇了摇头。师傅是个老警察，经验丰富，我这点道行想糊弄他，那是不可能的。于是，我说道：“我只能做到不去见他。”
老廖拍了拍我的肩膀：“他这一辈子都献给了刑侦事业，桃李满天下呀。听说他有了老年痴呆，我这心里其实也不好受。等这案子了结了，我亲自去给他登门谢罪去。你和老陈去找宋法医吧，老陈对她不熟悉，你应该是和她打过交道的。”
第二天一早，我给师妹送了点晚上买好的零食，便和老陈前往宋春辉的家里。老廖虽然嘴上说不担心小师妹，但还是派了一名年轻的女特警24小时和她住在一起。
宋春辉住在我们局以前家属院的三号楼。如今看上去，这个小区已经有些破败了。刚进小区，就看到宋老师在外面的菜摊上买菜。我赶忙下车，跟她去打招呼，并且说明了来意。
宋老师倒是很热情，把我们领到她的家里，又是给我们倒水，又是给我们弄吃的。
我转了一圈，她的家很小，只有50多个平米，是个两居室。不过，进门就能闻到一股若隐若现的臭味。当我看到她的丈夫躺在床上，身上还插着尿袋、鼻饲等管线，我大概知道这味道的来源了。
坐下寒暄了两句，宋老师问了问我师傅的情况，不免有些伤感。不过，还没等我们开口问正题，她就问我是不是为了王世通的事情来的。
我们有些诧异。
宋老师长叹了一声，说道：“我知道这个孩子迟早会出问题，而且一出肯定是大问题。所以呀，老陈一来，我就知道肯定是他出事了。你们就问吧，我知道的会告诉你们。”
经过了解，王世通（宋世通、宋思宁）在他刚出生不到6个月的时候，他的父亲，也就是宋春辉的弟弟在东钢集团一次事故中为了救同事牺牲了。时隔半年，他母亲改嫁给了东钢的一个鳏夫。这个人就是个畜生，刻薄、酗酒、家暴就跟吃饭一样频繁。
不到一年，他母亲就再次怀孕，生下了一名男婴。于是，王世通的生存环境就更恶劣了。母亲是个软弱的人，根本保护不了他。年幼的王世通经常挨打。宋老师作为姑姑，经常去探望王世通，知道这孩子的生存环境恶劣。
有一次，那个畜生将王世通打得浑身乌青，昏迷不醒都住院了。她实在是受不了，就跟丈夫商量把孩子要过来。
当时，他们结婚多年，一直没有孩子，所以她丈夫也十分赞同。而那个畜生也不想养这个男孩，于是他们就把他接到了自己家。
那年他六岁，跟了她丈夫的姓叫王世通。当时，她因为工作繁忙，又要学习，又要培训，又要办案，经常不在家。所以，这孩子基本是她丈夫在管。
她发现王世通十分聪明，那些课本基本都是看一遍就能记住，每次考试都是年级第一，这让他们十分欣慰。而且这个孩子从小就对医学有浓厚的兴趣，她放在家里的那些法医学和犯罪心理学的资料，他从小就会去看。
让她比较吃惊的是在他12岁的时候，当时有一起奸杀案，她在家里写勘验报告。王世通写完作业后，过来偶尔看到了卷宗，他就告诉她这个案子肯定是熟人干的。因为对方蒙住了被害人的眼睛，说明他是施暴完毕的时候内心充满了愧疚和恐惧。后来嫌疑人落网，竟然是被害人的亲戚。这让她吃惊不已。
当然，她也发现这个孩子成长过程中是有问题的。比如，他有时候会偷偷穿妹妹王思睿的衣服，会偷偷用她的化妆品。这些她都知道，后来也问过一些专家，他们说有时候人生下来在性别观念和性取向上基本是定型的，后天的影响干预很难改变。
她本身也是学医的，虽然心理上接受不了，但她还是比较宽容。只希望他以后能成为一个善良的人，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地度过这一生。
她发现王世通和丈夫有矛盾，已经是王世通14岁之后的事情了。那个时候，她单纯地以为是王世通到了叛逆期。平时，她说教，王世通都不听。丈夫一向溺爱孩子，那估计更不顶用了。好在王世通的学习成绩一直很优秀，这样就掩盖了一些他的问题。
到了高考的时候，他有意向去学医。于是，她给他报考了北京大学医学部、上海复旦大学医学部。按照他模拟考试的成绩，考这些学校应该是没任何问题的。但是，那次高考他考得很差很差。
她执意想让他复习一年，再接再厉。他说什么也不想继续读下去了。于是，就走了最后一个随手填的保底志愿东江医科大。东江医科大也是一所很不错的医学院，但还是和八大医学院校有差距。
这让她多年以后还有些遗憾，也让她想不明白。而他进入医学院并没有考取临床医学这种专业，而是选择了法医学。
后来发现他问题很大是和她丈夫的那个案子。当天具体是什么情况，宋春辉并不了解。她接到电话后，只知道丈夫因为重伤去了医院。她赶到医院的时候，才知道丈夫颅骨损伤并下体被人阉割。而王世通当时已经在派出所自首了。
当时，丈夫伤得很重，颅内出血需要马上手术，能不能救下来都是两说。后来，她丈夫因为颅内出血严重导致大脑受损，手术后就成了我们现在看到的样子，一直都没有康复。
而她见到王世通的时候，当时已经走上了法律程序，他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理由是她的丈夫没有按照约定给他调动工作，而且提供了两个人的电话录音。
宋春辉其实一直都十分费解，按理说，王世通考取了医学院，而且学的是法医学，她以为他毕业了会从事相关专业的工作。毕竟，那个时候法医这种人才在整个系统内部都是稀缺的，就业前景十分理想。
但是，他却通过公考进入了交通局。宋老师后来也问过他，他说去公安上班每天见的都是一些罪案，而且经常加班，他想找一个不那么累的工作。宋老师觉得做刑侦确实是挺累的，她也就再没多问。
至于调动工作这件事，她的丈夫在受伤前只是局里的一个科室主任，压根也没有这种权力。她从小看着王世通长大，她觉得他也不是一个小肚鸡肠、睚眦必报的人。
当时她就觉得十分可疑。退一万步说，她丈夫对王世通也有养育之恩，夫妻两个人对她要比女儿更好一些，她怎么也想不通他会恩将仇报。
等宣判以后，宋春辉不止一次地去监狱探视他，他都避而不见。出狱之后，他也从来不跟他们联系，基本算是老死不相往来。
王世通和丈夫的恩怨一直是她心里一个巨大的谜题。后来，在收拾家的时候，从王世通不穿的旧衣物里找到了一本他上初中时写的日记。她那个时候才恍然大悟。
虽然他写得很隐晦，但是她依旧看出来一点端倪。这孩子的人格和世界观全都是扭曲的，而她竟然一点都没有发现，想想就觉得羞愧难当。
后来，她的女儿不知道怎么听说王世通写小说很出名。说着，她就起身从书架上拿过《罪途》放在了桌子上。她跟我们说，看完这本书，她基本已经找到了答案。
书中的大反派从小被他亲属性侵，想来从王世通对付她丈夫的办法，这种过激的有针对性的复仇，不是没有道理的。只是她丈夫已经无法说出当年的真相了。
她进入房间，取出来一本塑封好的笔记本交给我们。
她对我们说：“我看完《罪途》后，真的是不寒而栗。虽然这么多年相安无事，但是我知道这孩子已经处在失控状态。而且他很聪明，动手能力也很强。如果他想危害社会，真的会如同他书中写的那样，让我们找不到什么证据。
这些年，我也一直在关注着他的动向。但是，因为年龄太大，而且生活中有累赘，实在是有心无力。”
结束走访后，宋老师也没有问他到底犯了什么事，因为她知道，问了我们也未必会说。最后，她跟我们说：“如果有一天，你们的审讯进行不下去了，我可以去劝劝他。”
从宋老师家里出来，我和老陈的心情都很沉重。宋老师说，她面对王世通是有愧疚的。她也想把他培养成一个优秀的人，但是她却疏忽了。
她说，她是个不称职的母亲。
我们的新线索来得很快。第三天，老王他们在失踪人口里找到了一个案子。失踪的女孩叫陈晓，1990年失踪，当时的年龄是14岁。她和王世通的妹妹是同班同学，两个人关系很要好。
失踪当天，按照陈晓父母的笔录，陈晓中午吃完饭要去找同学写作业。王世通的妹妹的笔录说，当天陈晓确实去过她家，下午五点左右因为快下雨就走了。然后，就失踪了。
当时，王世通18岁，刚参加完高考。在摸底排队中，他说那个时间段一直在家。这点他妹妹作证，说陈晓走后，他哥哥就下楼去扔过一趟垃圾，整个过程只有不到十分钟就回来了。所以，在排队摸底的时候他并不在嫌疑人的名单上。
他写的小说《谁是凶手》中，有过一段这样的剧情。
嫌疑人16岁的时候，趁着暑假，在一个下雨天，将同班的一个女孩杀害了。原因是他长期和这个女孩有矛盾。他作案的手段是女孩回家的时候袭击了她，趁着下雨，将她藏在了空置的邻居家的菜窖里。然后，从容地去小卖铺买了雪糕，整个作案过程没超过10分钟，还有目击证人。这样，当警察过来询问的时候，他因为没有作案时间就被排查了出去。
按照小说中的描述，为了处理尸体，他刚开始想的是分尸，并做了充足的准备。在分尸的现场，他铺设了塑料布，偷了家里的菜刀和斧头。
然而，实施的时候发现难度太大了，和他预想的完全不一样。由于对人体结构不了解，以至于刀都被跺卷刃了，骨头还没断，而且还弄得满地都是鲜血。
他意识到，这是一个破绽百出的案发现场，警察很容易就能找到他。于是，他就将女孩用塑料布包裹起来，小心地寻找抛尸地点。在郊区，他看到有一家人正在安葬死者，于是就动了心思。
他骑着三轮车将女孩的尸体运送到墓地，但是发现挖掘墓地对他来说根本不现实。首先是夏季农忙，田间地头有时候会有人突然出现。其次是土葬的墓穴挖得很深，他很难在短时间内挖开。
而此时尸体已经开始腐败，散发着浓烈的恶臭，不断有苍蝇围攻。这样随时都可能被人发现。于是，只能找了块荒地，挖了一个浅坑埋葬了。
他知道尸体肯定会被发现。一筹莫展的时候，他想起来学校的后院正在平整操场，准备铺装水泥地面。他打算把尸体带过去埋到地下，结果去了发现操场有工人看守。百般无奈的他只能买了汽油，然后把尸体抛出来，找了一个人迹罕至的地方点了一把火，想将尸体焚化。
结果，他发现焚化尸体的过程和他在电影上看到的完全不一样。用汽油烧了三次后，发现尸体基本上还是完整的。于是，他又去捡柴，重新架火烧了一个多小时。
尸体经过火烧后骨骼碳化，变得很脆，能用斧头砸断。然后，他又用斧头和菜刀将骨头上的肉剔除下来，最后把长骨、盆骨、颅骨用斧头砸碎。烧焦的碎肉和内脏，他重新架火再烧了一次。之后，将剩下的肉渣和骨头碎片，骑着三轮车开始绕着环城路抛尸。整个过程持续了三天。
小说里是他将凶器和被害人的血衣一部分以及颅骨的一部分藏在了一个经常欺负他的老师家的车棚里。在暑假结束后，给公安局寄了一封匿名信，那个老师随后被捕，成了杀人凶手，开始了漫长的伸冤之旅。
老王找到了王世通的妹妹王思睿。此时的王思睿在服装城经营着一个小摊位，也已经结婚生子。老王说明了来意，王思睿倒是十分配合。
虽然陈晓的失踪已经过去了28年，但是对她来说记忆犹新。因为她那时年龄小，着实受到了惊吓。当时，他们家没有搬进市局的家属院，还住在西城区父亲结婚时候的旧房子里。
那里是一片棚户区，正好赶上城市发展，已经在动迁的过程中。那段时间，她家四周的环境比较混乱。有建筑公司的民工，一些外地来的打工人，还有些小混混经常在那里出没。她就曾经回家的路上被几个小混混盯上过，所以一般都是父亲骑车去接送她。
老王询问陈晓失踪以后王世通那些天都在做什么。王思睿听完后，就笑了。那本小说，她是看过的。
王思睿说，王世通从小就比较聪明，而且学习成绩又好，所以父亲母亲都对他比较上心。而她从小学习成绩就普普通通，虽然父亲比较溺爱她，但是在家里的地位是和王世通没办法比的。
从她记事起，王世通对她就很冷漠。其实也不止是她，他对全家人其实都很冷漠。
小的时候，他还有点怕她的母亲。上了初中后，基本家里谁说也不怕了。那会儿，母亲工作忙，家里基本就只有父亲和他们两个人。
在家的时候，王世通都在东侧房写作业看书，是一个很安静的人。有时候，都感觉不到他的存在。他们两个相差四岁，兄妹间也没什么共同话题，他也很少照顾她什么的。那个年代好多兄弟姊妹都这样，她也没觉得有什么异常。
说起陈晓失踪那天，她们两个人本来在客厅看电视，听到了响雷声，陈晓就说她得回去了。因为陈晓没有带伞，她还给她拿了一把。
陈晓走了不到两分钟，就开始下大雨了。她的家在学校边上，距离他们家也就二十分钟路程。大概隔了有一个小时，她听到东侧房有动静，探身从窗户上看到王世通从书房出来，穿过院子去了厨房，然后拎着垃圾桶穿着雨衣往外走。
她当时还问他，下这么大的雨去倒什么垃圾？
王世通当时回答她，父亲下午上班前他去买馒头晚上吃，现在不去买晚上吃什么？说完就走了。那个垃圾点距离小卖铺并不远，来回一趟大约也就十分钟。
老王问她，怎么这么确定时间间隔？
王思睿说，当时他们市电视台正在播放电视剧《婉君》。一集算上广告差不多一个小时。播放两集后，就是新闻联播。陈晓家里没电视。陈晓走的时候，刚看了一集没多久。听到王世通动静的时候，那集刚结束，算算差不多一个小时左右。后来没看了一会儿，王世通就回来了。
老王问她，有没有可能是在陈晓刚走后王世通就出去了？毕竟，下那么大的雨，她可能会听不到。
王思睿说，应该不可能。那会儿的门窗都是老旧的木头门窗，王世通房间的门推开声音特别大。他们家的院子也不大，房间离得那么近，她应该能听到。她还说，她送走陈晓的时候能够从房间的窗户看到王世通背对着她们在房间里。
至于他小说里说的没有人居住的邻居家有个菜窖，当时他们这片是最后一批动迁的，其实邻居还都在，而且那里院子都很小，也根本没有菜窖。
她说，她的母亲最近这几年就跟神经了一样，经常询问她关于陈晓失踪时候的情况，还会问一些当时王世通的情况。估计就是这本小说给害的。
至于王世通和父亲的恩怨，她说其实这件事到现在也没什么证据。王世通出狱后就再没有跟他们联系过，而父亲也成了植物人，也就没办法查证了。她说王世通打伤了他的父亲，这点她至今也没有办法原谅他。不过，他和陈晓的失踪应该没关系。
老王随后询问陈晓失踪后王世通那几天的动向。王思睿说都在家。案发后那几天，邻居们都挺紧张的。那么大的一个女孩丢了，而且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父亲专门请了三天假，在家陪他们。王世通平时也不爱出门，那几天基本都在家。他们学校也没有老师被陷害。
老王回来后，跟我们说他走访到的内容，神情有点郁闷。老杨听完倒是说，宋春辉作为一个从业了四十多年的老警察，她的直觉是对的。
王世通是东江案的重大嫌疑人，而失踪的女孩又跟他们家有关系。要说陈晓的失踪跟王世通没有关系，好像也没问题，但是这也未免太巧了。
仔细分析，王思睿说王世通是一个很安静的人，如果王世通当时不在家，他是有充分的作案时间的。毕竟，王思睿也没有看到王世通的正脸。而且咱们想想，虽然是个夏天，天黑得比较晚，但是紧接着要下一场大雨，所以是个阴天。那会儿，咱们的居住环境都不好，院子小，小平房的采光也不好。这两个女孩一个着急送另外一个走，从窗外向窗内看，就是挂件衣服好像也是个人。
我查看陈晓案子的卷宗。在陈晓失踪第十天，当时办案的民警在新华街的工地上找到了女孩的一件衣服。那个工地和陈晓的家完全是相反的方向，而且距离陈晓家有很远的距离。那衣服上有大片的血迹，他们怀疑陈晓可能是遇难了。
他们在工地上查了很久，之后就再也没发现什么新的线索。
这是1990年的案子，距离现在已经有近三十年。当时的整个刑侦水平和技术水平相对落后，那件衣服最近两年清理积案还检验过一次，衣服上遗留的头发检验确实是陈晓的，除此以外，并未检出其他信息。
而且现在时过境迁，城市的面貌早就变样了。
听起来，似乎确实难办。
—END—
作者 | 栗科
曾为法医
编辑 | 段冷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