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能系内讧？多名姚振华旧部被“限高”后将宝能告上法庭

作者 | 杨依依

编辑 | 曹蓓

不到三个月时间，宝能集团的工商主体——“深圳市宝能投资集团有限公司”作为被告陷入了10起案由相同的案件，均为“请求变更公司登记纠纷”。

这10起案件的原告为孙莉、边峰、李明、刘文涛。四人此前均是宝能集团职位颇高的管理层人员，其中孙莉更是跟随姚振华多年的“老臣”，除了李明，其余三人目前均处于“被限制高消费”状态。

对于被起诉的原因，宝能集团方面表示“暂无回应”。《凤凰WEEKLY地产》拨通了孙莉、边峰的电话，在得知采访人身份后，孙莉否认是本人，边峰直接挂断电话，李明的电话则无人接听。

10起案件的起诉书未对外公开，广东东方金源律师事务所金焰律师、北京市中闻（深圳）律师事务所许丹吟律师给出了相似的推测，即起诉的原因大概率是为了解除法定代表人生登记事项，以顺利解除限高。

自2021年资金链断裂后，宝能集团已被执行总金额超387亿元，姚振华本人也早已被限高。

去年11月，姚振华陷入“司法拘留”风波，宝能正面回应“董事长在正常工作”，之后姚振华再次隐身公众视野。今年3月，宝能系内唯二值钱的资产之一“前海人寿”出现了一个人事变动，预示着姚振华可控的范围越来越小。

昔日“老将”与宝能对簿公堂

《凤凰WEEKLY地产》从一名宝能集团内部员工处确认，作为原告的四名宝能集团高管，现在均不在宝能集团的内部通讯里中，也就是全部都离职了。据了解，孙莉和边峰目前就职于宝能旗下另一家A股上市公司南玻，刘文涛2021年离开后入职了东莞一家公司，李明不知去向。

孙莉是跟随姚振华多年的“旧部”，1976年11月出生，研究生学历，2008年3月起担任过宝能投资的人力资源中心部门经理、总监助理、副总监，最高做到了宝能集团的副总裁。公开信息显示，孙莉担任了宝能系内21家子公司的法定代表人，包括宝能汽车、宝能文旅、宝源物流等。

边峰是孙莉手下的得力干将，现在还在担任法定代表人的宝能系公司是38家，包括宝能百货零售、宝能便利店、钜盛华华南投资公司等。

李明此前曾担任过宝能控股的副总裁，宝能控股是姚振华胞弟姚建辉旗下最大的实体公司。过去多年，姚振华的宝能集团和姚建辉的宝能控股是合并运营的，直到2021年姚氏兄弟正式“分家”，李明才从“小姚”（姚建辉）调至“大姚”（姚振华）处。不过李明担任法定代表人的公司多数还是“小姚”的，比如，包括深圳宝能华泽置业公司、深圳宝能餐饮娱乐管理公司等，这应该就是他免于被限高的原因，姚建辉至今的“自身风险”也为零。

刘文涛此前是宝能集团经营管理中心的负责人，是四个人中唯一一个在职时就与姚振华不合的前高管。“刘文涛学历很高，气质儒雅，最初在前海人寿发展得很好，2021年的时候有一次开会顶撞姚老板，之后就被迫离职了。”一名宝能集团的前员工说。刘文涛目前还在担任法定代表人的宝能系公司有42家，包括宝能物流集团、宝能食品研究公司等，多数和他在职时主要负责的宝能零售业务有关。

姚振华“旧部”为何会与宝能对簿公堂？

“请求变更公司登记纠纷一般是指股东要求宝能公司对登记事项进行变更而产生的争议，就本案来说很可能是变更法定代表人。”广东东方金源律师事务所律师金焰向《凤凰WEEKLY地产》分析。

金焰律师还推测：“很可能由于宝能系公司债务缠身，其相关公司的法定代表人因公司被列入失信名单，则法人被限高，因此急于脱身。但是这些公司存在股权等已经被司法冻结等障碍，无法正常进行变更法人，因此股东就以诉讼的形式，借法院的强制执行来进行变更，以达到对现在的法人限高失效的效果和目的。

“公司被列入失信被执行人名单的话，法定代表人一般会被限制高消费。这几位大概率是起诉主张涤除法定代表人登记事项。如果涤除成功，他们就会被解除限高。”北京市中闻（深圳）律师事务所律师许丹吟分析。

一名宝能的前人力部门员工从另一方面印证了上述分析的可信度。“现在换高管比较麻烦，通过起诉换快一点。”他对《凤凰WEEKLY地产》说。

公开信息显示，从2021年宝能集团资金链断裂至今，也就是截至2024年4月8日，“深圳市宝能投资集团有限公司”（宝能集团）存在70余条被执行人信息，被执行总金额超387亿元。此外，该公司还存在多条限制消费令、失信被执行人（老赖）和终本案件信息。

其中被发布“限制消费令”多达182条，除了姚振华和上述三名前高管，被限高的高管分布于宝能集团各个业务线，例如深圳钜盛华股份有限公司的法定代表人李剑龙、观致汽车的法定代表人何华、深圳宝能城发建筑设计公司的法定代表人李厚松、深圳市宝能通讯技术有限公司的法定代表人曾海燕、广州宝能公务航空公司的法定代表人刘青。

事实上，从2021年宝能开始出现危机起，这些高管已经极力摆脱了不少宝能系的工商登记信息。孙莉陆续解除了广州宝能汽车贸易公司、宝能创酷汽车设计公司、昆山宝创新能源科技公司等的法定代表人。边峰退出法定代表人的公司多达42家，但其职位太多，显然已经来不及了。边峰第一次被限制高消费发生在2021年12月27日，缘于一宗劳动纠纷争议。

“内讧”的背后

四个人中，目前能确认还在宝能系的只有孙莉和边峰。2023年6月的一则公开信息显示，孙莉已成为南玻集团的执行副总裁，边峰为总经理。南玻的董事长陈琳也是姚振华的旧部，早期负责宝能系的投资和资本运作，后被调至南玻。

其实陈琳更重要的位置在前海人寿，也就是南玻的第一大股东。前海人寿和南玻在2022年都经历了一波内讧，逐步脱离了姚振华的掌控。当年内讧时，前海人寿母公司钜盛华在宝能集团的官网发布“前海人寿股东临时大会和董事会临时会议”公告，废黜沈成方前海人寿所有职位，以及陈琳的监事职务。

最终，此事件在监管层“中国银保监会人身险部”的干预下，宝能集团的目的未能达成。

当时监管的措辞颇为严厉，“股东行为失范是近年来保险业市场乱象丛生的重要原因之一。监管部门多次提出要下大力气进一步整治资本质量不实、股权关系不清、股东行为不当等突出问题。对保险机构公司治理要加强大股东特别是控股股东行为规范，明确大股东不得超越权限干预机构董事会、高管层履行职责，切实防止大股东操纵和掠夺公司。”

当前，陈琳等人依旧为前海人寿及南玻A的管理层。前海人寿目前的官方网站，以及最新的偿付能力报告（2022年度）均显示陈琳仍是公司监事会主席，任职批准文号为“保监寿险（2012）384号”。

多名宝能集团前员工也对《凤凰WEEKLY地产》证实，陈琳和姚振华早已决裂。“陈琳不肯把钱给姚老板，我们现在已经不听姚老板的了。”一名前海人寿旗下不动产板块的员工透露。

或许孙莉和边峰在入职南玻后，才有了起诉宝能集团的立场。“可以这么理解，孙莉和边峰现在跟着陈琳了，一起反水姚老板。”一名宝能集团的前员工称。

这种“反水”在中炬高新也曾经出现过。2023年7月，宝能与中山火炬集团争夺中炬高新最激烈的时候，发生了姚振华被保安堵门的“名场面”。当时中间出现了一个插曲，中炬高新中的四名宝能系高管突然被免职，被替换成了另外四名宝能系高管。但之后，新被替换的高管未能顺利办理入职。也就是说，宝能想把“自己人”换一拨，但最后失败了。

再回到前海人寿。

今年3月15日，前海人寿的子公司前海财险迎来新任总经理。国家金融监督管理总局深圳监管局发布关于任职资格的批复称，核准李功霓新疆前海联合财产保险股份有限公司总经理的任职资格。李功霓3月15日起担任该公司第二任总经理。

前海财险总经理这个职位空缺了2年半之久。上任总经理张云飞在2021年8月离职，之后由董事长黄炜代行总经理职责，代行一年之后，黄炜被带走调查至今未有结果传出。

前海财险目前合计的股东有5家，分布于深圳市钜盛华股份有限公司、深圳市深粤控股股份有限公司（疑似为宝能系代持）、深圳建业工程集团股份有限公司、深圳粤商物流有限公司、凯信恒有限公司，持股比例均为20%。目前前三家持有的股份已被冻结，累计股权冻结比例为57.2%，超过了一半。

李功霓生于1974年，履历里有太平财险、国任财险等两家大型财险公司，是前海人寿首个没有宝能背景的总经理。虽然前海财险2023年第四季度偿付能力报告中显示的董事长职位人选仍为黄炜，但因他被调查一事仍未尘埃落定，李功霓可以说是肩负起了扭转前海财险困局的使命。

随着中炬高新控股权争夺的剧终，以及前海人寿被加强监管，这两个曾被姚振华最为看重的、宝能系里最值钱的资产，目前都已经不再为姚振华所随意控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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