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一个叫《毛毛告状》的纪录片，吸引了无数人关注。这一个未婚先孕的女子，带着刚出生的婴儿，远赴上海寻父的故事。
30年前，上海某旅馆地下室传来婴儿的整夜啼哭，引起了很多住户的注意。那里住着26岁的单身妈妈谌孟珍，和她3个月大的女儿毛毛。可尽管这样，从湖南老家带过来的200元，也所剩无几。“如果不是好心人给点吃的，我马上就要饿死在马路上了。”她这次来，是找男友赵文龙，希望他承认毛毛的身份，承担起父亲的责任。原来，赵文龙一直认为，毛毛不是他的孩子，是谌孟珍和别人鬼混来的。赵文龙39岁，腿脚残疾多年，他自认为没有生育能力，判定孩子是谌孟珍给别人看孩子的时候，出轨怀上的。赵文龙将身怀六甲的谌孟珍赶出家门，而倔强的谌孟珍，选择生下了这个孩子。面对镜头，一直坚强的谌孟珍哭了，她愧疚地亲吻着小毛毛柔软的胎发，怀中懵懂的婴儿，毫不知情地笑着。她不愿背着“荡妇”、“劈腿”的恶名过一辈子，哪怕未婚先孕早已千夫所指，她也顾不得这么多。于是，她在湖南老家生下孩子后，就带着3个月的毛毛，只身前往上海。而且，他还是一个残疾人，没有一门手艺，赚不到钱，更不想去承担抚养孩子的责任。那个没读过什么书的女人，一个“外地来的乡下女人”，在举目无亲的大城市，决定“告状”。这个消息，让导演王文黎知道了，她决定帮助她，并拍下这个故事。一个没过门就生下孩子的女人，还敢大肆宣扬，甚至讨要权益？这需要破釜沉舟的勇气，还要有撕开伤疤给世人看的觉悟。可谌孟珍不怕，她就像一头困兽，即便自身难保，也会发出低吼，保护怀中幼崽。亲子鉴定结果出来的那天，谌孟珍特意给毛毛穿上漂亮的衣服。赵文龙的眼神里，有不耐，有不屑，他笃定这个女人是自取其辱。可结果出乎他意料，法庭宣判，赵文龙和赵毛毛之间，存在亲生血缘关系，他必须每个月付50元抚养费。这是为自己这么久以来，遭受的重伤和污蔑的最好反击。所有的误解、冷眼、苦难和屈辱，在这份判决面前，都烟消云散了。而那一刻，赵文龙这个混不吝的男人，好像被击中，一直愣在那里，审判长问了几遍，他才有所回应。庭审结束，导演王文黎抱着孩子走到他面前：这是你的亲生女儿，不抱抱吗？他的眼神突然柔软下来，定定地看着哭闹的婴儿，带着自己也没意识到的微笑。这个男人忽然顿悟了，他小心翼翼伸出手，触碰孩子踢蹬的双腿，真实的触感瓦解了他的防线，他哭了。庭审结束，赵文龙写了一封信，托王文黎转交给谌孟珍。“我对不起她们母女，使她们吃尽了苦头.......在我这不幸的四十年里，能够遇到孟珍这样的好姑娘，是我不幸中的大幸。才能使我有了自己的孩子，做了父亲。”或许，连他自己也没想过，这一生还能有这样的幸运，拥有自己的女儿。一开始谌孟珍没搭理他，但自己的女儿需要有一个父亲，也架不住身边的人一直在劝。王文黎一针见血地对谌孟珍说：你虽然赢了官司，却输了自己和半个女儿。看到这里，很多人以为故事就结束了，但我们真正要写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每年，谌孟珍一家都会去拜年，她家有什么困难，王文黎也总是毫不吝啬帮助。赵文龙的身体一直不好，他的收入，勉强支撑着家里的水电煤气等日常开销。十年间，谌孟珍剪了短发，辗转于一个个零工：托儿所、快餐店，营业员……毛毛六个月大的时候，就被放到托儿所，谌孟珍出去打工。别人的孩子三点多就被家人领走，毛毛只能等到七点多，妈妈下班后才能带她回家。有一次毛毛发烧，谌孟珍急忙给单位请几个小时的假，和赵文龙抱着孩子去看病。看完病，孩子饿，大人也饿，家里冷锅冷灶，什么吃的都没有。这种时候，十岁的毛毛会给妈妈擦眼泪，轻抚妈妈的背，也会打趣妈妈：没有学历，她只能做体力活。年龄渐长，也很少有工厂愿意用她。当清洁工，时薪6块钱，女儿的辅导班费用50一个小时。她不想去算这笔账，只是埋头苦干。乐观，积极，不自卑，她像是一束光，照亮了那些晦暗的日子。女儿10岁生日那天，谌孟珍答应，带女儿去看一场她心心念念的电影。她们兴奋地赶到电影院，准备去买她最喜欢的《哈利波特》，却发现要30元一位。女儿看着妈妈稍显犹疑地样子，懂事地拉着妈妈转身走了。她故意掩饰母亲的尴尬：晚上10点多才结束吗？我明天还要早起上学呢。一个年仅10岁的孩子，懂事得让人心疼。生活的困顿，妈妈的不易，她全看在眼里。赵文龙和谌孟珍经常和女儿开玩笑：太笨了，生在这样的家庭里。当妈妈继续逗她，当初就该抛下他们父女时，毛毛伶牙俐齿地反击：你找个好老公不会啊，为什么找这个人？每个月的工资、补贴，包括存折，他都悉数上交给谌孟珍。她觉得自己很累很累，一个人养活三个人，一个人撑起了整个家。
又一晃，10年过去，王文黎导演再次采访到了谌孟珍一家。这十年，女儿的成绩很好，20岁的女儿考上了美国的大学，已经读大三了。她读书不多，也无学历，但在这个一贫如洗的家庭，他们养出了一个最好的女儿。第一次送女儿去美国，毛毛哭得双眼红肿，谌孟珍不敢看自己的女儿。可毛毛不知道，每一次离开，妈妈都会独自在机场外等一小时多，直至飞机划过天际，她才会离开。因为来去美国的机票很贵，女儿常常几年不能回来，她就尽全力去打工供养女儿。毛毛在美国的监护人，曾邀请谌孟珍去美国做客，提出帮她买机票。谌孟珍说：“别人给毛毛提供那么多，又提供吃和住，我怎么可能要她的钱买票。哪怕是借钱，我也要去一趟，至少，要当面向别人表示感谢。”当年，为了挽回自己和孩子的名誉，她抛却面子，奋勇一战。这些年，再苦再难，她只在无人处，在深夜里，痛哭呐喊过。她像一株野蛮生长的植物，在最坏的环境，也能顽强生长。一个女人，用一生的付出和努力，让那句“我生下她就是害了她”，没有应验。尽管生活困顿，尽管物质匮乏，但她给予了自己能给的所有。一个大城市不负责任的父亲，遇到了来自小地方未婚先孕的母亲，但她的生命力像野草一样，感动了导演王文黎。伟大的母亲，当年的审判员，远在美国的夫妇，幡然醒悟的父亲，再加上王文黎导演持之以恒记录一个普通家庭20年的巨变。就是这一环扣着一环，才会促成这样曲折离奇，催人泪下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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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桌子，三观比五官更正，思想比套路更深。个人微信公众号：桌子的生活观(ID:zzdsh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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