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十万个问号丨蔷薇青少年戏剧
《地下花果山》剧中歌曲之一
建文是蔷薇青少年戏剧《地下花果山》的协作者之一，十余天的工作坊里，他与孩子们一同讨论上学的经历，父母的职业，和对未来的想象。
本文是建文参与戏剧工作坊后撰写的感想。雨下不完的台风天，与蔷薇的孩子们呆在一块，我们有很多问号，却没有答案。
海报设计/ 戏剧演员与协作者
蔷薇青少年戏剧《地下花果山》于8月5日至7日在深圳连演三场。这是一出关于孩子成长的戏，也是一出探讨上学出路的戏，这部戏的剧本由孩子们不断讨论集体创作而来。孩子们讲述升学、择业的问题，讨论被老师贬损的经历，讨论如何理解父母的工作：家政，送菜员，摩的大哥，流水线工人……
在做戏的过程中，对Z讲的一段话印象很深。“在深圳，电线无处不在，它们穿过墙体、埋在地下，数量如此庞大却不被看见，就像我们流动儿童一样。”公办-民办，深户-非深户，普高-职校，办公室工作-室外劳力……孩子们的故事里总有这么一系列的对比，而属于ta们生活的后者却总是不被看见，而身处地下。
如果说一年前看到的孩子们，还尽是花果山里野猴般的快乐，一年后ta们多少要头疼取经、五指山和阴曹地府，更多站在做选择的路口。从12岁到17岁，错开的年龄段里的遭遇与想法拼贴成一种群体的命运轨迹。
每个孩子曾经都想要上高中，从小学五六年级到高中中职阶段，这种信念在慢慢的变化——从模糊的往上考的执念，到面临选择时感受到的更沉重的父母的期待以及自身强烈的焦虑，再到幸运通关或者被放弃、否定并遭遇更复杂的社会环境时的痛苦迷茫。
也并不是所有的孩子都在这个轨道上。面对选择，N很平静，“不一定上高中，你可以去打工”，Z则有些无奈，“我已经慢慢领悟我的未来就是去种田打工”。这些或许不再上学的孩子们在大家关于孩子教育的讨论里吗？
就像一位在场观众说的那样，孩子们把这么多ta们平日不愿多谈的事情告诉我们这些大人，我们最应该做的是好好反省一下自己——为什么我们留给孩子们的是这么一个世界，而不是当爹去“教育”孩子“要读书”、“要努力”、“不要功利”。当孩子们都背着沉重的包袱而不想面对或者陷入自责、自我怀疑的时候，我们更应该让孩子知道这不是ta们的错。
孩子们用戏剧动作表现与老师相处的经历
图/ 热心观众泼冷水
或许由于“流动儿童”这个概念以及剧中对于升学、学校教育的呈现，观众在讨论孩子们的遭遇时，往往把问题收缩到“与户籍捆绑的教育资源不平等”、“职业教育改革”等教育政策问题上。但孩子们所讲述的却远比这些要多。
ta们有的在流动中过着留守的生活，有的同父母随迁而来，同在一个“家”中却并未得到关心陪伴，有的从小就在这里长大却得不到好的资源。ta们的故事里有留给各位的十万个为什么。
为什么父母的工作会如此不稳定断缴社保，而自己也因此就要离开深圳？
为什么父母的工作时间会如此长却没有合理的劳动待遇也没有时间陪自己？
为什么父母在外服务他人耗尽了自己的耐心而回家把气撒在自己身上？
为什么自己放学了不知道能去哪里吃饭？
为什么老师们能把部分孩子父母的工作用作贬低孩子的话语？
为什么自己非要背着那些父母沉重的期待往上爬？
为什么考不上高中就得不到父母的承认？
为什么进了职校就被告知毕业了可以进隔壁的流水线？
……
协作者与孩子们一起回答观众的提问
图/ XJX
这些问题不是“流动儿童”、“教育问题”能概括的，却是这批从事不稳定工作的工人们的孩子会遭遇的。而这些孩子们其中有一部分或许未来就是类似ta们父母的工人。
有的朋友讲这样藏着复杂问题的故事教育了自己，是呀，不过孩子们教给大人们的还有更多。ta们重情义，记得许多与朋友相处的细节，害怕离别，会彼此珍惜、彼此安慰。ta们有勇气，碰到问题会想要告教育局，大声讲出那些事情的不合理之处，或者靠自己和同伴反抗回去。ta们大胆谈爱，还没有在琐碎的生活中磨烂对生活细微而丰富的感受。ta们的表演天赋、玩笑能力、对这个世界的想象力、对他人细致的照顾常常让我惊讶而欢喜。其实相比不少乖乖服从学校秩序，一步一步往上走的孩子来说，这些孩子更有创造力，也更有创造一些别的可能性的潜力。
对于“花果山”，理想中的社会，孩子们敢想也敢说，白领与蓝领定期互换工作、施暴者被强制做家务并倾听他人、家务劳动有偿、上学没有壁垒、大家学并做自己真正感兴趣的事情……反倒是不少大人习惯了嘲笑“理想”，对于未来的世界失去想象力与行动力而陷入虚无，或者提出这是不可改变的“国情”。孩子们在地下提出的花果山，有时比在地上晒太阳的大人们提出的更有力量。
孩子们共同想象“花果山”，并集合成剧本
图/ 热心观众泼冷水
在蔷薇和孩子们一起聊天分享，时常觉得心疼却也快乐。除了ta们身上那些让人雀跃的特质之外， ta们的信任也尤其珍贵，这种信任让我觉得自己也有价值。今年剧里跳舞的环节，我多少是迫不及待地冲上去跟着一起蹦，只因为和大家在一起的感觉很美好，会让我想起在剧场里大家靠在一起，在毯子上躺平聊天，追逐打闹。
那些爱与自由不可替代。和大家一同听雨，心能沉下来，看它慢慢下，看云雾聚起又散开。也会更野，放纵地踩起积水、尖叫。
只是当抽身出来，独自置身在这下不完雨的台风天时，却多少有些窒息。若不是在蔷薇，我们还能找到这种彼此治愈的关系吗？那么那些未曾遭遇蔷薇的孩子们又在面对什么呢？
更多的《地下花果山》观后感：
集体创作
尹丽君 贺志坚 周家豪 宋卓航 罗 岩 诸慧康
罗珂欣 廖馨晨 赖楚珠 牛春艳 叶丹耘 王鹏宇
周祺钰 郑日荏 雷诗雅 丁 当 五花肉 建 文
演出
叶丹耘 尹丽君 贺志坚 周家豪 宋卓航 罗 岩
诸慧康 赖楚珠 牛春艳 王鹏宇 周祺钰 郑日荏
雷诗雅
剧中歌曲
《男孩女孩》-绿色蔷薇儿童合唱队/黄世晓
《夏天的名字》-同心少儿合唱队/段玉
《带走时间的列车》-绿色蔷薇儿童合唱队/段玉
剧场集体协作
吴加闵 五花肉 建文 丁当 叶丹耘 尹丽君
海报设计
戏剧演员与协作者
协力
vvy XJX 小树 千里 鲸鱼 文凤
芳姐 万万 琼瑶 秋香 Jane hh
琳琳 玗澄 子悦 小芳 一帆 雨桐
饭饭 大黄 绛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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