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选书摘 | 除了微表情，人们还在用哪些方式进行交际？

有一种广义的语言观将语言视为一个生命有机体——这个有机体是个体的、动态的、开放的、充满活力的和有创造性的，它可以超越语言间的界限，进行自由的表达。当我们从广义的角度来看待语言时，语言的概念就会得到放大，并超越人们传统的语言概念边界。语言的表现手段包括数不尽的创新内容、陈述形式以及各种呈现模式（如音乐、舞蹈、美术、图像、图标、视图、服装、建筑、体势、沉默以及各种其他的“非语言”或“非言语”标记）。事实上，我们有无限的方法可以用于交际、表达和沟通，而且这些方法已经远远超越了语言及其他言语标记。

在《语言政策：隐意图与新方法》一书的第一章，作者艾拉娜·肖哈米（Elana Shohamy）为我们介绍了一种扩展的语言观，把语言看作一个开放的、自由的、动态的、创新的和不断发展的过程，认为语言之间没有既定的界限，“语言交际”可以使用多模态的表征和不同的形式。下文将分别描述以下各种手段是如何作为交际行为而得到应用的：食品、服饰、建筑、视图、图像和数字等。

一、通过食品进行的交际

著名厨师叶思拉·阿哈罗尼（Yisrael Aharoni）描述了他通过食品进行交际的状况，当时他身边的人只会汉语。尽管存在语言障碍，但他还是设法仅仅通过食品来与身边的人进行有效互动，甚至成了他与身边人之间一种最具有创造性的交际方式，而且没有错过任何一个“语言”编码。

叶思拉·阿哈罗尼（Yisrael Aharoni），以色列著名厨师，在以色列开办两家著名的中餐馆Yin-Yang和Tai-Qi。

伊塔洛·卡尔维诺（Italo Calvino 1985）在《帕洛马尔》一书中描述了一家开设在奶酪博物馆的奶酪商店是如何既有深度又多维度地使用食品语言的：

这家商店就是一本词典，其使用的语言都是有关奶酪方面的，它们可以总体上构成一个系统：其形态学（morphology）记录了形形色色的词汇变格（declensions）和词汇变体（conjugations），其词汇系统则如同所有具有上百种方言支撑的其他语言的词汇系统一样，体现了丰富的同义词、成语、具有隐含意义的词以及带有细微词义差别的词。不过这种语言是由商品构成的，商品的名称只是它的外表、它的工具。但是，对于帕洛马尔先生来说，学点商品名称是他必须采取的第一个措施，只有这样他才能把眼前稍纵即逝的各种商品名称记住。（Italo Calvino 1985）

二、通过服饰与时尚进行的交际

2004年2月，有一群男士为了服饰平等的观念而在纽约城的街道上游行。他们认为男性也有权穿连衣裙和各种长度的短裙。他们在曼哈顿的大街小巷上游行，要求终结长期以来裤装对男性服饰的统治和压迫，并声称他们是在为男性穿裙子的权利而斗争。

外貌，尤其是服饰，是人际交流和信息传递中一种强有力的交际形式。对大多数人来说，服饰是一种有效的表达形式，对统治阶层以及那些需要表达自己集体身份和个人身份的人尤其如此。“制服”这个词就体现了这种概念。例如，军装的主要功能是用来营造“团结统一”的氛围。 

麦当娜（Madonna）通过服饰来表达她不断变化的身份，她的这种形象常常被看作服饰交际的典范。通过服饰来进行的交际充分表现了交际者的各种身份，如年龄（青年装、中年装和老年装）、性别（男装或女装）和职业（制服或便装）。在很多国家，人们通过穿黑色或白色衣服来表达哀思。此外，衣服的不同颜色还可以用来表达人们不同的心情（如欢乐、悲伤、兴奋、爱国和诚实）和群体身份（如军人身份和其他职业人员等）。服装的质地也能传递身份和意识形态，如皮装象征权力，棉布象征自然，丝绸象征柔软，聚酯象征坚持，等等。 

三、通过建筑进行的交际

普尼克斯（Pnyx）半圆形建筑物的发明就体现建筑传达理念的思想。在公元五世纪，普尼克斯（Pnyx）被设计成一个半圆形的砖石建筑，在这个建筑的基础上形成了一个十分高大的挡土墙，它支撑着一个能够容纳几千人的剧院式结构。在半圆形的中心矗立着一块岩石，两旁都有台阶通往岩石顶部；该剧场的形状确保了每位在场的人不仅能看见发言者，而且还可以看见所有其他在场的观众。古希腊与古罗马时期的建筑遗产——古希腊的神庙和古罗马的宗教、民用及军事建筑，为文艺复兴之后500年的大多数文明世界提供了建筑语言的“语法”。（Sudjic& Jones 2001）

建筑通常是政治领导人、群体和个体用来表达和传递思想和意识形态的一种交际形式。萨迪奇和琼斯（Sudjic& Jones 2001）在他们的专著《建筑与民主》（Architecture and Democracy）中举例说明了建筑是如何被用来表达民主机构理念的，如雅典开放式讨论中的民主概念、法律面前人人平等的思想和在市政府政治大会上的发言机会以及重要决策的辩论（这种辩论往往在公共论坛上举行，最后的决策由公民投票来决定）。

四、通过视图和图像进行的交际

视图、照片、图形和图像是文学交际中必不可少的组成部分。但是，尽管它们具有丰富文字阅读的功效，在成人文学和成人文本中却很少见到这些形式。著名作家罗尼特·马特龙（Ronit Matalon）倡导将视图也纳入文本当中，因为视图可以为读者提供更有深度和更有洞察力的内涵。她认为图片是文本建构的得力助手，她还意识到图片对深化文本的理解是多么重要，因此她决定把图片纳入自己的写作中。但她承认自己受到很多文学圈内人士的批评，尤其受到那些不把图片当作“严肃”文学的人士的批评。他们认为儿童文学中可以大量使用图片，但成人文学中不宜使用。显而易见，如今的电子通信中已经很广泛地使用视图和图像，并把视图、声音和文字三者都结合起来了。这是一种很多人已经接受的新风格，并在各种读本中完全站稳了脚跟。

罗尼特·马特龙（Ronit Matalon），以色列著名作家，图为其1994年出版的图书A Story that Begins with a Snake's Funeral的插图。

米切尔（Mitchell 1986）通过一一点名的方式描述了形象（imagery）的总体情况。“我们把照片、雕塑、幻影、地图、图表、梦境、错觉、场景、投影、诗歌、模式、记忆甚至思想都看作是形象，光这张长长的名单就似乎让我们觉得要系统和一致地理解它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她指出：“我们最好一开始就把形象看成一个庞大的家族体系，它会在时空中移动，并在移动的过程中发生巨大的变化。”她还根据不同的机构话语（institutional discourses）对形象进行了划分，以便区分彼此不同的形象。

五、通过数字进行的交际

数字是传递重要信息的又一交际方式。奥莉·肖哈米（Orlee Shohamy 2000）描述了纽约市的命名时尚：那里的人们按照街道地址来命名地方、饭店、酒吧和夜总会等。比如：“89号酒吧、23号酒吧、292号画廊或者60号汤普森精品店（后面连‘酒店’这个词都省略了）。”

第五大道（Fifth Avenue），美国纽约市曼哈顿一条重要的南北向干道。

她对数字命名背后的含义是这样解释的：“唯有用地址来命名的酒店才适合把酒店一词省略掉。”“在纽约这个极端个人主义的城市里，怎么可能用同一化的方式来涵盖这些多元的现象呢？”她注意到这是一种新的语言形式，并提供了如下解释：“这种疯狂使用数字的状态可能体现了一个事实——数字最终战胜了文字……在美国这样的资本主义国家，‘金钱至上’的思想盛行，而表达金钱的语言就是数字。”她还进一步详细地解释了这个现象：“在我们如今的信息时代，人们的姓名、思想甚至情感都变得越来越秩序化、类型化和数量化。域名（URLs）可能以名称的形式出现，但众所周知，它们事实上就是网络地址，是由0和1组成的二进制码。”

图为美国21俱乐部（通常简称“21”），位于纽约市第52大街21号，特色是入口上方的彩绘铸铁草坪骑师雕像，建筑物内部的墙壁和天花板上覆盖着由著名顾客捐赠的古董玩具和体育纪念品。

因此，语言的定义已经超越了传统和狭义的言语本身。但尽管现实如此，人们还是难以把上述种种交际形式也接受为正规的“语言”。在教育领域，人们还是将语言牢牢地限制在文字层面上，将语言定格在狭隘的界限之内，不敢越雷池一步。语言混合体和混合语的使用依然被看作不正规的交际形式，而且常被视为言语交际的竞争者或替代者，而非言语交际的补充者。但是，这些交际形式正在迅速地渗透至媒体，尤其是网络之中，其表现形式多种多样，包括文本、音乐、动态图片和图标。很可能是由于技术的原因，才使得这些交际形式和多模态表征有了在教育和社会领域生存的合理性。

小结

“交际”不仅能通过语言本身来进行，也可以通过体势、数字、食品、时尚、图像、建筑以及其他表达手段来进行。除此之外，还有沉默、艺术、音乐、舞蹈、涂鸦、说唱、绘画、公共标识、宣传广告和摄影等。在这些多模态表征手段中，每一个又能以自己的方式创造新的、独特的元素。所有这些元素整合起来，便能给我们提供一个更全面的画面，进而促进我们在私人和公共语言空间中进行各种活动，如创新与扩展、信息与调解。正是所有这些元素的整合才形成了人类的交际。

以上内容摘编自《语言政策：隐意图与新方法》

艾拉娜·肖哈米（Elana Shohamy）著

（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2018）

拓展阅读

《语言政策：隐意图与新方法》

★图书介绍

《语言政策：隐意图与新方法》通过分析有关语言使用的决策以及关注这些决策对社会不同群体所带来的影响及潜在制约，探究语言政策实施背后的隐性意图。作者从以色列等国家的语言政策实例出发，结合政府、教育机构和媒体对语言政策的显性和隐性应用，介绍了语言政策的概况，揭示并分析了用于制定语言政策（如语言法、教育政策、语言测试、公民要求、宣传内容甚至教育材料等）的具体机制。

★主编选荐

该书突破了传统的语言观，从后现代主义的视角审视语言和语言行为，拓展了语言政策的研究范围。特别是对以语言测试、语言景观等为代表的语言政策工具的探讨，让读者更好地理解隐性语言政策。本书的另一个贡献是从批评话语的路径揭示语言政策中的隐秘意图，是语言规划领域一个具有方法论意义的实践指南。

★图书目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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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 | 张立萍 吴晓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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