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长征 | 对外汉语文化教学的总体原则

中华文化的对外传播，古已有之。文化的传播是一项伟大的事业，又是一项艰难的任务。古代的玄奘求法、鉴真东渡，都是突破了人事上的重重阻力、地理上的千难万险才最后达成的。在科学昌明、交通发达、信息快捷的今天，地理的阻隔早已不再是国家之间文化交流的障碍，但是许多别的障碍仍然存在着，新的问题和困难也不断出现。

在新的历史条件下，如何在对外汉语教学中更好地传播中华文化，树立中华文明的正面形象呢？针对现实情况，结合具体案例，我们试着提出一些基本的原则和方法，希望能够在实践中不断地得到修正、补充和深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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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同文化之间互相尊重 坚持文化平等原则

在古代，中国长期是世界重要的文化中心之一，也曾长期以中央帝国自居，为自己的文化而感到自豪。鸦片战争后，中国处于落后挨打的地位，文化自信心也受到很大打击，开始了对西方文化大规模而持久的学习。在全球化的今天，中华文化再一次走向世界。我们要让世界人民了解中华文化，消除隔膜和偏见，在文化交流中互相借鉴、取长补短。在这个过程中，我们要摆正自己的文化心态，不可崇洋媚外、妄自菲薄，也不可盲目傲慢、自高自大。

近代以来，欧美在世界上长期居于领先地位，产生了西方中心主义，对非西方的文化往往有一种轻视。欧美的学校很少讲授东方的历史文化知识，许多世界历史、专门史著作并不论及东方国家，造成欧美学生普遍对中国和东方了解较少。这与中国学校大量开设欧美语言、文学、艺术、历史、哲学、社会学等课程，中国学生对西方了解比较多的情况形成鲜明对比。西方所取得的辉煌成就诚然值得钦佩，但是东方文化复兴的潜力也是不可限量的。相信随着中国和其他东方国家经济实力和文化影响力的不断增强，以及越来越多的国际间文化交流，西方中心主义思想会逐渐得到纠正。对外汉语教师应该具备充分的文化自信，在这个过程中发挥应有的积极作用。

从另一方面来说，对外汉语教师又要避免对中华文化的盲目自傲和自夸，不要将自己由于感情上的热爱而产生的不符合事实的理念向学生进行传播。中国并非什么都是世界上最好的。有些由于影视、小说的虚构情节，或媒体的不实报道而造成的比较明显的认识误区，是应该避免的，如“中国是世界武术之乡，功夫最厉害”“美国军校学员人手一本《孙子兵法》”等等。所以，我们要多读书，多思考，要客观地看待自己国家的历史和文化，了解它的优点和缺点。人类历史上创造过伟大文明的民族有很多，中华民族也只是其中之一。中华文明曾经对人类文明做出过巨大贡献，但同时也深深受惠于其他文明。所以，我们应该对其他文明加深了解，保持敬意与谢意。

传播文化精华 避免哗众取宠

中华文化和世界上所有国家的文化一样，有精华，也有糟粕。我们要弘扬精华，摒弃糟粕，对内对外都是如此。那些文化糟粕，作为历史上曾经出现过的客观现象，在今天仍然具有学术研究价值，但是也仅限于此，不能再作为中华文化的象征符号，在普通文化传播的过程中加以大力宣传。不能为了迎合一些人的趣味，而和他们一起大谈特谈中华文化中那些过时的、不人道的、不科学的东西。那样非但不能起到宣传中华文化的作用，相反，只会给中华文化抹黑，带来负面的影响，如男尊女卑观念、一夫多妻制、太监制度、女性裹小脚等等，如果授课过程中需要提及，可以做学术性的客观介绍，但是一定要以批判的态度。一些和迷信相关的东西，如算命、看相、看风水、巫术之类，更是不能宣扬。

要能够分辨精华与糟粕，首先要提高自己的文化修养和鉴别能力，坚持科学，反对迷信；其次要有坚定的意志，坚持独立思考，不随波逐流，不人云亦云。有些属于文化糟粕的东西很有噱头，容易引起不明就里的外国学生的兴趣。但是，不能因为学生对什么感兴趣，我们就跟着夸什么、宣传什么。我们要有自己的原则、立场和眼光，要自己掌握主动权，并努力向学生解释，帮助他们正确理解中华文化中的种种复杂情况。如果学生实在想要了解，教师可以给他推荐合适的参考书，让他自己去阅读。

妥善处理敏感问题 维护国家尊严

敏感问题是对外汉语教师难免要面对的问题，敏感问题往往和政治有关。由于西方长期对中国并不了解，在一些国家甚至存在长期的歪曲介绍和宣传，使得我们在有的时候不可避免地要面对许多这方面的困难，甚至矛盾冲突。一些对政治感兴趣的外国学生，尤其是汉语表达能力比较强的高级班学生，有时会在课堂上提出一些比较敏感的政治问题。我们并不主张在语言课堂上过多谈论政治话题，更不主张教师主动提起敏感话题，但是如果遇到学生提问此类问题，教师还是应该给予回应。对于这类的问题，在外国学生面前，我们必须能够自信地有理有据地应答。如果张口结舌，或避而不谈，都会让学生们觉得“中国是不是理亏？”这样就不能维护国家尊严。

案例

A 教授上高级汉语班的口语课，规定每天上课时，由一位学生做 5—8分钟的主题发言，然后大家可以就该主题进行讨论。一天，有一位来自西方国家的留学生在发言中慷慨激昂地谈他关于支持新疆、西藏的看法。

学生

老师，为什么中国不愿意让其独立？

没有哪一个正常的国家会同意让自己的国家分裂。比如英国就不愿意让北爱尔兰分裂出去。美国政府在 1861 年—1865 年，为了制止南方各州的分裂活动，进行了长达 4 年的惨烈内战，也就是你们都知道的南北战争。南北战争保证了美国的统一，也保证了美国走上繁荣富强的道路。如果当时美国分裂了，就没有今天强大的美国了。既然你们知道要维护自己国家的统一，为什么又要支持别的国家分裂呢？

老师

学生

那不一样，新疆和西藏本来就是独立的国家，是被中国占领了。

中国早在离现在 2000 多年的汉朝的时候，就已经对新疆实现了有效的管理。虽然后来几次中断，但是新疆始终与中央政府保持着密切联系。尤其是在清朝时，新疆便已成为中国版图的很稳定的一部分。西藏则在元朝的时候就归附了中央政府，从那以后一直都是中国的一部分。新疆、西藏成为中国领土的历史，都比美国建国的历史还要长得多。也许你不太了解中国的历史，如果你对这些问题感兴趣，下课以后我愿意仔细地和你说一说。

老师

B 同学于是无话可说。来自各国的同学们也都纷纷发言，大部分同学并不支持 B 同学的观点，而是支持中国维护统一。

讲评

敏感话题的出现，往往是突如其来的，而且有时学生会直接要求听听老师的意见。在这种情况下，躲是躲不过去的。实在要硬躲就相当于一次小小的外交失败。冲动发怒则更不可取。教师除了需要有很强的应对能力、灵活的处理方法、不卑不亢的交流态度外，最重要的是要有深厚的相关知识。

A教授由于平常在中外历史方面都有较深厚的积累，并且深入思考过相关的问题，所以能够处变不惊、胸有成竹，将中国和欧美的情况加以类比，并对相关史实做了简要阐述，很好地反驳了 B 同学的言论，既有知识，又有逻辑，值得称赞。

树立良好的自身形象

“民间文化大使”这一特殊身份，对于我们来说是压力，也是动力。它推动我们进步，让自己变得更优秀。当我们和外国人在各种场合进行交流的时候，我们代表的是中国的知识分子、中国的文化精英。整洁得体的服饰、深厚的学养、良好的知识结构、谦逊礼貌的态度，就是我们最好的名片，能够帮助我们获得外国友人的好感和尊重。这种影响是潜移默化的，这种工作是需要长期努力的。

以上内容节选自：赵长征，刘立新，《中华文化与传播》，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20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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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 | 吴晓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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