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在寅访美观察：美韩联盟的全新动向

美东时间5月21日，美韩两国总统在白宫会晤，随后发表了韩美联合声明，一如此前日本首相菅义伟访美时的程序。菅义伟访美时，双方高调宣称强化美日同盟并赤裸裸剑指第三国；而此次文在寅访美，拜登和文在寅无论是公开表态还是韩美联合声明，都显得低调、谨慎。

图片说明：这是5月21日拍摄的美国总统拜登与到访的韩国总统文在寅在白宫举行联合记者会的视频直播画面。（新华社图）

首尔的谨慎

对于两国的“谨慎做法”，美韩媒体分析认为，一种可能是韩国本就不想在世界和地区大国中选边站队；另一种可能是韩国鉴于历史、现实及对自身安全、经贸利益考虑，不愿公开刺激另一大国。若是前者，说明韩国对当下国际和地区形势及朝鲜半岛局势，包括自身与其他大国关系，有自己的战略研判和清醒认识；但若是后者，则情况要复杂得多，变数也大得多，恐难经受国际和地区战略博弈大风浪和关键时刻的考验。

无论出于什么原因，文在寅没像菅义伟那样，肆无忌惮与美国勾结，挟美自重、狼狈为奸，而表现出谨慎和收敛，这一点值得期许。在华盛顿对首尔不断施压拉拢的情势下，首尔能做到这一点，已属不易，不必期望更多。同时也再次证明，各国有自己的国防安全、核心诉求和双边利益的考量，美国拉帮结派并非都能得手。

首尔的兴奋

文在寅的美国之行总计5天3夜，随行政商大员云集。青瓦台官员多次表示，文在寅总统对访美格外重视；拜登总统在接待文在寅时也直言，大家可能不知道文在寅总统对来到美国有多么高兴。文在寅的高度兴奋，究竟何故？

其一、作为拜登上任以来在白宫接待的第二位外国领导人，文在寅和韩国都领受了难得的“外交面子”，牵动了韩国竭力谋求世界大国地位的敏感神经。其二、韩日虽同为美国盟友，但矛盾深厚；两国在对美问题上常常争风吃醋，文在寅紧追菅义伟步伐访美，也算为韩国挽回点面子。其三、文在寅此行访美最看重的是通过与拜登会晤，当面敦促华盛顿推动对朝政策和与朝恢复对话。

特朗普执政之初，朝鲜半岛局势骤然紧张，美朝剑拔弩张；文在寅利用韩国平昌冬奥会之机顺水推舟，在美韩间积极斡旋，促成了美朝领导人三次“历史性会晤”，为其自身赚取了大把“政绩分”。然而，好景不长，美朝关系热热闹闹一阵后再次陷入僵局，这对韩国不利，对文在寅更不利。

资料图片：2019年6月30日，在板门店韩方一侧，金正恩、特朗普和文在寅共同会面。（新华社发）

首尔的坚持

美朝关系再次陷入僵局、半岛局势再次波动紧张，文在寅对此既不安心，也不甘心。总统任期不足一年，文在寅不得不分秒必争，试图推动拜登与朝鲜领导人再次会晤。文在寅在执政四周年的讲话中深情表示，这是他总统任期内的“未竟事业”。如果文在寅能如愿以偿，则其外交政绩能再次凸显，并能留下政治外交遗产。但若半岛无核化和美朝关系以及直接受此影响的韩朝关系继续限于僵局，甚至出现恶化，则文在寅上任以来的主要外交心血将付之东流，韩国的安全也得不到保障。

然而，文在寅在焦虑，拜登并不着急，平壤也表现得一如既往的坚定和淡定。拜登自己的政治外交议程中，显然有其他更重要的议题，也不愿意延续特朗普式的外交秀；相比与平壤对话，他更希望推动韩国更加明确坚定地站到美国的地区和国际同盟阵列中。因此，文在寅急急亲赴华盛顿，希望通过与拜登总统当面密谈，推动美国对朝政策行动，并从领导人层级直接协调美韩对朝和对半岛无核化的立场态度。

美韩媒体评论说，大家都认为恢复美朝对话尤其美朝首脑会晤，以通过外交解决半岛完全无核化问题是不可能的事，但文在寅不相信和也不甘休，他一再强调有能力也有把握推进此事。这段时间来，首尔为此频频发声，陈述自己的乐观理由；同时韩国驻美大使也与美方官员进行十多次秘密沟通，为文在寅访美特别是美韩首脑会晤打前站。

华盛顿的敷衍

从文在寅与拜登的会谈、韩美双方的表态以及美韩联合声明看，首尔的努力有一定成效。华盛顿对美朝对话虽不积极，但出于其他考虑，也顺水推舟地应付，以满足首尔的外交需求和面子情绪。从公开信息看，美方赞同韩方主张，表示愿意推进美朝对话，推动半岛无核化问题的外交解决，缓解半岛的紧张局势；但美方的态度是平壤必须首先有诚意，至少有实现无核化的承诺。美方对特朗普时期的美朝双方各自上演“外交秀”不再有兴趣。

韩联社报道称，拜登在同文在寅会谈后的记者会上，“闪电般宣布将任命东亚及太平洋事务助理国务卿星·金为美国对朝特别代表，以展现积极落实对朝政策的决心；但双方在记者会上并未具体言及无核化谈判路线图。有观点推测，双方在为重启朝美谈判寻求突破口的问题上，可能出现意见分歧。尤其引人关注的是，拜登在记者会上称，朝鲜实现完全无核化是令人难以置信的艰难目标，他对实现该目标不抱任何幻想”。

从这些意义上讲，目前文在寅对朝美和朝韩关系的积极态度和主张，多半是一厢情愿。大家看到了美韩领导人在白宫的亲密会谈，但并未看到改善朝美和朝韩关系的实质性内容和实施步骤。正所谓，这次美韩“恳谈”，醉翁之意不在酒。

美韩回避中国？

拜登自上任以来，始终在以所谓的“民主共同价值观”为借口，推动扩大和强化美国战略联盟体系与行动，其主要针对性不言而喻。在文在寅访美筹备和实施期间，美国政客和舆论都在以各种方式对韩施压和拉拢。因而，韩国对华关系、美韩和美日韩对华战略同盟特别是美中关系，是文在寅此次访美的舆论关注焦点之一。

但美韩对此的表态都很谨慎。从美韩双方发出的信息和报道看，文在寅访美期间，双方几乎没有直接提到中国；美韩联合声明及美韩领导人在会谈后的记者会上，也只字未提中国。但美韩官员透露称，双方在接触中并未回避关于中国的话题。公开信息与表态的谨慎克制，并不代表文在寅在美期间美韩首脑的全部谈话内容和真实信息。

耐人寻味的五个动向

即便从美韩双方的公开言论和信息看，也有五点值得关注。

一是双方直接高调渲染了韩美传统与现实的紧密关系，尤其是韩美战略同盟关系。拜登说，美韩“共同牺牲和合作的历史，对维持世界关键地区的和平与稳定至关重要，文在寅总统和我及我们的团队举行了很好的会议，讨论了我们共同的议程……我非常喜欢我们的会谈……我期待继续我们的讨论，并在我们面对新挑战以及我们将共同应对时，进一步发展美韩关系”。文在寅表示，“我祝贺美国成功成为世界的榜样，因为它克服了COVID-19，实现了经济复苏，并在拜登总统的领导下团结了整个国家。韩国和美国是70多年前结成的坚强盟友。美国是我们永远的朋友，在我们迫切需要的时候帮助了我们，并带领了我们”。文在寅称，“世界欢迎美国的回归，并寄希望于美国领导人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做的更多”。

资料图片：韩国总统文在寅。（新华社图）

美韩领导人的这番话不无外交辞令成分，也表露了他们的真实心态。文在寅在其他场合也常常对美国大加吹捧，不断对美高调示好，这既正常也不寻常。首尔无疑清楚美国当下的国际战略与竞争交锋，文在寅的高调表态已足以显示其立场，无需提及或抨击盟友的对手。

二是美韩间接表达了对印太“四方机制”和涉台问题的立场态度。美韩联合声明虽未直接表示韩国将加入美国为首的印太“四方安全合作机制”，也未直接涉及台湾问题，但明确表示：“美韩关系的重要性远远超出了朝鲜半岛：它以我们的共同价值观为基础，并确定了我们各自对印太地区的态度。我们同意，我们将努力使韩国的新南方政策与美国建立自由开放的印太愿景相一致”。声明还强调，“美国和大韩民国反对一切破坏、扰乱或威胁以规则为基础的国际秩序的活动，并致力于维护一个包容、自由和开放的印太地区。我们保证维护和平稳定、合法通商、尊重国际法，包括南海及以外海域的航行和飞越自由。拜登总统和文在寅总统强调维护台海和平稳定的重要性”。

这些话虽经过了刻意包装和修饰，但总体上让人感觉似曾相识，尤其是与美方一再的歪曲指责和含沙射影一致，值得寻味和警惕。有分析认为，其中一些话实际上已释放了韩方对“四方机制”的信号，暗示了韩国在涉台问题上的韩美立场一致。

三是美韩决定建立并强化国际“疫苗联盟”。拜登正在利用美国在新冠疫苗研发生产方面的技术优势，竭力推行美国的“疫苗外交”，强化美国的全球疫苗领导权和控制权。文在寅表示，韩美双方将建立疫苗全面伙伴关系，意在将美方的疫苗研发能力和韩方的生物制药能力相结合促进疫苗生产，由此向全球尤其是印太地区更迅速地供应疫苗。而这正是拜登在强化美国疫苗外交和印太战略中所强调和急需的，韩国积极担任美国疫苗的主要生产商和供应商，无疑是在积极配合美国推进全球“疫苗外交”。美韩舆论指出，这是美韩联盟的一种新合作方式。

四是美韩决定进行大规模的新经济、新科技和全球新产业链合作。韩国三星、现代、SK和LG等企业巨头，在文在寅访美期间均宣布将在美国加大投资，以强力支持拜登的新基建、新科技、新投资和新产业链安全战略。文在寅政府在拜登强化美国经济、科技、产业实力和国际竞争力的关键时刻，大手笔出手支持，也很不寻常。

五是美国给予了韩国导弹发展自主权。文在寅访美期间，双方就终结《韩美导弹指南》达成了协议。《韩美导弹指南》签署于1979年，其间经过四次修改，逐步放宽了美方对韩方导弹最大射程和弹头重量的限制。此次韩美终止该指南，意味着美国完全放开了对韩国的相关限制，韩国由此可以掌握导弹的主权并进行需要的开发和部署。

从这些信息和动态看，观察分析文在寅的华盛顿之行，以及当下和今后的美韩关系和美韩战略同盟新动向，不能囿于传统战略思路观念，而应有新的视角、新的关注和新的警惕。

作者：浦江

来源：东方网·东方智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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