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草间的特展《草间弥生：一九四五至今》在香港火热开展，关于这位艺术家的讨论又再次被推上社媒。今天我们截取了草间弥生身上的几个关键标志，与大家一同解构这位世界级大师身上的艺术密钥。
“我一天到晚都在制造这些令人生畏的形象，借此来克制我的情感，也只有通过这种方式我慢慢把恐惧变成了我熟悉的事物。”草间出生于日本长野县。十岁起，草间看到的世界开始扭曲变形，眼见之物会不受控地布满密密麻麻的波点。这与她不幸的童年经历有关。虽出生在富庶家庭，但父亲不忠母亲又惯用暴力，长期的精神折磨让草间患上了精神分裂和视听障碍。为了对抗这种恐惧，画画成为了草间逃避现实的最后净土。草间弥生称自己的作品为“艺术药物”。比如草间给母亲画的自画像（下图左），画中的母亲紧闭双眼似乎在拒绝接近，而波点又像细胞分裂般繁殖，这既是表达叛逆，也是对一直被母亲暴力压制的情感宣泄，同时还是以画画驱赶恐惧进行的自我拯救与疗愈。
△ 草间儿童时期的铅笔画
草间早期的作品大多抽象而具视觉冲击力，在怪异的波点加持下，作品看似平静却又暗流涌动，奇幻激进又充满孩童般的天真。虽然这种前卫的风格在问世之初并不被接纳与欣赏，但当人们真正走进这个怪诞又奇趣的波点世界之后，又会不禁感叹她真是个像梵高一样的天才。△草间部分早期作品：
《Leaves》《无限世界》《山》
《在日落的鲭鱼天空》《我的爱的星之精灵》《无题》
《残梦》《阿姆斯特丹的运河》《花与花坛》
如今，草间以 600 多件拍品成为了全球最贵女性艺术家的代表。如今，越来越多的人被这些无尽的波点，跃动的条纹，以及重复的奇怪纹样吸引，搅动，并最终跌入草间创造的这个混淆了真实又带着强大魔力的异想世界。
“把全部的精神都集中在一个南瓜身上。犹如达摩面壁十年。”草间最近一次爆火是在刚刚过去不久的 LV 联名活动。这次合作除了在单品中加入了标志性的波点元素之外，草间的“老朋友”南瓜元素同样如期出现在世界各地的多个地标建筑。
△本次联名装置陆续登录东京、巴黎、纽约、以及国内的上海油罐艺术中心、上海前滩太古里、成都远洋太古里、深圳湾万象城等地，参与本次合作的系列限时店悉数以特色装置呼应草间特有的视觉美学。如果说不断繁殖的波点是因为精神疾病，那南瓜为什么也能成为草间的另一个极为重要的创作符号呢？这同样与草间的童年经历有关。△《午夜南瓜》，1989年作。在草间众多南瓜作品中，这幅彩色南瓜相对更加出色和罕见。佳士得最高估价达500万港元。
出现幻听幻视后，草间还发现周围的一切会发光，花朵也开始说话，世界变得怪异又陌生，母亲的不理解更是加剧了草间内心的不安。但好在禁闭室里的南瓜是个温暖的伙伴。南瓜默默陪伴，轻声安抚，与草间度过了无数个糟糕的夜晚。陪伴最微不足道，但也最弥足珍贵。小时候，这种乡村随处可见的，质朴无华的农作物是家庭温饱和稳定的代表。于是长大后，草间试图将这些被忽视的、不起眼的南瓜抬高到值得所有人思考的地位。如今，南瓜给予草间的强大精神安定感已经传至世界各处，母国日本的多个美术馆都可以看到她风靡全球的立体南瓜作品。△（左滑查看）Forever 现代美术馆祇园；十和田市现代美术馆；原美术馆别馆
不久前，草间的《跳舞的南瓜》等九件雕塑和装置作品现身卡塔尔世界杯，布满波点的怪异南瓜与来自世界各地的观众相遇。草间也以这套《我的灵魂永远盛开》作品成为了本届世界杯公共装置参展作品最多的艺术家之一。△（左滑查看）《跳舞的南瓜》、《波尔卡圆点在树上上升》以及系列花朵装置《 向天空诉说我心的花朵》
被草间的南瓜主题作品“带火”的例子也有不少。比如在海天一色的濑户内海与《世界尽头的南瓜》（黄南瓜）合影是很多游客前往直岛（濑户内国际艺术祭举办地）的必玩事项。这两个巨型南瓜不仅成为了艺术节的标志景观，也凭借着超高的热度为艺术节的知名度与人气助力不少。△图源马蜂窝
有媒体曾点评：这两年越来越多的浸没式展览成为网红展，艺术、商业、娱乐之间的界线一再被模糊，而这三者恰好以恰当的比例在草间弥生的作品中产生交集，比如“无限镜屋”系列。
“无限镜屋”系列是草间最经典的沉浸式装置作品之一。布置方式说起来并不复杂，在堆满主题装置物的房间中，把霓虹小灯放在装置内或点缀在镜像空间中，利用镜面的反复反射营造出视觉无限延伸的镜像错觉。当然，现在看来这样的场景不足为奇，但草间的第一件《无限镜屋》诞生于1965年，也就是说早在五十多年前，草间就已经在探索艺术的更多表现形式并创造性地以沉浸式装置的方式呈现。而且哪怕是在今天，这种“把自己缩小，把未知放大”的互动场景，仍然吸引着参观者们纷纷举起手机，留住这个仿佛能带自己跳出地球去往另一个新奇宇宙的奇妙感受。所以称草间为沉浸式装置艺术鼻祖似乎也不为过。△2017年，草间在赫希霍恩博物馆举办《我对南瓜的永恒之爱》展览，开幕后迅速成为该馆史上最受欢迎的展览。
△《无限镜屋：Love is Calling》是草间弥生创作的境屋系列中最大、最令人叹为观止的作品之一，后被ICA买入。
后来，草间陆续创作了 20 余间“无限镜屋”作品，水果姐、阿黛尔等名人都曾在社交媒体上晒照。越来越多的观众得以通过亲身体验解读草间在《无限镜屋》中嵌入的“自我消融”理念，草间的名气与身价也得以一涨再涨。只不过部分房间限时参观（一般是45秒）的这项规定，让不少游客都纠结于到底是留下几张美照，还是将这段如灵魂出窍般奇幻的短暂体验留给自己。△阿黛尔在草间弥生的 Infinity Mirrored Room—The Souls of Millions of Light Years Away (2013) 展览现场。
△（左滑查看）2019年，上海复星艺术中心《无限境屋：我永恒的灵魂熠熠生辉》内、外景
△2020年洛杉矶布洛德博物馆《无限境屋：数百万光年外的灵魂》
△2022年，泰特现代美术馆《无限镜屋：满载生命灿烂》
“我笔下的网不仅超越自己，更超越画布本身。这些网一直延伸至墙壁、天花，最终覆盖整个宇宙。”
很多大艺术家都遵循或擅长某一风格鲜明的艺术流派，他们如风向标般引领着行业的走向。面对同样是大艺术家的草间弥生，人们却犯了难：因为习惯性地将元素放大和重复，有人将其归为波普艺术；因为是精神病艺术家，有人将其划在原生艺术；因为画风怪异，草间又被纳入到超现实主义的行列……
其实没有人可以定义草间所属的风格派系，因为她从未承认也拒绝将自己划为任何一种大众流派，而是提出了「草间艺术」的概念。《无限的网》系列作品就是很好的例子。诞生于上世纪五六十年代的《无限的网》系列作品是草间艺术生涯中的一个里程碑。它们看似既无章法也无规律，更无寻常画作的绚烂可言，后来却多次成为拍卖场上的成交冠军，为草间博得无数赞誉。△《无限的网》 系列部分作品
“红与黑”、“绿与黑”等大量撞色强烈、重复而密集的圆点相互蔓延，相互重叠，相互错位，在静态的画面衍生出了不一样的律动感。这种打破了机械式的、严谨构图的视觉冲击，虽在当时获得了褒贬不一的评价，但不可否认的是人们无一不被草间的才华惊艳到。而且现在看来它们也很好地总结再现了草间弥生的各种创作特征，凸显这位特立独行的日本艺术家与众不同的实力所在。
当时的艺术评论者兼草间后来的好友唐纳德·贾德称：草间是「极为独创的画家」，作品呈现出强劲而崭新的概念，早已超越了它是属于东方风格或美国风格的问题…但它并不是两者的统合，而是完全独立的个体。这段形容在几十年后的今天看来仍旧贴切。的确，草间的很多作品都糅合了一种或多种流派的元素，或具备某一风格的明显特征，并且也确实启发了相当一部分后辈艺术家至今仍在艺坛熠熠生辉。但或许不去定义去感受这个用简单元素构建出的迷幻世界，才是对「草间艺术」的最好解读。△唐纳德·贾德在 1959 年以 200 美元购入《无限的网NO.2》在 2014 年被佳士得以 710 万美元成交，涨幅超 35 万倍。
△2019年，《无尽的网#4》以 800万美元成交，刷新了草间的个人拍卖纪录，同时也创下女性艺术家亚洲拍卖新纪录。
△2022 年，作品《无限金网》连佣以 HK$4,863 万易手，远超估价范围，摘下该场拍卖桂冠。
“没有人比我有才华，因为我一直把所有的时间都放在艺术上。”
“我想活到 400 岁，这样才能完成那些一直想做的事。”对于矛盾又割裂的草间弥生，很多人都用蔡康永对她的一段评价概括：她不知是在哪面墙上钻了一个洞，窥知了造物者的某个手势或背影，她从此寄居于这面墙上，在两个世界间来回顾盼。卓越的艺术天赋让她游走于绘画、雕塑、表演、动态影像、大型装置、行为艺术和写作等领域，并跻身世界顶级艺术家的行列。这一个个令人叹服的作品，既有与抗争命运的撕裂和疼痛感，又有使人安静下来的力量，它们如同草间留在现实世界的锚，让读懂的人都能进入那个光怪陆离的波点世界。香港M+《草间弥生：1945至今》特展。（2022年11月12日-2023年5月）
△1945 年《玉米枯叶》、1960年《太平洋》、1963年《无题（椅子）》、1966年《自我毁灭》、1992 年《Sex Obsession》、2001 年《星尘的堆积》；2015 年《肖像》
上海复星艺术中心《草间弥生：爱的一切终将永恒》展览。（2019年）
《I Spend Each Day Embracing Flowers（我每日都用来拥抱鲜花）》将于今年的 5 月 12 日在纽约开展。这也是草间弥生最大规模个展。届时将呈现一系列新绘画和雕塑作品，并推出一个新的“无限房间”。
但如果一定要问，到底是什么让草间取得如此高的艺术成就，或许是把精神痛苦化作华丽艺术的勇敢转身，或许是用创作疗愈自己也激励别人的单纯美好，又或许是命运对一个如弃儿般不幸、如草芥般普通的平凡个体，以高山般的坚韧，一生都在向艺术巅峰追赶的回应与叹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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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考资料
《草间弥生——精神疗养院里的日本艺术天后》外滩画报
《90岁的草间弥生说：创造力与年龄无关》三联生活周刊
《一口气读懂草间弥生丨准备好了吗，一大波圆点即将来袭！》意外艺术
《草间弥生：最贵的艺术女王，最drama的爱与病》VOGUE时尚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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