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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国华人看融入、难民危机和德国政党:一张图引发纷纷议论

德国华商报 德欧华商 2020-02-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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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

这两天,美国“中期选举”备受关注。这是美国每两年一次的国会选举,由于在总统任职期间举行,所以称为“中期选举”。选举的实质就是美国两大党——民主党和共和党争夺对国会的控制权。

7日一大早,德国《华商报》俱乐部群友丁永健教授在群里发了一张题为“2016年美国华裔参与中期选举的比例在亚洲国家中垫底”的图片。随后,几位群友们便对“德国华人融入问题和德国政治现状”的话题展开了讨论,其中不乏言语犀利之处。


话题一:德国华人真的能融入德国社会吗?


丁永健教授

马格德堡应用科学大学副校长

丁教授表示,美国华裔的参政积极性远不如生活在美国的亚洲其他国家民众。此外,大部分美国华裔都支持有严重排外倾向的共和党。这一点,在特朗普竞选美国总统时表现得尤为明显。为此丁教授提出,德国华裔应该积极参与德国政治活动和社会活动。

而且现如今,难民问题衍生的“后遗症”越来越明显,很多华人盲目跟从德国民粹右翼人士或政党反对难民,比如最近风头正劲的德国选项党(AfD)。但其实这样的政党终究还是排外的,其中也一定包括中国华裔。丁教授不希望德国华裔像美国华裔那样,要不就不参加选举,参加了也是为了投排外党的选票。


周磊

德国华裔二代、德国《华商报》专栏作者


作为俱乐部群里唯一非常关心德国政治和社会生活华裔第二代,周磊成为大家关注的焦点。他认为,大部分华人最大的问题是缺乏对德国社会、历史、文化的深入理解,尤其是政治文化,所以很难完全融入德国人的圈子,或者出现“融而不入”、自相矛盾的现象。

另外,他也对德国华人的现状提出很多问题,德国资深华人企业家张逸纳先生对此做了一 一解答:

周磊:如何评价当下德国华人?跟美国华人有区别或相同之处吗?

张逸纳:德国华人是融而不入,和美国差不多。但美国文化是多元的,比较容易融入,华人进入主流社会比较容易。另外,有些美国华人有很多代,也就是说美国有完全美国化的华人。这两拨人生活在不同圈子里,但还是有“中间带华人”。就像在德国大学,食堂里“本地华人”大学生和中国留学生不在一起吃饭,他们生活在不同文化圈中。

周磊:你认为这是德国华人不想入,还是入不了的缘故造成的,或者只是自以为已经入了而已(错觉)?德国的德国化华人比较少,大多数还属于“中间带华人”,你认为德美的“中间带华人”有什么区别吗?你认为德国华人是否比美国华人更团结?如果没有,体现在哪里呢?

张逸纳:所谓团结是要维护共同的东西。美国华人有一些共同的利益,比如大学华人录取比例。在德国没有什么共同的东西需要对外团结,只有传承文化的对内团结。如果有什么对外团结,那么基本上是纯中国题目。而中国题目本身并不形成华人的共同利益,因为华人对待中国题目常常是内部对立的。

周磊:这样看来,德国华人今后也不可能真正实现团结,因为他们对外没有共同维护的利益。你怎么看待德国华人创办那么多协会(名字一个比一个响亮)?这难道不算团结或具有团结意识吗?你又如何看待某些德国华人支持右翼选择党,反对难民政策的呢?

张逸讷:那么多华人协会正说明华人没有融入德国社会,需要建立自己的活动圈子、小社会,不是什么团结不团结。华人本身不需要大一统的、少而强的协会,众多协会可以更好服务华人的精神需要。当然也有不少功能协会,公益性比较强,这又是华人成熟的表现。我觉得华人多数不会选德国选项党(AfD),但支持AfD的难民政策比例很高,那是为了保护自己的既得利益,不希望以往自己喜欢的社会有变化。其实我个人理解这样的立场,因为我们来德国就是喜欢这个德国社会、一个德国人社会,并不喜欢这个社会有更多的外国人。听起来有点自相矛盾(paradox)。

周磊:这种paradox是否可以理解成,华人依然缺乏对德国社会、历史、文化(尤其是政治文化)的深入理解?就像你刚才所说的,融而不入。如果在这三个层面有更深入的认知,是否就不会有这种paradox?你刚才也提到,很多华人不会选AfD,但会高度支持AfD的难民政策,这本身也有点paradox。

八卦一下:由于没有收到张逸纳先生的个人照片,小编这里只能偷懒了。不过可以透露一下,张逸纳先生与成龙非常像,所以私底下,大家都会幽默地称呼他“成龙大哥”,所以,颜值绝对没话说。

蜜蜂(微信昵称)

特里尔大学汉学系教师

作为一名汉语教师,蜜蜂认为,留德华人融而不入的原因可能因为语言障碍,即使日常问答交流无问题,但深入表达还是有困难。另外,从小生活背景不同,到德国后又常看国产电视剧,不关心当地的时事和各类活动,与德国人无共同话题,坐在一起不知聊什么。


顾强

德国《华商报》专栏作者

顾强先生非常关心德国政治生活,他认为,不仅仅是华人在德国遇到融入问题,在德国的其他外国人也同样在遭遇这样的难题。

他引用自己儿子的经历表示,德国本地华人学生与留学生确实不在一起吃饭,因为他们各自有各自的圈子。


修海涛

德国《华商报》总编


德国《华商报》总编修海涛在讨论中提到了今年11月5日发生的慕尼黑“灯光链”示威游行,这次示威主要是为了反对右翼宣传的排外思想和民粹主义思想。修总编认为,这次示威不会有华人参加。

有关“灯光链”示威的报道,请点击以下链接:

德国沉默多数要反击:时隔26年后反极右“灯光链”再现,震惊社会

他说,1992慕尼黑有40万德国人参加,但是今年仅仅有5000人,八十倍之差。这也说明,德国人不害怕难民潮问题,而是害怕伊斯兰化的问题。按照这次华商报联谊会上张丹红女士的说法,德国的穆斯林人数超过了10%了,尽管统计数据是8%。通常认为,穆斯林在一个伊斯兰不占主导的社会里超过10%,社会就会进入动荡不安的状态。法国就是一个例子。所以,德国人害怕的是伊斯兰化。此次Merz估计会当选CDU的主席,因为他力主德国的主导文化主流文化(Leitkultur),正好迎合了德国人的心态。

由此,修总编将话题引入对德国政治现状和未来发展趋势的探讨。


话题二:如何看待德国政治现状和政治走向?


张逸讷:德国的穆斯林不会超过10%,也不会超过8%。这里要区分现在的穆斯林与穆斯林后裔。比例很高的穆斯林后裔并不信仰伊斯兰,已世俗化。限制穆斯林移民德国、靠时间和融入政策消化现有的穆斯林,这是德国应该做的事情。这需要保守主义的复兴,Merz可能要承担这个历史任务。伊斯兰问题还会在德国继续讨论,直到限制穆斯林移民德国成为社会共识。

周磊:@张逸讷  我前年看过一组数据,说德国穆斯林占总人口的4%至6%之间。你估计保守派复兴的概率有多大?要持续多久才能让社会达成共识?

张逸讷 :@周磊  CDU的保守派会有很大作为,但这个保守派是一个现代化过的,而不是传统意义上的保守派。但AFD会长期存在,因为AFD的社会基础与CDU并不相融。德国二战后历来有5-8%属于极右,或者latent极右,只是没有集体性地表现出来。没有表现出来有两个原因,一是二战后德国生活在后纳粹的阴影下,极右人没有自信,对自己的政治观念也持怀疑态度。这一代人已经过去了,新一代人没有第三帝国的包袱,他们比较容易走向社会,组织起来;二是以往极右人士没有凝聚力,缺少凝聚题目。这个问题现在AFD没有,他们有几个焦点题目来形成强大的凝聚力。这些焦点(包括移民问题)会长期存在,从而AFD也会长期存在。

修海涛:政党也面对自相矛盾(paradox)的问题。比如,SPD的处境,这个政党代表工人利益,但是,传统意义的工人阶级在欧洲已经不存在了,这个社民党的根在瓦解中。社民党主张社会公正和公平,但是如果社会接近了公平与公正,党的目标实现了,这个党也要结束使命了。按照阶级划分的政党,因为阶级区分的模糊,就面临困境。AFD反对难民、排外,如果难民问题解决了,比如融入德国社会了,就像1990到1993年的那次难民潮(50万难民),那么AFD的存在还有什么理由?重新回到反对欧元的立场?他们反对难民,但没有难民问题了,他们也就没有未来了。

周磊:@张逸讷 你说得对,今天的基民盟已经被默克尔现代化了。即便梅尔茨(Merz)当上党魁,甚至下一任总理,基民盟也很难回到2000年之前。另外再加上德国政坛版图的大变动,今后的政府由三个政党联盟执政很有可能会成为常态,这是一个全新的局面。你说的没错,德国潜在右翼势力一直都存在,但比例要比你说得高,大约在6%至15%之间。全欧洲都大同小异,不仅仅限制于德国。至于AfD今后是否会长期存在,我更倾向于修总@修海涛。我的看法是,右翼或极右势力不会消失,但不一定是AfD。AfD今后不可能像今天这样强势。它取决于两个因素。 第一,看今年年底或明年年初是否被宪法保卫局观察。第二,如果梅尔茨上台,他将采取哪些措施。这两个因素都能在中期内中断AfD。

德国的部分政党


周磊:@修海涛 你说得对,社民党今后必须要重新制定党纲。但像这种老牌、规模庞大的政党很难在短时间内脱胎换骨。基民盟其实也面临类似问题,在2013年至2017年之间,基民盟自然少了150万选民,因老龄化问题。出于这个原因,基民盟不可能走20年前的路。从长期角度而言,默克尔把基民盟现代化也有他的好处。关于这一点,基民盟很多年后才会想起来要感激默克尔。AFD是一个没有“灵魂的政党”,什么对他有利就做什么。如果难民问题解决后,他又会试着去寻找新的政治突破口。归根结底,AFD的未来不取决于他自己。

张逸纳:@修海涛 但愿如此,但我没有那么乐观。仅仅欧元问题不会是短期的,更大的危机以及欧元崩溃可能还在后面,AfD作为当初因为欧元危机而兴起的运动会有长期作为。难民问题有几个层次:

首先是难民潮。当今世界难民潮不是短期问题。现在世界上有七千万难民,大部分在国内,小部分跨国境,极小部分来欧洲。这极小部分已经让欧洲焦头烂额。难民问题主要原因不是战争,虽然战争难民是媒体的焦点。难民问题主要是国际化造成的,随着中国、印度、孟加拉、越南等高人口国家的廉价物品推向全球,很多国家的小工业和手工业在自由贸易和国际化下被摧毁,工业消亡,贫穷化蔓延,一步一步国家经济解体,国家失败,从而出现国内难民,继续贫穷下去就是国际难民,这就是我们现在看到的中美洲上万人集体步行去美国。所以,涌向欧洲的难民长期看会越演越烈,现在仅仅是开始。

90年代初德国出现的难民潮和2015年相比不是一个等量级。那时候主要来自当年的南斯拉夫,以及前苏联来的上百万移民。南斯拉夫经过共产党半个世纪的统治基本非宗教化了,那里来的一部分穆斯林也世俗化了。这部分移民很快就同化了。比如前苏联移民一代人全部同化。


就是60年代开始德国引进土耳其劳工,之后土耳其来的移民也没有非常大的问题,因为土耳其本身在穆斯林世界中属于世俗化程度很高的国家。

现在来的阿拉伯难民伊斯兰教程度很高。另外,2015年来的难民其带来的问题还没有开始表现出来。现在他们分散在各个城市,几乎每个小城市都有,这是德国政府的分散原则。但是,他们居住地在他们找到工作后就失效,他们将逐渐向大城市集聚。不久的将来就会出现移民集聚的综合症。

丁永健:是的,几位高见理性务实。任何政党,理应适应社会(需求)变化,(竞选)纲领也一样。这次绿党表现突出,除了环保议题外,他们的社会公平理念也大有取社民党而代之的架势。

关于华人协会,讨论里忽略了一点,就是许多协会不是为了德国生活而成立,而是为了“回国生活”而成立的。

沈百鑫:对政治的讨论与参与是两回事,谈论政事较简单,参与政治更为奢侈。华人的融入(无信仰)可能比信仰伊斯兰教人的融入更难,没有直接信仰冲突并不代表融入,有冲突有妥协,没冲突只能被边缘化。

蜜蜂:佛教主张出世和破执,且从不传教,故与别的宗教几无冲突。历史上天主教十字军东征及此后奥斯曼帝国挑战基督教国家的征战,彼此结下许多恩怨和梁子。所幸欧洲经过文艺复兴、宗教改革、启蒙运动和法国大革命的洗礼,天主教早已世俗化,且越来越包容,但是基督教精神仍是其立国立身之本,属于其价值体系的重要部分。而伊教未经类似革新。伊教在伊教徒的日常生活中仍然占有十分重要的地位,与其通婚的异教徒则必须放弃原有宗教信仰。基督教和伊教的冲突看来暂时难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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