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国内外】德国社民党新主席选出重创大联合政府，默克尔下台指日可待？
袁杰
德国华商报专栏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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默克尔能否做满总理任期？
德国社民党双主席的人选已定。但该党很可能会退出与联盟党结成的执政联盟。而联盟党内在总理候选人问题上的博弈则日趋激烈。
基民盟主席、国防部长安妮格雷特·克兰普-卡伦鲍尔(Annegret Kramp-Karrenbauer)虽然近来略有政绩，然而一旦无法以此提升自己支持率的话，则要接德国总理安格拉·默克尔(Angela Merkel)的班尚有难度。
克兰普-卡伦鲍尔能否接班默克尔还是未知数
从目前来看，默克尔的政治影响力已大不如前。她能否做满总理任期，还要打上问号。
社民党的新任党首
萨斯基亚·艾斯肯(Saskia Esken)女士和诺贝特·瓦尔特-博尔扬斯(Norbert Walter-Boryans)先生当选为德国社民党新的双主席
这次社民党投票率为54%。艾斯肯/瓦尔特-博尔扬斯的得票率为53.06%，勃兰登堡州社民党女党员克拉拉·盖维茨(Clara Geywitz)和德国副总理兼财长奥拉夫·朔尔茨(Olaf Scholz)这对候选人的得票率则为45.33%。
这次的选举结果出乎许多人意料。选前不少媒体认为，盖维茨/朔尔茨的胜选希望大，这是因为社民党内不少著名人士，从内阁部长到联邦州州长都出面力挺这对候选人。因而，盖维茨/朔尔茨的败选是对党内掌权派的一次重大打击。
朔尔茨落选出人意料
此前，在9月4日至10月12日间举行的23次地区会议之后，近43万名社民党党员已对党主席人选已进行过第一次投票表决。
根据10月26日公布的表决结果，克拉拉·盖维茨和奥拉夫·朔尔茨这对候选人获得险胜，其得票率为22.7%。萨斯基亚·艾斯肯和诺贝特·瓦尔特-博尔扬斯的得票率则为21%，仅比盖维茨和朔尔茨少了1.7个百分点。
由于这两对候选人均未能获得超过50%的选票，因而举行了第二轮投票来决定人选。
社民党现场计票
从第一次投票的结果来看，社民党基层党员对是否要继续留在大联合政府内存在严重分歧。所选出的两对候选人对这届政府持有完全不同的态度。
盖维茨和朔尔茨坚决要让与联盟党的联合执政继续下去,而艾斯肯和瓦尔特-博尔扬斯则对这届大联合政府持高度怀疑态度。
在第二次表决中，社民党青年团主席克文·库纳特(Kevin Kühnert)发挥了关键性作用。这位“反大联合政府运动”的指挥者是一位被美国《纽约时报》称为“能够结束默克尔时代的”人。
虽则他本人这次在权衡利弊后最终没有报名角逐党主席，但却力挺萨斯基亚·艾斯肯和诺贝特·瓦尔特-博尔扬斯这对候选人。
社民党青年团领导层并一致通过决议，支持艾斯肯/瓦尔特-博尔扬斯，从而增强了两人的获胜机遇。而从这对候选人最终领先盖维茨/朔尔茨近8个百分点的选举结果来看，库纳特在党内的影响力确实不容小觑。
德国社民党青年团主席Kevin Kühnert，是中生代代表
由于艾斯肯和瓦尔特-博尔扬斯现已在第二次投票表决中获胜，因而社民党是否会继续留在这届大联合政府内，安格拉·默克尔能否做满总理任期都将要打上问号。
当然，艾斯肯和瓦尔特-博尔扬斯在获胜后并未立即表态要退出大联合政府，但已为留在大联合政府内提出了明确的条件，那就是要与基民盟和基社盟重新谈判《组阁协议》，其中包括进一步投资数十万亿欧元用于应对气候变化和建设基础设施以及把最低工资标准提高到每小时12欧元。
即便如此，据此间媒体分析，作为社民党新党首的艾斯肯和瓦尔特-博尔扬斯仍将难以顶住来自该党青年团及其主席库纳特方面的压力。因而，看来社民党退出执政联盟已经难以避免。
大联合政府当初组阁成功后的亮相
而从这次社民党党首选举来看，该党是分裂的。一旦退出大联合政府，则社民党很可能再次成为在野党。从目前来看，这个百年老党的前景不容乐观。
联盟党的理想人选
受《柏林晨报》的委托，国际咨询公司凯度(Kantar)2019年10月29日至30日对联盟党内6名可能的总理候选人进行了一次民意调查。
23%受访者希望弗里德里希·默尔茨(Friedrich Merz)成为总理候选人，其他五位的支持率分别为：延斯·施博恩(Jens Spahn)10%，基民盟主席、国防部长安妮格雷特·克兰普-卡伦鲍尔9%，北威州州长阿明·拉舍特(Amin Laschet)9%，基社盟主席、巴伐利亚州州长马库斯·索德尔(Makus Söder)8%，石荷州州长丹尼尔·君特(Daniel Günther)4%。20%的人不相信这六人会成为总理候选人。17%没有表态。
由此可见,德国民众比较希望弗里德里希·默尔茨成为联盟党总理候选人。
Friedrich Merz
但默尔茨的问题是，他在现今联盟党领导层内很难找到盟友，因而可能无法施展自己的抱负。基民盟在图林根州州议会选举中遭受惨败后，默尔茨曾指责默克尔“无所事事和疏于领导职守”，为此受到自己追随者的吹捧。
但一位基社盟高层人士在谈到默尔茨时则声称:“一个上世纪九十年代的人有的只是九十年代的办法”，难掩自己对这位联盟党前议会党团主席的鄙视。因而，默尔茨眼下想靠攻击默克尔和克兰普-卡伦鲍尔来打政治上的翻身仗，看来难以奏效。
而对于克兰普-卡伦鲍尔来讲，虽然现今所获得的支持率低下，但人们确实不能低估她。
笔者在《默克尔“女王储”接班难》一文中曾提到，这位基民盟主席和防长不久前曾提议在叙利亚北部设置国际安全区，但这一炮显然没有打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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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克兰普-卡伦鲍尔并不气馁。时隔不久，这位女防长又在慕尼黑联邦国防军大学发表演说，提出德国要成为“具有塑造力的强国”。
为此，她提出了若干建议。其中包括联邦国防军两项新的海外使命：一项是支持维护撒哈拉地区的稳定，另一项是在印太地区向诸如澳大利亚、日本、韩国和印度那样的伙伴发出“明确的团结信号”，为此拟派遣德国军舰到中国南海巡航。克兰普-卡伦鲍尔还要求建立“国家层面上的安全理事会”，另提议“简化”和“加速”联邦议会授权程序。
此外，为了取悦于美国人，这位女防长并允诺将在2031年把德国的国防开支增加到国内生产总值的2%。总之，克兰普-卡伦鲍尔要力争在外交和安全政策方面表现出自己的领导能力。
当然，更值得这位基民盟主席自豪的是这次联盟党与社民党就“基本养老金”达成了妥协。这是她近来好不容易才取得的一项政绩。
而女总理默克尔也在这个问题上力挺与社民党达成谅解。据报道，在11月11日的基民盟主席团会议上，大多数与会者都支持克兰普-卡伦鲍尔这次与社民党达成的“基本养老金”协议。
卡斯滕·林内曼
蒂尔曼·库班
对于克兰普-卡伦鲍尔来讲，这就意味着基民盟党内的权力之争还将持续下去。这是因为虽则中产阶级和经济联合会及青年联盟反对与社民党就“基本养老金”达成协议并不令人惊讶，但这一拒绝的背后则是一场激烈的政治博弈：中产阶级和经济联合会及青年联盟都不属于亲克兰普-卡伦鲍尔阵营，而是把默尔茨视作基民盟的拯救者。
因而，对克兰普-卡伦鲍尔这位基民盟主席来讲，这次就“基本养老金”取得的妥协可能只是基民盟内总理候选人争夺战中的一个“短暂喘息”(《柏林晨报》语)。
基民盟大佬、时任欧盟预算专员金特·厄廷格(Günther Oettingen)不久前在接受媒体采访时曾指出:“为联盟党的两个党提出总理候选人的建议是克兰普-卡伦鲍尔和索德尔的权利。”但厄廷格随即却公开否认了基民盟主席将自然而然会成为总理候选人这种做法。
他声称：“克兰普-卡伦鲍尔和索德尔两人要明智地考虑一下，谁将会使我们在联邦议会大选中获得最大的机会?”厄廷格的这番话实际上就强调了民调支持率在挑选联盟党总理候选人时的重要性。因而，这对现今支持率一直低迷不振的克兰普-卡伦鲍尔来讲，压力是显而易见的。
基民盟大佬金特·厄廷格(Günther Oettingen)为未来当年总理候选人下指导棋
默克尔的真实意愿
《明镜》周刊最近发社评提到，在联邦德国历史上，康拉德·阿登纳(Konrad Adenauer)和赫尔穆特·科尔(Helmut Kohl)曾分别执政14年和16年。而其“执政后期，也即过渡时期，却是政治上最艰难的时期之一。”
文章指出，我们目前正在第三次经历这样一段时期。“迄今为止长达14年的默克尔时代即将告终，而基民盟则处于危机之中。”社评并声称:“但基民盟无论如何总还有重振旗鼓的机会。”但“与一位处在执政末期的女总理在一起已不再能做到这一点。”因而，该社评主张重新举行大选。
但这是违背德国总理默克尔本人意愿的。《柏林晨报》在11月上旬默克尔访印期间曾以《女总理还能安排自己的遗产吗?》为题撰文谈到了这一点。
文章指出：“默克尔决计没想撂担子，这次的印度之行就表明她还想继续干下去。更确切地说，人们得到的印象是，一位女总理正在为让大联合政府继续存在下去而奋斗，正为国家内部的不稳定以及2020年下半年德国担任欧盟轮值主席国一事操心，她并无论如何要经历这一大事。此外，她还在为英国‘脱欧’后把欧洲团结在一起殚精竭虑。”
默克尔此前多次出现身体发抖的状况，原因不详
联盟党去年在数个联邦州州议会选举中遭受败绩后，默克尔辞去了基民盟主席的职务。她的这一做法当时颇得民心。
但现今也有人认为，默克尔的这一举措更多地不是为了放弃权力，而是为了确保权力。这位女总理放弃一个职位，是为了保住自己另一个更为重要的职位。而这也给继任基民盟主席的克兰普-卡伦鲍尔带来了难以想象的接班困难。
据称，不必为基民盟事务操心确实使默克尔如释重负。但这位女总理的这种消极做法也使党的基层感到不满。基民盟内政专家阿明·舒斯特尔(Armin Schuster)就表示:“我的希望曾是克兰普-卡伦鲍尔与默克尔结对后会带领我们这个党奔向前方。”“遗憾的是，这根本没起作用。”
当然，默克尔也知道，在把基民盟党主席与总理府分开以来，基民盟内存在着权力真空。但不同于她的批评者，这位德国女总理从中得出了另一种结论。默克尔认为，在克兰普-卡伦鲍尔执掌基民盟后自己不参与党务是正确的。
据知情人告知，这是因为默克尔担心，每一种对自己“女王储”的公开支持可能会起到适得其反的作用。此外，按照这位女总理的看法，当然应由新党首克兰普-卡伦鲍尔负起对基民盟的责任，包括还应接受考验。
但一旦克兰普-卡伦鲍尔执掌不力，以至有可能使默克尔的政治遗产受到损害时，这位女总理还会置之不理吗?据告，现今在基民盟内对此存在着争议。
另一方面，默克尔现在则在着力推进大联合政府的工作,并大打“民生牌”，以赢得民心。11月6日，在谈及这届政府一半任期工作报告时，默克尔声称，在300项所计划采取的措施中，三分之二已经实施或正在落实之中。“这表明我们是有工作能力的，且是愿意工作的。”
正如上面所提到的那样,在这次联盟党和社民党围绕“基本养老金”问题展开激烈博弈时,默克尔给了克兰普-卡伦鲍尔强有力的支持,最后使执政诸党达成了妥协,使大联合政府经受住了严峻考验。而这位女总理本人也达到了不惜一切代价要让社民党这个执政伙伴留在大联合政府内,并最终实现自己做满这届总理任期的目的。
然而，虽然默克尔对基民盟仍具掌控力，但已大不如前。该党11月22日至23日在莱比锡举行全国党代会前,党内议员们竟然拟在会上提交一项动议，禁止中国华为公司参与德国的5G项目。而默克尔则拒绝排斥华为。
据称，议员们的上述举止曾被视作对默克尔的“反叛”。但最终双方还是在华为问题上达成了妥协，并通过了相应提案。而这实际上已给这位女总理敲响了警钟。
从目前来看，联盟党已不准备为了维持大联合政府而对社民党继续作出让步。一旦社民党退出大联合政府，则默克尔将很难做满至2021年的整个任期。
自民党议会党团副主席米夏埃尔·托伊勒尔(Michael Theurer)日前就声称，社民党左倾以及联盟党和社民党大联合政府垮台已经注定。“德国正面临重新大选或者一个少数派政府。”
米夏埃尔·托伊勒尔
而绿党主席罗伯特·哈贝克(Robert Habeck)11月15日在绿党党代会上则声称，已经可以看到“默克尔时代”终结的迹象，为此他提出了这样一个问题:谁来指引今后的发展方向?
Robert Habeck
哈贝克随即自己回答道:“我们敢于担负起参与塑造新时代的责任。”“我们必须让希望变成现实。”绿党党首这番震耳欲聋的誓言已经揭开了“后默克尔时代”德国政坛博弈的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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