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欧情缘】在德国别说吃不到野鸭,就连家鸭烹饪不当都会引起民愤
本期作者:黄雨欣(德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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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持人昔月的话:
古有昭君出塞去和亲,今有众女西嫁觅福音。从屈指可数到数不胜数,彰显人类婚姻早已突破了种族、地域和国界的限制。
这些中华外嫁女在异乡到底过得如何呢?!善于捕捉性情男女的德国《华商报》积极配合,为此而创建了“中欧情缘”专栏。
假如你是我们族群里的一员,就把你的故事叙述出来吧!假如你身边有这样的女同胞,就用“第三眼”扫描一下她们的悲欢离合吧!给爱的世界添精彩,让爱的故事广流传!
本专栏第二十五期发表的是德国作家黄雨欣的作品。
鸭子,多少年来一直是人类餐桌上的美食,北京烤鸭名扬天下,武汉鸭脖名不虚传,我们的节日大餐基本上离不开鸭肉。而德国人过圣诞节却喜欢吃烤鹅。这不,我们的同胞想让他们知道烤鸭比烤鹅好吃多了,便在厨房里自己制作。谁成想,这烤熟了的鸭子竟然制造出一系列的麻烦……读罢,忽然联想到正在武汉肆虐的由食野味不当引起新型冠状病毒,今后人类不光要慎食野味,就连烹制家禽,如果处理不好还会引起家庭甚至“族群”纠纷呢……12月25日,是西方的圣诞节,通常的圣诞节的颜色都是洁白的,今年也不例外,昨夜的一场大雪,把外面装点成了银白世界。这样的日子里,心情本应该是喜庆和轻松的,可我却在一大早出门时,脚下一滑,实实在在地跌坐了在雪地里,手里刚买的烤箱清洗剂被摔出去几米远。
这时,恰好有一辆出租车在不远处停下来,一位德国老太太下车后我就坐了进去。本来我是打算回家的,只是这一坐,感到屁股上面的部位更加疼了,索性就让出租车直接把我送到仅隔几条街的一家医院里。一路上我心里仍不忘诅咒那只那只可恶的鸭子。
冤有头,债有主,现在倒出时间来说说那只始作俑的鸭子。
我刚说过,那只鸭子是昨天庆贺圣诞之夜时我的女友菲菲带来的。至于菲菲给我们带鸭子的前因后果,还得从我和马丁的婚姻说起。
我和菲菲都是大学医学系的学生,我们住学生宿舍时共用一个厨房。菲菲人虽窈窕漂亮,又烧得一手好菜,但性格过于文静内向,所以朋友圈子很小。平时她除了功课实验就是在我们共同的厨房里鼓捣好吃的,再好的厨艺没人欣赏似乎也欠些味道,她又不愿与别人交往,馋嘴的我便成了她厨房美食的品尝者和赞赏者。
马丁是我们系的年轻教师,微生物学博士,帅气开朗,他去过中国,对中餐尤其是北京烤鸭赞不绝口。那次他过生日时,在系里午餐休息室里搞派对,就委托我们几名中国学生各烧一份中餐带来,费用由他出。当时菲菲烤的鸭子外焦里嫩,鲜香醇厚,直惹得马丁咄咄称赞。
我虽烤不来鸭子,可那用来卷鸭肉的薄饼却是我的手艺,这也算是长期品尝菲菲的美味佳肴的一个小收获吧。因为嘴馋所以要吃人家的,因为吃人家的嘴短所以要帮人家做点事,大的做不来就只好在菲菲施展厨艺时帮她打打下手洗洗菜,也包括她烤鸭子时我烙饼切葱调酱,就像她的二厨一般。
自从那次的生日派对后,马丁就开始寻找一切机会光顾我们的小厨房,先是我和菲菲的生日时,他和几个同学一起是坐上宾,后来就是节假日他拎着采购来的鸡鸭鱼肉加入我和菲菲的小世界,再后来就发展成每个周末的伙食费都由他来出了。
也就是那次晚饭后,事态明朗化了。当时,菲菲吃完饭就回房间了,像往常一样,我洗碗马丁擦干,本该是有说有笑相安无事的,也不知什么缘由引起,两个人竟然狂热地拥抱在一起如醉如痴地激吻起来,那晚,马丁没有回家。
经过了那一晚,马丁诚恳地建议我退掉学生宿舍,搬到他那里和他住在一起。那是他刚买的一套很宽敞的公寓,装修一新,就连家具和电器都是新买的,除了客厅卧室厨房书房主卫生间外,还有一个能淋浴的客人专用卫生间。
和马丁真正生活在一起后,我才感觉到我们之间的差异。别看他外表俊朗,性格豪爽,可骨子里却是个极端自我的人。表现在生活习惯上就显得处处一丝不苟,对违反他生活观念的事情绝不姑息迁就,有时在我看来未免小题大做,我以为这些也许是大部分德国人的特质,加之马丁是搞微生物的,就更比别人多了些洁癖。
经历了将近一年的适应期,虽然都意识到了生活习性和文化认知的差异,大体上彼此还算尊重爱恋,就在圣诞前夕,我们修成正果步入了婚姻的殿堂。由于马丁的父母已是高龄又常年生活在南德,所以注册时他们没有赶来,但约好圣诞一过,我们就到父母那里去度密月。
当菲菲问我圣诞大餐需要她准备什么的时候,我说:你看着办吧,反正你做什么都好吃。菲菲就说:既然马丁那么爱吃烤鸭,我就烤只鸭子带过去好了。
也许菲菲有意要在沃夫冈面前展示厨艺,那天她带来的不只是鸭子,还有大包小包的其他菜肴,比如精心做的春卷和各式小炒。问题就出在菲菲为了大家吃出效果来,带来的这些都是半成品:鸭子虽然已经烤成了半熟,但上桌前还需进烤箱将皮烤脆,包好的春卷也需要入油锅现炸,就连蔬菜虽然都被菲菲事先切得条理分明,也得现炒才能吃到嘴里呀?只是她准备这些的时候没有想到我们新家的厨房是和客厅连在一起的,而且按照我们平常的习惯是不在家里如此兴师动众地大兴炉灶的。
趁着两个男人钻进马丁的书房鼓捣电脑时,我和菲菲三下五除二地把丰盛的晚餐也准备妥当了,只是这个过程我格外地小心翼翼。炸春卷时我把油烟机开到最大,油也不敢烧得过热,手里拿块湿布,哪怕溅出一滴油我都及时擦干净。几盘蔬菜都是菲菲事先准备好的,热锅热油爆炒一下就齐活了。
发现问题的严重性的是圣诞节的早晨起床后。
马丁像往常一样先我起床准备早餐,先是在他烧咖啡时发现墙壁的白墙纸上油迹斑斑,这让他一下子联想到菲菲手起刀落剁烤鸭时的利落动作。怪我清理战场时只注意炉灶和操作台,哪成想鸭子油会飞溅到案板旁边的墙壁上呢?晚上灯光暗看不出,现在是在阳光下,那斑斑油渍看上去真是扎眼。马丁隐忍着到地下室取来装修房子时工人剩下的涂料,抹在墙上将油渍覆盖住。
不大功夫,沃夫冈又转回来问:“我可以用你们的卫生间洗澡吗?客房的下水堵了。”马丁嘟哝着:“怎么可能?昨天还好好的。”说着就去查看,我也跟过去,只见淋浴池里汪着一些水,水漏附近围了一圈残余的浴液泡泡。马丁伸手把水漏上面的铁圈圈拿下来,只见那上面纠缠着一大团菲菲黑色的长头发,清除了头发的阻碍,那些残水挟裹着浴泡立刻漏了下去。马丁把手里的铁圈圈甩到我脚下,愤愤地说:“瞧你朋友干的好事!真难以想象,你当初就是这样住学生公寓的。”我自知理亏,虽然心里不平,也只好忍着一言不发。
这个圣诞节的早晨,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我正收拾昨晚菲菲洗澡的残局时,只听沃夫冈在厨房喊道:“你们快来,我找出烤箱冒烟的原因了。”我和马丁急忙跑过去,只见沃夫冈指着烤箱顶端的电阻丝说:“你们看,这里粘了一块鸭子皮,都成焦炭了。普通的清洗是不起作用的,只能用专用的烤箱清洗剂试试了,只可惜今天超市不开门。”
“给我住嘴!”我忍无可忍地冲沃夫冈吼道:“别忘了,这是我和马丁的家,还没轮到你来指手划脚!现在对我朋友评头品足了,忘了吃鸭子时受用得直哼哼了吗?”我受够了这个圣诞节的早晨,受够了这两个小题大做的德国大男人,发完脾气,我赌气大幅度地穿外衣,马丁上来拉扯我问:“大雪天的,你要去哪?”“去加油站给你买烤炉清洗剂,如果还不行就赔你一个新烤箱,再不行你就只好找一个与你同样事妈的德国女人来当老婆了!”说完,我摔门而去,扔下他们兄弟俩面面相觑。接下来就发生了开头那祸不单行的一幕。
出租车把我拉到医院拍了片子,医生说,没有伤到尾骨,只是挫了一下无大碍,让我回家静养。我用医院的电话打到家里,沃夫冈说,马丁在我走后不放心,随后就开车追了出来。我放下电话,不再听他后来喋喋不休的道歉,又接通了马丁的手机,告诉他我在哪里。
马丁很快就到了,他搀扶着我走出医院,看到我们那辆熟悉的车,我不禁大吃一惊:那辆我曾引以为荣的座骑此时真是惨不忍睹:前额塌陷,前灯破碎。马丁轻描淡写地说:“刚刚听说你在医院里,路滑心一慌,就撞在了路边的大树上。”然后紧紧搂住我,又道:“车坏了可以修,好在你没事,我也没事!”我心怀不忍地说:“都怪我不好......”马丁打断我说:“这事谁都不能怪,都是鸭子惹的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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