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国内外】新冠病毒疫情让德国政坛前景变得扑朔迷离

袁杰 博士

德国华商报专栏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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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国政坛重新洗牌

在德国图林根州政坛发生强烈“地震”后，基民盟主席安妮格雷特·克兰普-卡伦鲍尔(Annegret Kramp-Karrenbauer)随即宣布放弃角逐联邦总理并将辞去基民盟主席一职，从而也使未能摆正与左翼党关系的基民盟陷入困境。在基民盟内,党魁争夺战的硝烟已经燃起。德国政坛开始重新洗牌。而新冠病毒疫情则更让前景变得扑朔迷离。图林根的“地震”
2月5日,图林根州州议会选举州长时爆出“冷门”。基民盟、自民党和另类选择党所支持的自民党候选人托马斯· 凯默里希(Thomas Kemmerich)以一票的优势击败了由左翼党、社民党和绿党推出的左翼党籍州长候选人博多·拉梅洛 (Bodo Ramlow)。

由于自民党在这次州议会选举中是以5.0%的得票率勉强跨过政党门槛的，因而该党推出的候选人如得不到基民盟(21.8%)，特别是另类选择党(23.4%)的支持，则根本无法当选。而另类选择党则是一个右翼民粹主义政党，且该党图林根州党魁是比约恩·赫克(Björn Höcke)。这是一个被法院认证可称为“法西斯分子”的政客。因而，这一选举结果随即引发德国政坛强烈“地震”。

今年科隆狂欢节上出现的讽刺图林根州长选举的造型。选项党图林根州党魁比约恩·赫克(Björn Höcke)行纳粹举手礼，而撑起他的手臂是德国自民党和基民盟。

针对上述事件，德国资深媒体人士乌尔里希·德本多夫(Ulrich Deppendorf)在《柏林晨报》的《首都信函》中曾撰文愤怒地指责道:“在图林根，基民盟和自民党与一个把希特勒谋杀数百万人称为德国历史上‘鸟屎’的政党在政治上同床共眠。”他认为，基民盟和自民党出于对权力的贪欲已在道义上造成了巨大损失。为此，他甚至把2020年2月5日称作是“德意志联邦共和国历史上最黑暗的日子之一”。

图林根州政坛“地震”也引发了国外媒体的密切关注，并将其与德国历史联系起来， 表示了深切的担忧。英国广播公司(BBC)就声称:“德国可以声明信奉‘绝不再’。但在纳粹党崛起90年之后，即使只是短暂的时间，极端右翼再次扮演了‘国王拥立者’的角色。”
据报道，图林根州事件发生时，德国总理安格拉·默克尔(Angela Merkel)正在出访南非。她当即表态道，这是“不可宽恕的”。据称，这位女总理这时已经把话讲得非常清楚了。在默克尔返回德国前，基民盟主席安妮格雷特·克兰普-卡伦鲍尔曾前往埃尔福特处理此事。但图林根州基民盟议会党团不买克兰普-卡伦鲍尔的帐。

在随即召开的基民盟主席团会议上，这位基民盟主席也未能获得足够的支持。社民党总书记拉斯·克林拜尔（Lars Klingbeil）为此讥讽克兰普-卡伦鲍尔道: “她造成了更大的混乱。”据告，不少社民党人并轻蔑地把克兰普-卡伦鲍尔称为“没有国土的女王”，并希望默克尔能使局势尽快恢复正常。

默克尔2月8日返回柏林后，基民盟、基社盟和社民党随即在总理府召开了联合执政委员会会议。大联合政府执政诸党不仅要求图林根州议会必须立即选出一位新州长，而且“出于政治合法性的原因”还须尽快举行新的州议会选举。当选3天的图林根州州长凯默里希当日下午宣布立即辞职。丢掉乌纱帽的还有曾在凯默里希这次当选州长后第一时间向他祝贺的联邦政府新联邦州事务专员克里斯蒂安·希尔特(Christian Hirte)。

新联邦州事务专员克里斯蒂安·希尔特(Christian Hirte)被迫辞职

这次联合执政委员会会议结束后才两天，克兰普-卡伦鲍尔2月10日上午就正式宣布不会角逐联盟党总理候选人，并将在不长的时间内放弃党主席的职位。

基民盟的困境
在这次图林根州长选举事件中，基民盟主席克兰普-卡伦鲍尔的领导权威丧失殆尽。作为基民盟主席的她起先不能阻止图林根州基民盟与比约恩·赫克的另类选择党联合选举自民党人凯默里希担任州长；此后受理此事时，又遭挫败。

究其原因，有分析人士称， 一则克兰普-卡伦鲍尔身兼基民盟主席和国防部长两个要职，难以兼顾；二则基民盟总书记保罗·齐米亚克（Paul Ziemiak）太没有经验，所有事克兰普-卡伦鲍尔都不得不亲历亲为，过于受累。现今她放弃角逐德国总理并将辞去基民盟主席则更使该党陷入困境。

而造成这种困境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基民盟未能摆正自己与左翼党的关系。此间有媒体认为，基民盟现今坚持与另类选择党和左翼党保持同样距离是一种短视政治的表现，是一种自我束缚。特别是在图林根州，从2019年州议会选举政党得票率来看，左翼党为31.0%，另类选择党为23.4%，如同时排斥两党，就意味着在该州没有多数可言了。

而即使在宣布放弃联盟党总理候选人和基民盟主席时，克兰普-卡伦鲍尔依然表示，她坚决反对与另类选择党和左翼党进行合作。该党总书记保罗·齐米亚克日前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虽然声称:“左翼党并非是另类选择党。而赫克也不是拉梅洛”，但再次强调:“我们不会与两党合作。”

即使在3月4日图林根州议会第二次选举州长时，拉姆罗最终还是依靠左翼党、社民党和绿党的票数在第三轮投票中担任州长的。据称，基民盟议会党团全体成员在在三轮投票中都投了弃权票。由此可见，基民盟仍将会坚持不与左翼党合作这一方针。然而，这种做法不仅会使该党在困境中难以自拔，而且也将会改变联邦层面上的政治格局。

此外，颇为引人注目的是，克兰普-卡伦鲍尔在宣布放弃联盟党总理候选人和基民盟主席时还声称，默克尔把总理和党主席分开的做法是一个错误。“总理职务和党主席分开的状况，悬而未决的总理候选人问题，恰恰是在德国政治要依赖于强大基民盟的时侯削弱了基民盟”。人们可用各种方式来解读这段话。

但《柏林晨报》在图林根这次发生“地震”后发表的一篇社评中就声称: “数日来，人们在察看着一位女士，她担任着领导职务，但却没有履职尽责。因而，周末时所有的目光都在注视着安格拉·默克尔。这里有正式和非正式的主席。不担任党内职务的约希卡·菲舍尔(Joschka Fischer)就曾决定了绿党的方向。这同样也适用于女总理。”因而,克兰普-卡伦鲍尔的上述表态是对她自已权威丧失原因的探讨,也是在公开场合抱怨把总理职务和党主席分开这种做法。

据此间媒体报道，女总理的批评者就指责道，默克尔虽然放弃了党主席一职，但却保留了总理职务，因而她本人要对基民盟的溃败负责。但默克尔并不准备退却，她在克兰普-卡伦鲍尔放弃角逐德国总理并将辞去基民盟主席一职的当日表态道，她当然会在“命名一位总理候选人以及制定一个新计划的道路上继续与安妮格雷特·克兰普-卡伦鲍尔进行良好及紧密的合作”。

翌日，据与会者声称，默克尔在联盟党议会党团会议上还发表了感人演讲。她称赞了克兰普-卡伦鲍尔为解决图林根危机所作的努力，并声称自己与党主席进行了良好的合作。针对人事争议,这位女总理则警告道,基民盟在14年后还会在2021年后再次推出总理,并不是理所当然的。显然她已对基民盟有可能沦为在野党这种前景表示了担忧。 2月24日,基民盟主席克兰普-卡伦鲍尔宣布，将于4月25日举行特别党代会选出新主席。

从目前来看，如果默克尔不主动退居第二线的话，那么基民盟新主席依然面临着同样的问题，那就是在基民盟内存在着两个权力中心: 一是总理府，另一个是基民盟总部“阿登纳之家”。而女总理看来在任期内是不肯放权的。因而，基民盟新主席如何处理好与总理默克尔的关系将是基民盟所面临的另一大难题。

德政坛的前景
德国政坛现已进入了一个关键时刻，并有可能面临重新大选。
从目前来看，在这场基民盟党魁争夺战中，人们原先只看好曾担任过联盟党(基民盟和基社盟)议会党团主席的弗里德里希·默尔茨(Friedrich Merz)、北威州州长阿明·拉舍特(Amin Laschet)和卫生部长延斯·施博恩(Yens Spahn) 三人。

在这次汉堡议会选举前，汉堡基民盟首席候选人马库斯·魏因贝格(Macus Weinberg)就曾希望这三位潜在候选人能尽快进行沟通。他声称:“我们现在需要一个能体现全党意志并共同负起责任的领导团队。阿明·拉舍特代表了自由主义派系， 弗里德里希·默尔茨是经济派系的代表。而延斯·施博恩则是新生代的代表人物。”但此后联邦议会外事委员会主席诺贝特•勒特根(Norbert Röttgen)正式参选，从而使这场党魁争之争更趋激烈。但无论最后胜选者是谁，这位基民盟新主席也并非自然而然就成了联盟党总理候选人。

曾经被默克尔解除部长职务的德国联邦议会外事委员会主席诺贝特•勒特根(Norbert Röttgen)突然宣布参选，出人意料

为此，基民盟副主席托马斯·斯特罗布(Thomas Strobl) 前不久就曾告诫要审慎从事。他并特别提到了基社盟主席马库斯·索德尔(Markus Söder)的参与决定权。这一提醒对基民盟至关紧要。这是因为联盟党总理候选人是由基民盟主席和基社盟主席共同商定的。没有索德尔的赞同就不会有共同的总理候选人。而这位基社盟主席近来也正在对姊妹党基民盟施加影响。在多次采访中，索德尔一再告诫不要与在民调中始终受欢迎的女总理作切割。一些媒体还并没有排除索德尔本人出任联盟党总理候选人这种可能性。

而就德国政坛局势发展来讲，据此间人士分析，就默尔茨、拉舍特、索德尔、施博恩、勒特根等人而言，默克尔最愿意与拉舍特共事，这是因为这位北威州州长不愿让联盟党右倾化，因而他很可能会延续这位女总理的中间路线。

而对拉舍特来讲，原先据称只有两种方案可供选择。其一是立即辞去北威州州长的职务，转而把所有牌都压在首都柏林。这样一来，拉舍特当然会失去在杜塞尔多夫所拥有的许多东西，且在默克尔卸任前，他还会像克兰普-卡伦鲍尔那样在这位女总理庇荫下度日，因而很难建立起自身的权威。其二是他可以设法尽快接任默克尔的总理职务，从而提前结束默克尔时代。
但拉舍特最近的两项举动颇为引人注目。其一，在今年的慕尼黑安全会议上，这位北威州州长出人意外地抨击了默克尔的欧洲政策。其二，在基民盟党魁争夺战中，拉舍特更是走出了一步妙棋。他成功地让卫生部长施博恩作为自己的副手联诀争夺基民盟主席。

这样一来，一则原先有可能成为拉舍特竞争对手的施博恩现今却成了合作者；二则拉舍特挑选被视为保守派、且对默克尔的中间路线，特别是难民政策，一直持批评态度的施博恩作为副手就是要传递这样一个信息，那就是他要维系党内派系团结，且不会延续默克尔的路线。为此，这位北威州州长现正设法拉开自己与女总理的距离，并作某种程度的切割。拉舍特要避免给人留下“男默克尔”的印象。此前，有“小默克尔”之称的克兰普-卡伦鲍尔的结局确实让他心有余悸。

从目前来看，基民盟这次选出新党魁后，德国政坛局势的发展难以预料。其中，一旦默克尔的老对手默尔茨胜选的话，他就很可能会与默克尔发生激烈冲突。在图林根州州议 会选举翌日，默尔茨在接受德国电视二台采访时就曾对联邦 政府进行过抨击， 声称其形象“极坏”。“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我简直不能想象，这种执政方式还要在德国持续两年。这样根本不行!”而不让默克尔做满任期正是现在社民党人的担心之事。

为此，社民党现已把大联合政府的延续与女总理安格拉·默克尔联系了起来。该党总书记克林拜尔不久前表态道:“我们是与她一起进入大联合政府的。我们也将与她一起离开这届大联合政府，且正式是在下一个选举日。”社民党议会党团总干事卡斯滕•施耐德(Carsten Schneider)也声称,社民党不会选举其他的基民盟总理。

虽则默尔茨日前在接受媒体采访时也表示支持女总理做满任期，但一旦他接任基民盟党魁，党内许多人都无法设想两人会很好相处。如果矛盾激化，则仍有可能迎来提前大选。而就大选后的执政联盟来说，其一是可由联盟党和绿党结成黑绿联盟。一旦两党得票率加起来尚未过半数或勉强过半数，则还可启动再加上自民党的“牙买加联盟”谈判。

其二是由绿党、社民党和左翼党组成左翼联盟。而这一由绿党牵头联盟的主要问题则在于左翼党政纲中的一些要求，比如对待北约的态度等，可能会成为结盟谈判中难以逾越的障碍。当然，这是一种让联盟党成为在野党的方案，上面提到默克尔已为 此发出过警告。看来也不能完全排除其实现的可能性。 但一旦拉舍特获胜的话，按他自己的说法，女总理应做满她的任期。这时，这位北威州州长的高明之处就在于，虽则他接任基民盟主席, 但最初还会继续担任北威州州长一职。这样，他一方面可以力争在北威州做出政绩，为自己今后问鼎德国总理宝座打下基础，另一方面也可减少与女总理发生直接冲突的可能性。但基民盟主席和北威州州长是两大要职, 不易兼顾，但愿拉舍特不会重蹈克兰普-卡伦鲍尔的覆徹。   
德国电视二台2020年3月6日公布的“政治晴雨表”调查显示，27%的受访者支持默尔茨出任基民盟新党魁，24%的人希望拉舍特担任该职位，勒特根的支持率则为11%。而在联盟党选民中，默尔茨、拉舍特和勒特根所获的支持率则分别为40%、27%和 10%。虽则默尔茨现领先于拉舍特，但一旦北威州州长拉舍特，特别是卫生部部长施博恩，能在当下控制新冠病毒疫情方面作出政绩，则必将会增加这对候选人的胜选机率。

总之，图林根州事件引发了德国政坛的“地震”，并导致其重新洗牌，且结局难以预料。对此，人们必须要有足够的思想准备。

*图片来源于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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