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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欧情缘】远观中德日三国抗疫，管中窥豹近说德国
本期作者：
文/钮格格（德国）
往期精彩：
主持人昔月的话：
这些中华外嫁女在异乡到底过得如何呢？！善于捕捉性情男女的德国《华商报》积极配合，为此而创建了“中欧情缘”专栏。
本专栏已接力到了四十九期。本期发表的是外嫁女钮格格《中德日——回家之路》的续集。 疫情加重期间，她家又发生了一系列故事。如那个吃饭极其挑剔的老公，终于听她的话在一个商店里买食物，家里来人也知道注意或回避了，常来常往的小姑子也不好意思再打搅他们；日本留学的女儿，租房和考试都遇到了难题，时时揪着她的心；女儿生日那天，收到了国内亲奶奶寄来的口罩，随即发给了同学…… 格格行文历来朴实无华，让人不知不觉地浏览下去。
中德日——万里之牵
文/钮格格（德国）
我们小镇拜尔格（“山城”之意），群山环绕绿树成荫，风景如画鸟语花香。家窗前是低矮的山岭，小鹿松鼠各种鸟不计其数；门后是清澈的小溪，晴时淙淙潺潺，雨时汩汩哗哗。女儿说哪有什么世外桃源童话世界，不过是拜尔格醒来睡去的样子。倘若这里沦陷，世界不敢想象。
事实上我并不清楚身边情况，网上查不到数据，只知道两星期前去镇中心一周一次的集市，猛地看见两辆救护车停在路边，吓一跳；买鱼约十分钟的时间，又有三辆急救车呼啸而过，更吓一跳。十天前很随意地望向窗外，忽然看见急救车直接驶向我们，三个全副武装的医护把楼下独居老妇带走。老妇没戴口罩自己行走，应该不是心脏或意外情况，那只能是发烧和咳嗽。一直没有她的准确消息，只看到她家的灯没再亮过。
总说不要因为一个疫情影响正常生活的他被打脸了，而且是啪啪响的那种。先说吃吧。
很多德国家庭一天两顿凉餐一顿热餐，我家先生也不例外。早晚餐我们各吃各的，只有中午热餐一起吃。汉斯的早餐最低标配是两种面包、两种奶酪、两种黄油、火腿、鸡蛋和咖啡等共九种，有时候加鱼虾青菜，数十年不变。我曾经因贤惠给他做小米粥鸡蛋饼疙瘩汤什么的，结果他无比忧伤地说早晨不吃面包会一整天不舒服。我问怎么个不舒服法，他说就像让你天天早晨吃面包。我瞬间妙懂。
吃多少种东西不可怕，可怕的是他的固执和保守。他的九种食品分别来自四个店差一点都不行，就是说他的一顿早餐至少得去四家店才能买齐。疫情期间我建议他将就一下吃一家店的东西，这样我一周去一次大超市全部买齐以减少出行次数，他说那宁可不吃。我说你不怕我出去感染病毒，他说哪有那么多病毒，拜尔格怎么会有病毒。
终于有一天面包房没有小面包，是那种表面粘满各种干果仁的全麦面包，第二天没有第三天也没有。电话打到总部才知由于缺少原料近期无法生产。我在其他店买来相似面包，他不吃，说一定要等到他的小面包。好吧，等到干果仁从非洲运来，等到疫情结束。我预判再生产时会涨价到一欧，就像眼看从0.6欧涨到0.75欧，再到现在的0.9欧，也好，方便算账。
我早晨一般吃米粥面条和麦片，晚上主要是水果点心和零食，点心是自己烤制的饼干和酥皮。德国家庭主妇多数是烘焙高手做一手漂亮的蛋糕和饼干，自己喝咖啡时用也喜欢送给朋友，在生日和圣诞的时候。德国点心跟披萨一样馅在外，我就想做馅在内的月饼等中国特色点心。这次回国除带回干果红枣红豆青红丝，还买回三套月饼模具准备做五仁枣泥豆沙月饼。说好女儿来时一起做，既送给周围亲朋好友，又带回日本给同学，可惜由于面粉脱销愿望没实现。
月饼没做成原料却不见了。是这样，我把榛子核桃松仁红枣等统统当零食吃光了。吃前我认真犹豫过甚至拿到群里讨论，一位网友说“都什么时候了扯什么未来，先把自己胖死再说”正中下怀。过去是有原料无面粉，等将来有面粉又无原料，可惜我那三套模具。
同样没有面粉就没有馅饼酥饼春饼，热餐的主食只剩下土豆和披萨及偶尔的米饭。
当初缺的米面油糖等生活必需品陆续有补货，惟独面粉和厕纸始终空缺。我买来替代品湿巾，汉斯说不行，我说没有怎么办，他说用报纸。目前家里有十二包纸巾两包餐巾纸和一卷厨房纸。总寄希望于下周，库存用完只能剪旧衣服。
为提高免疫力，我熬了各种水：银耳莲子羹、红枣枸杞汤、木耳野菜水……汉斯自然不爱喝，我自然苦口婆心地劝，后来他干脆玩儿套路说肚子疼，有一天居然真的跑肚，一趟一趟地上厕所，消耗厕纸近一卷。本来纸就不够，这下更屋漏偏遭连夜雨了。
厕纸奇货可居，段子手活跃起来，内容一个比一个精彩。
一件文化衫上印着：本人男，有厕纸，求买了意大利面的女朋友。
2020择偶新标准，要去找对你说这些话的人：
复活节送礼指南：你送一块巧克力，我回一卷厕纸；你送一盒蛋糕，我回两卷厕纸；你送一篮彩蛋，我回三卷厕纸。
3月中旬，女儿返回日本后主动居家隔离，怕影响别人。同学打电话问她：你什么时候请我们享用德国巧克力点心和黑咖啡啊，老师也说你又没感染为什么要隔离。女儿说日本人和德国人一样心大毫不在乎，只有我们中国人谨小慎微懂得敬畏。
尽管如此，原定隆重盛大的毕业典型仪式还是取消了。日本是仪式感很强的国家，毕业典礼意味结束学生生活走向真正社会，一般家庭主要成员都要到场以此见证人生重要时刻。女儿学弟在硕士考试放榜时邀请全家人参加，父母和兄妹各自请假乘一宿火车盛装而来，五个人十只眼从头到尾看三遍榜单没找到他名字，原来他落榜了。呵呵，感情全家人是来见证他落榜啊。小伙发愤复读终于如愿，只是从女儿同学变成学弟。
一切都在意料中。为了不让订制的礼服可惜，女儿和同学到校园自拍，留下十九年读书生涯的最后场景。
因为论文答辩和纠结是否来德，女儿错过一场重要考试。日本每半年举行一次职业资格考试，上一年10月女儿以高分通过中级，本来信心满满准备4月高级，结果当想起报名时平台刚刚关闭两小时。她为自己过失感到无比懊丧，因为这个证书不仅有6000元人民币奖励，更是进入心仪部门的重要砝码。我安慰说不能所有好事都让你得，这么多，你把它放哪儿！3月底女儿微信留言：有件事我不知道该怎样表达我的心情，挺复杂的，4月的考试取消了。我非常理解她并再次安慰：总是苍天厚爱人间有情，既然上帝不肯抛弃那就铭记感恩吧。
按计划，女儿3 月底退租京都，4月1日搬入东京公司指定的宾馆进行为期三个月的职前封闭培训。四天后公司突然发出紧急通知，要求他们立刻搬家哪来回哪，因为东京不安全。160多名新人中只有两名留学生，别人可以回自己父母家，女儿回哪儿？她马上联系京都原房东，还好那个房子还在，她马上又租了下来。可是租到何时呢？至少得提前一个月退租啊。公司领导说，我们也说不准要看国家政策，先租到5月底吧，不行的话我们负责给你找住处。4月7号安倍首相宣布东京等地进入紧急状态。
网上流行一句话最能打动华人心：中国上半场，欧美下半场，华人打全场。是的，上半场国内缺医疗物资，华人千方百计从世界各地往回运，下半场所在国缺医疗物资，华人又想方设法从国内买。一位女友说，就像手心手背都是肉，娘家婆家都是家。德国疫情爆发后，我曾就职的中文学校号召师生捐款，两天筹集到10000欧，当把购买的口罩等用品赠给中心医院时才知道，他们的库存仅够三天。一位年轻群友让爸爸从国内寄600个口罩捐给所在公司。一位女友自己缝口罩送给周围德国邻居。那个曾联系德国厂商直接为武汉生产防护服的高管文友，这次又联系国内厂商直接为德国“武汉”雪中送碳。
国内的亲朋好友十分牵挂我和汉斯，纷纷要给我们寄口罩，我感受温暖的同时全部拒绝。德国承认口罩有所帮助后，人们八仙过海想出很多好办法：有的用布缝，有的用纸叠，有的罩咖啡过滤纸，有的裹围巾。男孩子把泳裤穿头上，女孩子把胸罩别脸上，最简单和喜感的是一位中年大叔，直接把透明购物袋套脑袋上。
跟疫情一开始比，汉斯有很大变化，比如我们一起去超市他肯留在车里我一个人进去购物，比如他主动给孩子们打电话询问情况并拒绝他们来访，比如支持我自制口罩同意我多囤些食物，比如有个小伙来家查煤气设备，没有任何保护措施，他就躲在屋里不出来。我就想，若那孩子的妈妈知道了，该多么担忧和心疼啊！
进步最大的当属汉斯的妹妹嘉比。嘉比是个极粘人的老小孩，不肯超过五个小时独处，如果老公特亚不在家，她不是出去会老友就是来我家或者让我去她家，总之需要伴儿。这次特亚住院四天，我以为她肯定会来我家，甚至想好怎么拒绝她，没想到她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倒是汉斯不安打电话让她过来吃饭，她没来，说特殊时期尽量不接触，令我刮目相看。
特亚返家后连续低烧，给医生打电话被告之可能伤口感染，让他多喝水注意观察，还好几天后没事。令人担心的是他们在汉堡工作的儿子，却因接触感染者被居家隔离，要求一旦有症状立刻检测，至今没过隔离期。紧接着从科隆传来消息，汉斯弟弟的女儿，17岁高中生因同学确诊被检测，几天后得到结果是阴性，谢天谢地。另外，群里一位活跃的女友突然之间销声匿迹，数天过去，任大家千呼万唤始终杳无音信，不免让人胡思乱想。
女儿跟我一样，拒绝从国内寄口罩，主要不想给别人添麻烦，可她的亲奶奶，76岁的老太太，还是费尽周折地往日本寄了100个口罩。她悲壮地说孙女收到就救孙女的命，征用挪用就救别人的命，总之是救命，值！巧合的是，女儿在生日这天收到口罩，这可以说是奶奶送的最有价值的生日礼物。她立刻拿出一部分送给同学，说“山川异域，风月同天”，我不会忘记当初日本人民对中国的援助。
原本拜尔格就清静，一人在街上散步见不到人就害怕，偶尔遇上个难民更害怕，现在更加空旷和寂寥，独自去登山除了恐惧外更多的是感伤：这么好的春光，如果携女儿姊妹、闺蜜或老友踏青郊游，浅歌低唱该多好！
在上集《中德日——回家之路》中，我说不知道4月19日能否如期开学，现在知道了，不能，要等到5月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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