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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钛》朱利亚·迪库诺 导演
亚细亚正妹评分：8/10关于《钛》，很多影评会说这是一部很大胆的电影，是一部“扭曲”、“突破边界”的电影，但我想把导演前卫的思路与拍摄手法暂且拨开，就从人物塑造和剧情来看，这其实是一部关于爱的电影。这部电影的人物关系极其简单，全片剧情几乎只围绕着女主角Alexia和一个失去儿子的父亲Vincent展开，而电影里一些引起“生理不适”的镜头，可视为一种隐喻，揭开来是两个截然不同却又同样破碎失衡的家庭。
Alexia自小缺失父亲的关注，而因意外在头部植入的钛板带给她的是一种“欲望失调”，她是不正常的，会没有理由地伤害任何人，会与一辆汽车在半夜发生性关系；Vincent因失去了儿子陷入巨大的空虚中，他的部分行为体现出“有毒的男子气概”，同时他又是脆弱的，需要注射毒品的快感支撑自己活下去。通常来说，一部电影里那个看起来不太正常的角色总是需要另一个角色来弥补中和，而在《钛》里面，Alexia和Vincent就以一种错位的方式形成了另一种和谐，这种和谐的内部则是一种错位的爱。
他们的相遇就是“错”的：Alexia为了逃避凶杀案的追捕谎称自己是Vincent当年丢失的儿子，Vincent相信了这个年轻人，或者说他逼自己相信这就是他的儿子，因为这是他唯一的希望。当Alexia逐渐接受Vincent无条件的父爱，她人生的一部分碎片似乎已被拾回，她会伤害任何人却始终无法伤害Vincent；而在她给出回应时，我们能感受到这种“错位的爱”的边界其实是朦胧的，是爱情吗？还是亲情？对于Alexia来说，这应该是一种交融的错觉；对于Vincent而言，这则是他有意回避的底线与答案。影片的最后几分钟里两人上演的对手戏是我最欣赏的片段。从两人互说“我爱你”到在Alexia分娩时终于告诉Vincent自己的真实名字，再到最后Vincent抱着Alexia新生的孩子躺在她身边说：“我在这。”似宗教的诡异气氛却又流露人类真实的欲望与感情，昏暗房间里涌动的是希望与绝望共存，新生与死亡的重合，导演以一种最痛苦最脆弱的叙事展现了一种非同寻常的和谐。
我不否认这部电影的部分镜头让人感到十分不适，但这就是一部【身体恐怖】电影，导演用这样一种方式具化恐惧，我认为是很值得尝试的。电影里还表现了一些其他议题：比如身份的流动性（性别/人和机器），其内容和主旨应是丰富且多角度的，在此我只侧重了人物与剧情方面发表了一些个人看法。当我看到这部电影海报的第一眼，就知道这绝对会是亚细亚正妹会喜欢的作品。但同时，它也让我想起了上个学期的某个周六，我边吃早餐边看完《生吃》的那个早上，我之所以这般印象深刻，是因为我那天在豆瓣上给《生吃》打了一星，并写下了“拍得很好，但我从未如此生理不适”的短评。《钛》完整延续了这位生猛女导演的处女作风格，影片里充斥着暴力、疼痛与鲜血，朱利亚·迪库诺似乎对于在这些元素中加入自己对社会思考的整套流程有着自己独到的见解。
Alexia因为父亲的控制欲遭遇车祸，小小年纪的她只能通过手术将头盖骨替换成“钛”材质的金属板来保全生命，并在右耳上方永远露出一块漩涡型的可怖伤疤。从那时起，父权的暴力便彻底侵犯了她的人生，成为她犯下一切罪行、遭受折磨的根源。金属板似乎成为了一个侵犯的符号霸占了她的大脑，她与汽车发生关系，怀上了长有金属脊柱的孩子，流出了汽油般的乳汁；她用金属棒插入被害者耳朵或是点燃汽油放火的方式杀害了八条生命，包括她的亲生父母；她对一切金属材质的事物着迷，甚至是她同事胸前的乳环。以上这些事件，导演都以特别露骨的方式呈现了出来，一方面，观众不得不折服于导演大胆的创造性想象，另一方面，这些暴力的镜头过于直接，在刺激视觉的同时也会令部分观众生理不适，从而忽略她原本想要表达的内核。并且Alexia搔刮皮肤和让Justin的脸破损等元素在《生吃》中也多次出现，恶心之余还会有些审美疲劳。
Alexia在畏罪潜逃后遇到了痛失爱子的Vincent，并成为了他的“儿子”，这无异于又是一种父权的隐性表达。Vincent为她剃头、刮胡子，希望她能有一个“男生该有的样子”，却又在手下的嘲讽中处处维护这个来历不明的亲人；Alexia一开始拒绝交流，甚至想用一贯的作案手法杀害便宜父亲，但最终却说出了了一句“我爱你”。在Vincent对Alexia女性身份的妥协包容和Alexia对Vincent斯德哥尔摩综合症式的爱中，我隐约看到了消解性别对立和父权压迫的新方法。结局，镜头停留在Vincent抱着金属脊柱外露的新生儿这一帧画面，也许受过伤痛难以一时消逝，但希望永远会带来曙光。
其实我给这部作品打低分的原因首先在于不适应导演的影像风格，从脑部手术这一点看，《钛》与温子仁新作《致命感应》有相似之处，但温子仁暴力场面的处理，我就觉得很爽。与此同时，《钛》在注重意识的表达和劲爆的画面时，也确实没有把文本做好。谢飞导演今年8月9日在豆瓣上写了一篇名为《从西宁First青年影展看片谈到<重视电影的文学价值>》的文章。文章里谈到了张骏祥导演的一次演讲——《尊重电影的文学价值》。其中“电影必须与戏剧、文学永远‘结婚’”的观点让我印象深刻，也让我认识到一部故事片夯实剧本的重要性。而《钛》在剧作上似乎只注重了主题的提炼，从而产生了叙事琐碎和人物动机不明确的问题。
上个学期学校做影展，我在对接导演时认识了一位现在正在做剪辑师的导演。当时我问他是不是以后不做导演了，他说不是，而是现在在做各方面的积累，以后去拍商业片。他的意思大概是说，生活已经很累了，还要观众去看一部沉闷的文艺片，没有必要，他不想那样。我对《钛》和《生吃》的感受也差不多是这样：人生已经处处是伤痛了，再让我看一部觉得很痛而且引起生理不适的电影，我会很糟糕。
不管怎么说，电影是包罗万象的，形式也是多种多样的，朱利亚·迪库诺导演在这个时代做出了一部“本身就是酷儿”的电影，值得一个金棕榈，也期待她的下一部作品。
文字|奂饷嘉
亚细亚正妹
编辑|奂饷嘉
加勒比海带
图源|豆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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